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朦胧褪去,可怖威压溢出,凝望的目光也逐渐如冰刺射来,悦宁溪呼吸停了几瞬,拳头一下子松开,强作镇定换了方向盖住那双冷眸。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颤抖的手心有点痒,悦宁溪小心翼翼挪开手掌,在触及到那正睁着的眼眸瞬间,又给盖上了。
“.....”悦宁溪深吸口气,死嘴竟哼出记忆里熟悉的歌谣,“我的小阿公,你呀快快睡,月光左耳走,人儿陪右守~”
轻糯声音从悦宁溪口中传出,双方各自一怔。君奉雪薄唇微妙颤了下,悦宁溪自然注意到,暗骂自己蠢爆同时也想着补救,就听到耳边响起低哑嗓音:“…什么曲子?”
悦宁溪嗫嚅道:“家乡小曲。”
他说的都是些啥呀!
出生就在的竹峰,哪来的家乡?!悦宁溪咽了下喉咙,以缓慢速度松手后退,待那张淡漠的容颜重新出现时,他朝君奉雪笑得一脸如晨般的灿烂,“刚刚见师尊睡得不安稳,正想唱点小曲安神呢。”
君奉雪:“…..”
他抬手搭在软塌背,优雅且缓慢地坐起身来,声音中夹杂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意外的好听,“找为师何事?”
不是您让来的么!
此时君奉雪正抬起修长手指,墨发顺着他指缝滑落,浑身散发着与平日不一样的慵懒气息。悦宁溪又看得出神,乍闻又一遍声音,如梦初醒般回道:“...不是师尊说今日要见我么?”
君奉雪撩发动作微顿。
半响,悦宁溪眼角微抽道:“您、不会是忘了吧?”
谁料对方镇定自若道:“你记错了。”
悦宁溪:“……”
这人脸皮咋这么厚?明明是自个忘记,还回得如此义正言辞!话说君奉雪究竟几岁了,修真界不以岁数的,百岁甚至千岁都有,按照书中说法,百年前人魔大战,君奉雪才过而立之年,就老年痴呆了?!
这些并不重要。接连被吓了几次,差点忘记来干嘛,正好君奉雪似乎没那么不近人情,或许事情能成。
想到此,悦宁溪忽然跪下,道:“请师尊收回成命。”
“什么?”
“竹峰太多人,弟子、喜静,习惯慕姐姐跟云意云诗三人就好...”
悦宁溪越说越小声,君奉雪眼眸轻轻瞥来。
对于仙阁众人来说,别说天妄仙尊的恩赐,就算是惩罚,也是不可能忤逆的。仙阁人多眼杂,只会看地位行事,悦宁溪竟为了这可笑理由,也不知说傻还是另有目的,总之在君奉雪眼中,就是——
烂泥扶不上墙。
偏偏悦宁溪不知所谓。
君奉雪眼眸陡沉,抬手挥袖,悦宁溪就被一阵风扔到外门去,在他被丢走后,门扉紧紧关上。
楚云湛刚回身,正好接住半空哀叫的悦宁溪,他困惑来回看了看,道:“事情没成?”
成了毛啊!前一刻人还挺好说话,说翻脸就翻脸,悦宁溪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相信楚云湛的鬼话了。
最终他惹得君奉雪生气,小竹峰人也没撤走。
时光荏苒,悦宁溪修炼两年多,剑术强了不少,毕竟教他之人是云涛仙阁除了君奉雪外最厉害的人。
书中的楚云湛,与君奉雪两人亦仆亦友,整个仙阁中只听后者命令,悦宁溪记得文中还隐晦写到楚云湛似乎暗恋他娘,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对他诸多照顾吧。
当然!不像某些人冷血。
这君奉雪也不知发什么神经,小时候对他不闻不问,之前又想杀他,如今三天两头召见他,害他每回提心吊胆,结果对方只是在春意盎然的庭院中悠闲发呆。
离谱的是,每次都挑辛苦一天回去躺的时候。
到皓雪庭时天边都黯淡下去,悦宁溪忍着脾气,走到一方阁前,恭恭敬敬作揖道:“拜见师尊。”
室内寂静了会,之后君奉雪沉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悦宁溪看了眼楚云湛,然后又看向无人推开的门扉,须臾他抬脚迈上台阶,门再次打开。
好个自动门。
悦宁溪一进去,身后门就被劲气给关上,室内没有光,只靠窗户清辉洒进来,之前的浮雕屏不见了,视线直接落在不远处矮榻上,那道身影正侧卧在上。
君奉雪的声音幽幽响起,“过来。”
悦宁溪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提步走近。而君奉雪神情淡淡,甚至有几分索然无趣,轻瞥了他一眼道:“坐。”
坐哪?悦宁溪极快扫了眼矮榻,又掠过那张诡异的浮雕床,僵硬着四肢走近君奉雪,可没等他走近矮榻,君奉雪懒懒开口:“坐地上。”
悦宁溪:“...”
还好还好,师尊还是正常的。
地上甚至还可以离煞神远些,悦宁溪毫无负担拂开衣摆,席地而坐,等他坐下后,却见前方矮榻的人蹙眉沉默。
这叫他来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在这静默的空气中,悦宁溪内心抓耳挠腮,等了一会,见人还是没开口的意思,他不屈意志在熊熊燃烧,实在憋不住,朝君奉雪展露笑靥。
“昨晚弟子梦见师尊了。”
高傲的君奉雪终于有了点反应,快阖上的眼眸缓缓抬起,向他瞥过来。
悦宁溪笑盈盈道:“梦见师尊教我剑术,还夸我进步快。”
谁知,君奉雪兴趣缺缺闭上眼,回了两字。
“烂梦。”
呵呵,您可真会说话。悦宁溪觉得还是安安静静呆着吧,至少不会被气死。
事实上,梦里君奉雪提着剑想杀他,吓得他在梦里跑了许久,隔天眼下青黑,慕雅琴还以为是他修行累着了。
银盘高挂,微风习习,簇簇作响,倒也没初见那般萧条。
悦宁溪百般无聊,透过窗外盯着那颗枫叶数着,数着数着,跟前突然响起玉盘碰撞声。他低下头看去,发现是一盘绿豆糕,以及一盏飘着香气的茶。
矮榻上君奉雪手势微动,手里多出了白玉瓷茶盏,刚靠近唇边,还没碰到,就听到屋内另一人道:“弟子想要师尊那杯,可以吗?”
“为何?”君奉雪抬眸望去。
悦宁溪脸上闪过一瞬纠结,但仍不死心道:“那茶盏弟子很喜欢,茶香也不一样。”
君奉雪没开口,目光灼灼凝视他不动。
而悦宁溪也不害怕,这倔强的模样,与当年试炼绝不认输,他师姐宁线衣简直如出一辙。
事实上,悦宁溪却在想:“好端端,糕点又是茶水,明明可以用一种茶,偏偏要准备两盏?”见人缄默,悦宁溪愈发觉得面前这杯茶就是夺命毒药,否则至于这时候让他过来,就为了喝茶吃点心啊。
不管如何,今夜他是不会喝面前的茶。
忽然劲风一送,悦宁溪还没反应,那白玉瓷茶杯直愣愣送到他面前。
这倒真是骑虎难下。
这茶是非喝不可么?按照之前不该是不喝就渴着?可在君奉雪的目光下,悦宁溪只能伸手端起那“求来的”茶。
茶盖轻轻抚动着茶叶,待那茶的纷香涌入鼻腔之中,慢慢凑近杯沿边轻轻抿了一口。
这皓雪庭来过多次,茶倒是每回都不同,可从来没像这回的茶深得他心。
“很好喝。”
悦宁溪抬起头,眼瞳流露水光看向君奉雪,“这茶色浅,入口清冽洌却是很甘甜...唔..就像冬日初雪。”
在他说出这话时,却没注意到君奉雪俊容难掩愕然。
他道:“你,喜欢这茶?”
不知为何,平日低沉的嗓音竟听出一丝涩然,尽管不明其意,悦宁溪还是慢慢地点了下头。
然而很快手里一空,是被强行夺走。
空空如也的双手让他不知所措,正好君奉雪绷着脸道:“若将心思专注于修行,也不至于今时还未结丹。”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对于进嘴的东西,他心跟嘴比真金还真好么。
回去路上,听闻室内发生的事后,楚云湛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少主你也喜欢?这是你师尊最喜爱的茶叶,整个修真界只有靠西边雪峰山谷有,十分珍贵呢,虽然他不爱喝...”
悦宁溪捕捉到华点,抬头问道:“不爱喝为什么说是最喜爱的?”
“...因为是很重要的人喜欢的东西。”楚云湛神色闪过一瞬复杂,在悦宁溪探究时,又恢复如初,莞尔道:“少主早些休息,这几日还要麻烦你多跑几趟。”
这个人,不会跟白纱画像有关吧?
悦宁溪不敢去触碰君奉逆鳞,但总得满足心底的好奇,尤其是发现仙阁许多人是记得散云仙子,甚至某些还受过恩,但在她最需要时候,却无人站出来帮忙。
他频繁打听换来楚云湛提醒他千万不要在君奉雪面前提起他娘亲的事,这一切似乎跟后者夜里总不得眠有关。
趁再次被临时召见,悦宁溪最终忍不住问清缘由。楚云湛听后一愣,笑道:“少主没做错事,最近仙尊有很多事要处理,夜里又经常被梦魇困扰。”
so?悦宁溪不懂修为如此高的,怎还会被梦魇所困,再则多大岁数的人了,是小孩子嘛,需要人哄睡觉。
倒是楚云湛口中的事情,这可是云涛仙阁一大盛典,年年都有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若能通过试炼成为仙阁弟子,那将是家族荣耀,普通人一辈子不愁吃穿。
这也是书中主角出现的时候。
有了主角,君奉雪应该不会再盯着他。悦宁溪也打定注意趁此机会离开,无论是生是死,是下毒还是刺杀,都与他无关,总之不再出现这两人面前。
悦宁溪思忖了片刻,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别出什么岔子吧,就当是哄哄老人。
矮榻对面多出张扶手椅,看样子是为他准备的,或许是见过他毫无形象坐在地上,觉得有碍仙阁形象。可明明此时他应该在小竹峰惬意躺在窝里睡觉,而不是坐在这等着。
他可没有看着男人睡觉的癖好!
君奉雪半卧在矮榻中,蓝白宽袖垂地,手支在后脑勺,另一只搭在腹间上,整个人说不上的惬意。仿佛察觉投射而来的幽怨,君奉雪微侧过脸,道:“唱吧。”
悦宁溪思绪一下子拽回,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唱什么?”
“那首家乡小曲。”
悦宁溪:“……”
他想起来了,那时胡诌的话语,居然被这人记了去。等等...难不成君奉雪以为曲子名字就叫“家乡小曲”?悦宁溪心虚地别开目光,声音低低道:“….弟子忘记怎么唱了。”
你当我是清乐坊歌姬么!!!说唱就唱!人家好歹有回本拿,我唱是白工!谁要唱!
“忘了?”
君奉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了正脑袋,放在腰腹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语速缓慢陈叔着:“前些日子仙阁揪出几名藏匿在人界的魔族。”
他闭着眼,只有薄唇微动着,悦宁溪瞧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君奉雪,歪了下头,然后就听到对方继续道:“他们也说不清楚,所以为师亲自让他们回忆起来。”
明明是如此平淡的语调,可听在悦宁溪耳里,就成了阴森森地警告。他咽了咽口水,正巧那原本阖上的眼帘此刻半睁,君奉雪眸底寒意瞬间让悦宁溪背后激出一片冷汗。
“记忆嘛,为师有的是办法。”
【悦宁溪:我的家乡来自远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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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老年痴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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