“明小姐!”久违的称呼止住了明以艳的脚步,她转头看来人是谁,眼中闪动的身影不由摇晃了她故作冷静的神经。
楚砚秋顾不上自己的嫁裙已毁,甩开妇人过来搀扶的手,提着破破烂烂的裙摆大步跑到明以艳身前。
只见楚砚秋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露出那张令人熟悉的脸,随后速速放下。虽不知现在还有几人记得他,但只要仙盟未散,天涯海角他都不得安宁,何况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明家主,别来无恙。”楚砚秋身形似一竿竹,笔直独立,隔着盖头都能想象他面上的从容。
明以艳的眼神微微一动,故人相见,竟是如此一番场面。
“家主——”赶来的妇人满头大汗,低着头听候明以艳的发落。
明以艳看了楚砚秋一眼,摆手退避了妇人。
明明是一场大喜事,可整个明府内,除了丫鬟仆从外,无一位客人,还不如外面来得热闹,但也为两人提供了叙旧的环境。
世事难料,这个明家竟会是他所认识的明家。
话说,他多年前与明家家主,当时还是明家大小姐的明以艳有过一段浅薄的缘分。
那年明家比武招亲,谁要是打过了明以艳便可成为她的丈夫,入赘明家。
楚砚秋是不会凑这个热闹的,他只会看热闹。
有个想走捷径的宗门弟子在过招时故意在灵力中附上断灵散,害得明以艳运气走岔,而这位邪修也这个大好机会赢了她。
好巧不巧被楚砚秋识破,两人大打出手,连带还有几个宗门弟子带过来的同伴,几个人可谓是准备充足。
楚砚秋一人一竹竿对上了五人。
那会他功力不深,遇上五人堪堪打退,自己受了不小的伤,还破相了,那道疤现在还留在眼尾。
楚砚秋还记得回去之后还受了自己师妹和师弟好久的责备,特别是裴景遇,这小子原本就黏着他,这下更是寸步不离,每天摸着那道疤神神叨叨的。
思及此,楚砚秋不免伤神。
在这场比武招亲的小插曲中,明以艳对楚砚秋一见钟情。
按照比武招亲的规则,赢者与明以艳成亲,而楚砚秋打败了最终赢家,即使那位赢家使用了下流手段。
楚砚秋眼见明府被自己搅得一团乱,连药钱也来不及要,缩着头装成围观百姓溜走。
而明以艳闪身挡在他的面前拦住去路,双手叉腰,眼珠四处转动就落不到楚砚秋的身上,两抹酡红浮在她因灵气错岔而苍白的脸上,语气很不自然地说:“你,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楚砚秋刚想胡乱编个名字时,明以艳打断了他,直接说:“不管你叫什么,现在,你就是我的夫婿了。”明以艳食指直指楚砚秋的面门,额前杂乱的头发和乱糟糟的衣裙抵挡不住她的骄纵。
楚砚秋暗暗叹了口气,这位可不好惹。
“这位姑娘,我很抱歉我搅乱了你的招亲,但我已出家,发誓此生不娶,在此祝您早遇良人。”楚砚秋躬身。
“什么?”明以艳瞪大眼睛,这回目光终于落在了楚砚秋身上,她没想到有人会拒绝她,拒绝来自明府的示好,适才的修士为了进明府用尽手段。
“我今日可不管你是黑的白的,娶不娶嫁不嫁,你人我是要定了!”说罢,扯着楚砚秋的后衣领往明府内拖,楚砚秋对上那五人元气大伤,此刻对上刚刚明府未来继承人明以艳和一群家传弟子毫无胜算。
于是他只得顺从,如同今日。
“呼——”一阵大风吹来,地上的纸钱吹到半空中,显得墙上悬挂的红绸和张贴的喜字愈发刺眼。
楚砚秋低眼透过红盖头看到一张惨白的纸钱在他的身前,他张开手接住,随后紧紧攥在手心,看来新郎官就是明以艳的儿子。
“节哀。”楚砚秋半天只能憋出两个字,他并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
明以艳冷笑一声,她再也不是一个面对喜欢的人会面红耳赤的少女了,承担起一府之任的人喜怒不露,她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二十四年前,她丢失了他,这次再也不会了。
明以艳掀开楚砚秋的盖头,对上他瞪大的眼睛,手附上他的脖子收紧力,两人之间鼻息相交,“你没嫁给我嫁给我儿子也是良配。”
就像二十四年前一样,明以艳揪着楚砚秋的衣服后领,硬压他拜高堂,进洞房。
明以艳自幼练刀,手劲大得不像开玩笑,楚砚秋步履踉跄勉强跟在她身后。众人见仪式恢复,立马开始吆喝,府外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先前退下的妇人小碎步跑上来跟在楚砚秋身后。
可没人能看见楚砚秋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正在做什么。
一切仿佛都回归正常,但是,定在原地的明家家主打断了这场虚假的喜事。
只见明以艳背着众人定在原地,双腿还保持走路的姿势,而在她手里的楚砚秋扭了扭脖子脱离了明以艳的桎梏,从头上拔下一柄金钗,一手转过明以艳的身体对着明府家奴,一手用尖锐的钗尖抵在明以艳的脖子上,而所有人都能看见,贴在明以艳脖子上,沾了血的纸钱,不,现在应该说是符咒了。
现下这张定身符是楚砚秋沾了些腿上的血画的,他灵力低微,符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而且纸钱并不是符纸,作用时间更短了。
“你以为挟持住我就可以逃离生天?”明以艳的眼珠也被定住了,她不得见楚砚秋的表情,可是能感受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他只是做做样子将金钗贴在她的脖颈上吓吓家奴罢了。
楚砚秋到此境地,还在低声对明以艳说了声抱歉。
无非剑下无亡魂并不是传闻。
“我能放过你,仙盟能放过?二十四年了,你还在他们通缉榜榜首,真不知你到底干了些什么。”明以艳虽做不了表情,但语气中满满的讽刺。
楚砚秋在府外已露真面,现下在明府所有人也看到了他的脸,危机迫在眉睫。
他以为二十四年了,仙盟那群老头子早死光了,没想老不死还这么记仇。
现在的他,别说仙盟了,连明府的家奴都打不过,真是憋屈。
“给我一张千里缩地符,我就放过你们家主,不然……”楚砚秋加大手劲,钗尖慢慢刺入明以艳的皮肤。现下这张定身符还是他沾了些腿上的血画的,他灵力低微,符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而且纸钱并不是
“家主……”所有人都只听明以艳的命令,不管她是否在危险之中。若是她下令不救她,那么这群人也要眼睁睁看着家主死去,这就是明府家主的绝对权力。
“想逃?天下之大,到处是仙盟的耳目,你能逃多远?难不成逃回万鸣宗?”
提起楚砚秋从小长大的宗门,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二十四年过去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明以艳冷冷一笑,残忍地说:“万鸣宗早就灭门了,山都履为一片平地,你去土里面找你的师兄妹去吧!”
楚砚秋手迅速收紧,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动作,“给我一张千里缩地符,我就放过你们的家主。”是之前讲过的话,看来他心并非磐石不能做到毫不动摇。
微风徐徐,吹在楚砚秋脸上确实黏黏糊糊的,将他散落的发丝粘连在脸上,吹动的眼睫毛糊住了他的双眼,一道充满怨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当时不去死,现在装贞烈,□□!”
是宿主的情郎。
只可惜他认错了人。
“今日,公子大婚,不得延误!”明以艳朝着家奴们大喊。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啊,明家主。”楚砚秋垂下眼眸,掩盖眼中的落寞。
明以艳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楚砚秋捏起金钗转换方向刺入她的指尖,血滴答滴答落下,楚砚秋攥紧明以艳的手腕,强迫她弯下身子,用她的血,她的手,她的灵力在地上画符。
“快拦住他!”明以艳一下令,家奴们飞快冲过来,可却被一层无形隔膜拦在了距离两人三步远的空地上。定睛一看,楚砚秋早已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型的结界咒,可以短暂抵挡外界的攻击,也可以隔离外界的人。
楚砚秋微微一笑,直直对着明以艳的眼睛说:“谢谢明家主成全。”他手上不停,以地面为符纸,画千里缩地符,眼看还差一笔圆上,忽地,一阵大风吹过,楚砚秋头上的钗环霹雳哐啷全部掉在地上,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随风飘扬。
“糟糕!”楚砚秋低声喝道,可惜他的全副精力全部放在地上即将成型的千里缩地符上,根本来不及反应,贴附在明以艳脖子上的定身符被大风刮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呵。”一瞬间,血液冲上大脑,灵力在经脉中喷涌,明以艳慢慢起身,侧目盯着一脸木色的楚砚秋,她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楚砚秋顾不得那么多,立马咬破自己的手指准备补上最后一笔。
明以艳高位俯视楚砚秋,多么完美的符咒,可惜他自己的血和微薄灵力是败笔,终究成不了。
“雨来!”狂风配大雨,地上以血画作的符咒眨眼间冲刷干净,好似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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