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打开闸门走出来，站到两人中间，面对着秦燃，继续问：“秦燃小姐，请问你是自愿来的吗？”
秦燃，“哦～”
不是她的问题，是唐意的问题。
秦燃有些哭笑不得，今天已经是她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她有些好奇，唐意这是在海宫有拐带人的前科吗？怎么一个一个的都这么问她。
“你们干什么呢？”
唐意从护卫身后冲出来，越过护卫，一脚大胯步横在秦燃身前，“你们问的好像本殿下在海宫的名声很差一样，怎么，针对我吗？”
护卫瞥了一眼唐意，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另一个护卫拉开唐意。
唐意不服气地攥紧拳头，似乎又想动手，护卫沉下声音警示道：“殿下若是再进一次禁闭室，可不是仅仅15天这么简单了。”
秦燃看情况不对，连忙走出来，唐意挥挥手安抚好她后，再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认真回答道：“是，护卫大人，我是自愿的。”
唐意此刻活像一只炸毛的大型护卫犬一样，瞪着眼睛站在一旁，尽管被拉着，也毫不掩饰目光里的威胁之意，紧紧看着秦燃的方向。
听完秦燃的话，护卫平静地在本子上再次划下一个勾，然后示意松开唐意，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殿下，因为您没有递交人类监管局的审查书，所以我们这边才会有此一询问，并非针对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误会。”
唐意，“……”
这下她有火也不好发了。
再发火显得是她这个殿下不通鱼情，无理取闹了。
唐意不想在秦燃面前丢更大的脸。
于是只好憋着着一口气不说话，涨红着脸，没头没脑地拎起大包小包往前走。
唐意闷声道：“姐姐，我们走。”
秦燃笑了笑，心道：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气。
她对着护卫歉笑一声，挥手离开。
秦燃跟在唐意的身后，唐意有意慢下步子，等秦燃跟上来。
秦燃也加快脚步准备跟上，谁知没走两步，她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越过关口水门之际，天蓝色的宫殿在她眼前迅速倒转起来，秦燃一头扎在了地上。
随后眼前一黑，脑袋瞬间失去了意识，秦燃只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喊着殿下，殿下。
“殿下，殿下不好了！”
关口的护卫看见秦燃晕倒，迅速跑上前，一边查快速看着秦燃身体有没有受伤，一边呼叫道：“殿下，你的女朋友晕倒了！”
唐意听到声音，立马回头，看见秦燃倒在地上。
她扔下行李，一个飞身扑到秦燃旁边，用法力探了一番秦燃的身体。
并无外伤。
不放心的唐意又重新仔仔细细地查了一遍，重点看了看秦燃的脑袋，还是没有。
秦燃身上还有唐意的人鱼印戒，按理来说不太可能有人可以用法术，毫无痕迹地伤害到她。
唐意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流动着银光的水门，“这个门，你们开了什么防护罩吗？”
护卫回头，如实汇报道：“回殿下，确实开了，可这个防护罩是为了防止一些异族魂魄附在人鱼身上进入海宫的，秦小姐是人类，按道理来说并不会受到影响。”
唐意低下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指凝出法诀，尝试去探秦燃的识海。
一般来说，普通人是不会有识海的，不出所料，唐意摸了个空。
这是，她忽然想起陈陈那天偷偷和她说的话。
“秦燃是被封印的妖，你若不信，可用此符咒捏在两指间，再凝出法诀，便可探得她的识海。”
唐意冷下眸子，掩起神色低声道：“定是姐姐身体不太好，低血糖了，我马上带她回我宫殿休息，你们不必上报此事。”
护卫拱手，“是，殿下。”
护卫上来的时候，凭借职业素养，查完身体情况也第一时间探了秦燃的识海，看是不是伪造的身份，然而并没有。
所以，他们没有阻拦。
唐意抱着秦燃，快速穿过偌大的水宫长廊，将秦燃带回了寝殿。
她将秦燃轻轻放到床上。
心中不安地念叨着：姐姐，你真的如陈陈所说，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窃取我美人鱼族的珍宝吗？
唐意看着秦燃安静的面容，手里的符咒捏了又松，指尖像是有一朵闪闪发光的小花，反反复复，开了又开。
……
混沌之中，秦燃漫步走在一个漆黑的圆球里，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只有嗡鸣的电频声，视线里全是一望无际的黑。
她绕着脚下倾斜的坡度，走了一圈又一圈，慢悠悠，仿佛闲庭散步。
直到在黑暗中，忽然撞到一个光滑冰凉的块状物，秦燃摸了摸，似乎是一面镜子。
咔咔，秦燃听到两个短促的声音，几声过后，镜子倏地哗啦一声碎开，镜片飞溅得四处都是。
一瞬间，原本黑漆漆的窄小空间里，涌进无数道光，在镜子的反射下，整个圆球都亮了起来。
秦燃下意识把手臂挡在眼睛前，等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突然的光亮，她才缓缓放开。
秦燃蹲下身来，茫然地看向镜子的碎片，碎裂的镜片里出现秦燃的长发，再往上——
啊！
秦燃一声惊呼，吓得坐在地上，镜子里的她的脸上，赫然印着两个漆黑骇人的空洞。
她竟然没有眼睛。
秦燃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砰砰地跳着。
狭窄的空间里，镜片又滋滋拉拉的快速振动起来，身下的圆球也忽得像被放了气得气球一样，迅速开始缩小，镜片围在秦燃的身旁，每一片，都倒映出她黑漆漆的眼睛。
啊——
秦燃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姐姐，你醒了？”唐意的声音在一片嘈杂的嗡鸣声中，猛然将秦燃从梦中拉了回来。
秦燃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是完整的。
秦燃缓缓看向四周，感受着与梦境中刺目光亮不同的柔和的珠光，房间里满是暖色的珊瑚和明媚的珍珠。
秦燃清了清嗓子，无意识开口道：“这是哪？”
她的声音喑哑着，语气也与平时的秦燃不太一样，唐意疑惑地把手在秦燃面前晃了晃，“这是海宫我的寝殿，姐姐，你是……失忆了吗？”
秦燃抬头看了看唐意，只见唐意伸出手，想摸她的额头，秦燃下意识地往后退，“你做什么？”
唐意怔了怔，手悬在半空中，不确定道：“姐姐，我是谁？”
秦燃迟疑了半分，“唐意。”
她仿佛才终于从梦中缓过神了，宽慰道：“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一下子有点懵。”
唐意这才松下一口气，刚刚秦燃的表情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疏离和冷漠。
唐意一把抱住秦燃，撒娇似的往她怀里蹭了蹭，“姐姐别怕，在海宫我会罩着你的，没人可以欺负你。”
秦燃顿了顿，身体僵硬地推开唐意，眯着眼睛打趣道，“我若是犯错了，你也护着我吗？”
“嗯……姐姐想犯什么错呢？”唐意托着下巴，好奇问道。
秦燃掀开被子，走下床，目光四处找寻着，“没什么，说着玩的，有水喝吗？”
“有的，姐姐，你先坐着，我给你倒。”唐意嬉笑着上前，先把秦燃按在椅子上，然后给秦燃倒好水，递到她面前。
唐意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燃，“那姐姐还记得自己晕倒的事吗？”
秦燃一脸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晕倒？我为什么会晕倒？”
唐意从一旁拽过凳子，坐在上面，然后又咚，咚，咚地像个兔子一样蹦到秦燃身边，故作凶恶状道：“因为姐姐身上被小妖魂魄附体了，所以被关口门上面的警卫护罩扫了一下。”
唐意紧紧盯着秦燃，秦燃眼里没有露出一丝慌乱，只向后仰了仰头，抬手用水杯卡在她们两人中间，淡淡地问她：“什么小妖？”
唐意歪了歪头，“嗯…姐姐，你怎么感觉和我陌生了许多？”
“怎么会？”秦燃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杯子，伸出手在唐意的头上摸了摸，“我只是对那个梦还心有余悸，需要多缓一会。”
唐意亲昵地靠近秦燃，“那姐姐是做了什么梦？有我吗？我为什么没有保护你？”
“嗯……就一个怪梦，没有你，”秦燃默默推开唐意的头，又重新端起杯子，喝口水，轻描淡写道：“就是梦见自己眼睛没了。”
“这么吓人？”
秦燃不让唐意靠着她肩膀，唐意就索性直接躺进了秦燃怀里。
她枕着秦燃的腿安慰道，“不过姐姐别担心，这里很安全，虽然最近海宫里有一些动乱还没处理好，但只要姐姐呆在我房间里不出门，就不会有事。”
秦燃见拒绝不了，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唐意继续道，“至于那个小妖，姐姐也不用管，她虽然还没被抓住，但在海宫里，到处都是检测器，只要她敢再出现，海宫立马就会报警，她什么，都做不了。”
唐意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都在看秦燃的脸色，秦燃感觉到了，但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淡淡地点点头，回答一句，“嗯，知道了。”
……唐意有些捉摸不透了。
入夜后，唐意缠着秦燃，在床上不安分地摸了摸去，秦燃不堪其扰，闭上眼睛忍了一会，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猛地一个翻身压住唐意，一只手快速绞住唐意两只手的手腕，按过她头顶，眼神威吓道：“你睡觉能安分一些吗？”
秦燃另一只手抚上唐意耳朵，继续警告道，“你再摸来摸去的，我就把你耳朵卸下来。”
“为什么？又不是我耳朵摸得，为什么怪我耳朵。”
唐意呆呆地看着秦燃，她挣扎了一下，第一次发现秦燃的力气好大。
秦燃加大力度，一只腿跪在唐意膝盖处，压得唐意完全动弹不得。
“因为你的耳朵不听话，不给大脑传递我说的话。”
唐意，“嗯……”
好像也有道理。
对峙之间，唐意甚至都忘了她可以用法术。
唐意瑟缩了一下脑袋，“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唐意委屈地瘪起嘴，温热的呼吸喷在秦燃的脸颊上。
小小一个脑袋无辜地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秦燃。
秦燃喉咙动了动，抿了抿嘴唇，眼睛不由得心虚起来，清浅的眸子四处乱飘，“我没有，我……是你不好好睡觉。”
秦燃的手无意识地松了力，唐意迅速抓住机会反压了回去，秦燃吓了一跳，她的手被反扣住，秦燃下意识用膝盖防御性往上顶，抵住唐意的腰。
两人迅速形成僵持之势。
几秒后，两人又默契地偏头看对方，房间里只有几点微弱的珠光亮着，四目相对中，珠光流转，气氛安静又诡异。
唐意不禁想，秦燃怎么现在怎么都不像往常一样，无底线地惯着她了。
跟个斗士一样总和她对抗，难道是到一个新地方有些不安？
秦燃也在想，她怎么回事，平时唐意不安分地多的多了？怎么今天自己反应会这么大。
想到这，秦燃又连忙躲开唐意的目光，卸了全身的力气，任由唐意就那么结结实实砸进她怀里。
秦燃吃痛一声，咬着牙，“嗷！——”
唐意措不及防地扑进秦燃怀里，也有点懵，伏在秦燃胸口处，下意识摸了摸秦燃被砸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姐姐。”
秦燃闭上眼睛，妥协道：“没事，是我不该凶你，那个……你想摸就摸吧。”
唐意竖起脑袋，趴在秦燃胸口处，愣了好久忽然玩味地端详起秦燃这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试探喊道：“姐姐。”
秦燃轻微地叹了口气，“嗯，我在。”
唐意又抱紧秦燃，兴起地重复一遍，“姐姐！”
秦燃，“嗯，我在”
就这样，唐意一遍一遍的喊，秦燃一遍一遍的回答。
“姐姐。”
“嗯，我在。”
直到两人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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