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穿好衣服了。”
鱼风恬只穿了一件到大腿的长T恤，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蓝芷，仿佛刚才没惹人生气一样。
蓝芷的视线从她胸前滑过，好不容易平息的异样又冒了出来，隔着皮肉一点一点咬着她的七情六欲。
“把内.衣穿上。”
她的声音有些低，像含了一把沙子，哑哑的。
还怪好听的。鱼风恬暗自嘀咕，却挺了挺胸，“睡觉呢，穿什么内.衣，勒得人觉都睡不好了。”
蓝芷眼神一凝，忽然抬腿往前走了一步。鱼风恬却以为她要动手，转身就滚到床上卷过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
对方却是拿了衣服就进卫生间，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这是不生气了？
也不对她动手了？
鱼风恬顿时觉得蓝芷这个女人——是个好的。于是她又心大地刷起了小视频，肆无忌惮的笑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回旋，再回旋。
而卫生间里，镜子里的人，红唇，粉脸，水眸，眸里盈着三分柔和，七分不知所措。笑声响起时，她的眼睫忽然颤了颤，猛然回头盯着那扇小小的磨砂玻璃门。
没人。
蓝芷松了口气，收拾收拾自己紊乱的心绪，将脑子里头那副白花花的身体甩出去，走过去确认门已锁上后，一边盯着玻璃门，一边脱衣服。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列为重点防范对象的鱼风恬已经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侧着身子，将手机立在枕头边上，一只手懒懒搭在旁边，屏幕前的食指轻轻往上滑着，肩膀不时抖上一抖。
忽然，余光里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她撩起眼皮往上看，顿时一愣，“蓝芷你干嘛穿成这样，不热吗？”
现在是大夏天，蓝芷却穿起了长袖长裤，她神情自若地躺到床上，盖被，闭眼，淡声道：“不热。”
鱼风恬眯眼盯着她，明明灭灭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她贴心地将空调调低了三度，卷过被子，“哼，大家都是女孩子，你防谁呢。”
蓝芷默不作声，鱼风恬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累了，没再逗弄她，打了个哈欠，闭眼睡觉。
这时，蓝芷才掀开眼皮，转了一下头，面对着她看上一眼，眼里有种不自知的专注。
恍恍惚惚间，蓝芷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对她动手动脚，她反手将人禁锢在怀里，却感到了熟悉的胸闷，正将将她的氧气一点一点抽干。
当濒死的感觉来临时，她猛然惊醒，胸口剧烈起伏着，涣散的眼神渐渐回笼，忽然瞥见了一颗银灰蓝脑袋又枕在了她的胸上。
“……”
她想将这颗脑袋推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压在身下，稍微一动，胸口处就溢出一声嘤咛。
蓝芷的身体登时一僵，十几秒后，又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
十几分钟后，蓝芷再次尝试着动了动手，胸口的脑袋蹭了蹭又安静下去。
半个钟后，蓝芷再次尝试着动了动手，趴过来的人好似不大满意地抬腿压在了她的腿上。
一个钟后，蓝芷再次尝试着动了动手，紧紧扒着她的人没有动静，她心下一松，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耳边忽然捕捉到一丝细微的笑声。
鱼风恬早早就醒了，但她坏坏的小心思也跟着活跃了起来，却还没开始憋笑就被人一把推开了，同时，狂放的笑声顺势爆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蓝芷站起来看她捂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地笑，面色涨红，嘴唇微微哆嗦一下，最后憋出两个字，“无聊。”
无聊的人起床后又跟着“不无聊”的人出去了。
一起吃了个早餐后，鱼风恬小手一挥，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蓝芷看着车尾巴消失的方向发了会儿呆，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回神，掏出对讲机，眼神依旧盯着前方，“10531收到，完毕。”
对讲机再次传出李钊的声音：“有消息了，前晚有人报警称在横梁镇里看见有人正在挖人器官，我们的人赶过去当场将罪犯全部捕获。之后我们的人连夜审讯，当中有一个叫罗勇的人，同鱼鸢飞有点关系，两人都是天山豪莱会所老板李荣的得力助手，这两人一个负责放贷，一个负责追债。”
蓝芷收回视线，进到车内，静静听着。
“我们查到李荣曾经还勤勤恳恳地经营着濒临倒闭的会所，可自从五年前从一山海域运回一个大箱子后，突然有了一大笔钱财将会所装修得金碧辉煌，从那之后，他开始推出办卡送珍珠的活动，可奇怪的是他从维诺公司购入许多南洋珍珠，送出的却是鲛人泪，所以我们怀疑当年他运回的箱子里装的是鲛人。”
鲛人在民间一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可国家却清楚地知道鲛人是真实存在过的。
1978年，国家探险队深入南洋，偶然发现一个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为鱼的物种，其名为鲛人。
可惜当时只拍到过两张照片而已，之后多次探寻，却再也寻不见其踪迹。
后来倒是在南洋海底发现过一些鲛人泪，但它的主人一直未见芳踪，国家便以为鲛人已濒临灭绝，将其列入濒危物种，私自捕捉最轻也是无期徒刑，最重的处罚就是死刑。
不过这条律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被人淡忘。
蓝芷手指无意识地辗动着裤子布料，出了几秒钟的神，又听李钊说：“或许是鲛人给了他底气，竟然让他搭上了埔东坡那边，虽然暂时没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但是这些挖人器官的事大概跟他脱不了干系。”
埔东坡，犯罪团伙的据点。
结束对话后，蓝芷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爸，帮我个忙。”
上次她申请参与于可馨案件的事被驳回了，但，她手头有点关系，浪费资源不大好。
蓝芷来到澳岛警局后，上次那个鼻孔朝天的队长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面上打着哈哈，“您来的刚好，我们查到于可馨最后一个见的人正是方子俊，之后两人就一起消失了，我们怀疑方子俊有很大的嫌疑，这两天正在审他呢。”
蓝芷面色冷峻，“我能亲自审他吗？”
方子俊被铐在病床上，神色憔悴，胡子拉碴，见警察又来了，虽然对方换了一个人，但他还是下意识一抖，又开始重复地说：“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我就是看那里聚了那么多人，去凑个热闹，我也没想到死的是我前女友……”
蓝芷却是轻飘飘甩出一张照片到他眼前，上面的人肚皮裂开，里面空空荡荡，浑身都是坑坑洼洼，连脸也被啃得辨不出面貌。
“你的好兄弟廖诸。”蓝芷淡淡说道。
方子俊霎时瞳孔紧缩，连连摇头否认，“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诸哥，诸哥他……”
“怎么不可能。”蓝芷轻“呵”一声：“没了价值自然就会被那些人灭口啊。”
方子俊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受惊的猫，脸色煞白，配着憔悴的胡子拉碴，像只没了生气的鬼一样。
蓝芷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懒懒插着兜，一只手搭在床尾护栏上轻轻敲着。她这个姿势看上去非常闲适自然，指甲击在铁皮护栏上却发出一丝丝无形的紧迫感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诸哥有后台的，你们肯定是又想骗我，不可能的……”方子俊六神无主地喃喃道。
蓝芷停下手指，语气缓和且平静：“骗你干什么，你一个欠几百万债的赌徒，亲手害死前女友的烂人，脑子不好使，身手也不中用，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把你骗去挖器官吗。”
“还有你说的后台，不会是罗勇吧？”看到他的身子一抖后，蓝芷冷笑：“别指望了，他也出事了。方子俊，你不会还以为不认罪就没事了吧。自古又有多少怀揣着秘密的人能活到老呢，你跟一群不把人命当命的人讲信任，还不如跟我们被法律法规约束的警察坦白呢，最多也就在监狱里舒舒服服待几年，也好过不明不白地被人挖去器官，你说是吧？”
说完，她的手指又敲了起来。
方子俊在看到那张照片时，脸色就变得异常苍白，听到连罗勇也出事后，他的嘴唇更是连一点血色也找不着。虽然他打小就是个混子，但他除了打架斗殴，从没杀过人，连尸体都没见过，心理素质肯定比不得那些亡命之徒。
寂静的房间只剩频繁的击打声在响，像催着人做选择一样。
蓝芷知道如果要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恐吓的力度并不大。法律道德就像一道防线，能跨过去的人往往都不怕看不见摸不着的恐吓，只有让他们亲眼见证来自同伴的“惨状”，才有可能唬住他几分。
她又轻飘飘地甩出一张照片，却刚刚好正面朝下。方子俊想看又不敢看，眼神几近涣散。
蓝芷淡淡道：“翻开看看吧，你那好兄弟的老大。”
她知道，像方子俊这样的“普通百姓”，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的，所以第一张照片拿了和廖诸身形差不多的张立波的照片吓他一吓，第二张照片是罗勇被捕时的照片。
但没想到方子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胆小一些，连翻看的勇气都没有。蓝芷绕过床尾，几近逼到他面前：“那晚你带于可馨见了谁？在哪儿见的？对方是什么人？于可馨的器官是谁摘取的？”
蓝芷一拍床头柜，带出七分压迫感：“快说，不然我们撤走警察，让你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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