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城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有点什么消息啊,一天之内就尽数传开了。更何况,有人在私下推波助澜。那是死的说成活的,枯草也说成花了。
传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巷子里的百味轩,那开水白菜,鲜得很!”
“还有这事,不就是白菜汤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犬子前几日去吃,和我说堪比皇宫的御厨,鲜得不行。”
“真有那么玄乎,那我可得找个时间去尝尝,我倒要看看哪家厨子。”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你我二人结伴前行。”
……
这头,百味轩刚开张,门口就排着一长串队伍。那轿子是摆在街口一长串,来往百姓无不侧目。
城中权贵大多都是些脸熟的,竟都换了满身常服,尽量掩其锋芒,生怕别人认出来自己来这么个小馆子。
这下可好了,大伙儿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一开门,王寡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平日里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且不说队伍如此之长,还都统一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要债的。
众人见一开门,也顾不上遮掩了,纷纷往里走去,偏要在这一亩三分地占个一席之位。
柳大姐听着堂前的动静,上前一看,就见王寡妇手忙脚乱地填着茶,这边还没将茶递上,另一边就开始招呼着点菜了。
虽说味道好,但这环境比起大酒楼那是不值一提。
王老爷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周围,“这破地方,真有你说的绝味?我看你是一天到晚在外风流,脑子进水了。”
王夫人则是拿着帕子轻抵鼻尖,“是啊,我本就约好了杨夫人去买首饰。要是今日没让我们满意,我和你老子给你打的满地找牙。”
王公子忽视周围戏谑的目光,“哎呀,爹娘,这还有外人在呢,你们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再说了,我这不是看您二位最近胃口不佳,才带你们来的吗。”
另一边,气氛剑拔弩张。
一绝美妇人轻摇手中团扇,眼神中满是讥讽,“这不是陈员外吗,哪阵风把你吹这小破庙来了?”
陈员外挺着个大肚子,颐指气使,“哼,你能来,我就来不了,这餐馆又不是你家开的。”
“那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小心你那大肚腩,将旁人挤到了。”
“你……”陈员外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音节从嗓子眼中挤出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好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自己看看你瘦成个白骨精似的,你就好到哪去。”
妇人将扇子猛地拍在桌上,怒瞪他一眼,“小二呢,把这个人请走,我不要和他一桌。”
“我还不愿和你一桌呢,小二,小二!”
……
这下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这边未平,那边又起,两人焦头烂额的。
只听清脆的敲击声,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知苏浅浅从哪找了个锣,站在堂前,“多谢各位捧场,若是今日冲着那开水白菜来的客官,只有三份,且每桌限量一份。”
“什么,只有三份,我这桌要一份!”
“我要一份。”
“我们也要!”
……
锣声再起,满座寂静。
“先和各位说好,虽说我们店小,但既然来了,就要遵守我们的规矩。这三份凭借入店先后顺序点单,若是前桌不要,后桌可继承,禁止竞价!若是有何不满,那就只能请您下次再来了。”
话音一落,众人面上神情各异,但偏偏没有动身的人。来都来了,这要是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后来的人。
“既然大伙无异,那就如此说好了,”苏浅浅朝两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开始发菜单,“这是我们百味轩的菜单,每道菜都保证食材新鲜,那你们先喝茶,我到后厨去准备了。”
这苏浅浅转头刚走,喧闹声再度响起。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厨子有些眼熟?”
“你看我这脑子,这不就是之前和风楼那个苏肆厨吗。”
“是她啊,怪不得这里生意如此之好。”
“不过,不是说上头在弹劾她吗,怎么又到这开个馆子?”
“这话可胡乱说不得,”男人眼神慌乱,四下看了看,“你没见门口的石狮子啊,这可是那位的地界,你怕不是活够了。”
此话一出,几人心领神会,登时偃旗息鼓。
伙房内,苏浅浅看着源源不断的订单,手下动作丝毫未停。
“我们两个能忙得过来吗,”柳大姐随意拿起一张,上面不少于五道菜,且都是些耗时耗力的,“这每一桌,点的菜可不少啊。”
“你将每桌菜品规整规整,若是有一样的,就统一好数量告诉我,我同时开锅速度更快,也省得客人等那么久。”
“得嘞。”
这边白行被叫过来一同帮忙,只是当进院子看着眼前活泼乱跳的鸡时,手中的刀迟迟无法下手,“你是说……叫我过来杀鸡吗?”
柳大姐正切着肉呢,只得空瞟了他一眼,“你把它们脖子处的毛拔了,拿刀一割,再拿个碗将血接着就好。”
“这……”白行咽了咽口水,其实从小他就害怕尖嘴动物,除了季云深无人知晓,这要是被苏浅浅知道,还不得嘲笑自己一番。
这边,苏浅浅锅铲都要抡冒烟了,探个脑袋出来一瞧,白行还拿着刀站在鸡前深情对视呢,“白副将,您行不行啊?这再看下去,保不齐看出什么感情来了。”
“你给我等着!”白行深吸几口气,缓缓蹲下,“鸡兄,多有得罪了。”触上鸡毛的那一刻,男人心中发怵,但还是紧着眉头动了手。一声凄厉鸡叫响起,脖颈间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是用力的扑腾声,伴随着男人的尖叫。
这边两人忙的不可开交,再加上前厅客人时有催促,根本无心往这边看。
原以为鸡被抹脖子之后就会晕死,结果像是打了振奋剂似的,朝着白行直奔而来,吓得男人脚步虚浮,也顾不得收集鸡血了。
王寡妇这边刚上一道红烧肉,另一桌就心生不满了。
“我们不是比他们先来吗,怎么还未上一道菜。”
“是啊,这肚子都要饿瘪了,下午还有要事商议呢。”
……
王寡妇擦了擦额间的汗,满脸歉意,“大家稍安勿躁,后厨人手有限,要将做好的味道呈现给大家,自然会慢一些。”
不多时,这菜陆陆续续地上了,味道一好,自然就无人发牢骚了,只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我这怎么少了一份红烧肉。”
“我这桌也没点红烧肉啊。”
“我的清蒸鱼上哪去了?”
“还有我的大盘鸡,怎么也没上?”
……
东一句西一句,估摸着是自己点菜的时候,人多嘴杂,本来就忙,一时记错了菜品,这一下王寡妇是乱了分寸。这群人一看便身份不简单,这要是有些许不顺心,怕是要给苏浅浅惹上麻烦,只好忙着去伙房寻人。
看着王寡妇一脸焦急,眼泪挂在眼角要落不落,苏浅浅心疼坏了。
“你看,这都怪我,一下子没记好。”
“无事,我去同他们说一下就好,”苏浅浅将手在围裙上囫囵擦了两下,换上温和的笑容,“各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若是有上错的菜品皆赠送给你们。还有没上的,现在立马给你们补做。小本生意,人手不足,还请见谅。”
见苏浅浅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再鸡蛋里挑骨头,纷纷偃旗息鼓,继续吃菜去了。
“不过,你们别说,这酒还真香啊。”
“十分醇厚不说,喝下去身子也暖。”
“配上这菜,还真是绝味。之前在和风楼,那排着队都吃不上这口呢,你们可就偷着乐吧。”
……
“开水白菜来咯。”柳大姐声音一出,众人目光凝成一道实质,瞬间黏了上去。
不过是刚放下,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还真是白菜,我原以为只是如此叫呢。”
“是啊,看着倒是平平无奇啊,这味道当真有那么好。”
柳大姐并未言语,只是轻轻用勺子搅动。一股鲜甜的香味瞬间盈了满堂,让人止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开水白菜,要选用两年以上的走地鸡慢火熬制,制作工序复杂,所以份量有限,还请各位不要见怪。”说罢,柳大姐讲手中的汤递给面前的妇人,“夫人,您尝尝。”
顶着众人艳羡的眼神,妇人优雅地理了理发髻,轻抿一口汤,鲜香蔓延至整个口腔,差点没把眉毛鲜掉。又轻咬一口白菜,其中蕴含鸡汤之精华,配上白菜之鲜甜,在油腻之后尤为爽口。
“味道如何?”
“鲜,无法用言语形容之鲜甜。”
同桌人一听,纷纷都品尝起来。只一口,哪还顾得上身份,伸手就去抢汤匙,不过几瞬,碗中彻底见底,就连枸杞都被分了去。
这下,但凡是上了开水白菜的客官,都和那国宝似的,连着喝汤都香了几分。
这边好不容易将菜都上齐了,苏浅浅刚松口气,一转头,就见白行蹲在角落,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身旁还零零碎碎掉落几根鸡毛。
肩膀被猛地一拍,白行手中的刀瞬间掉落在地。
只见男人缓缓起身,身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不少血迹,在墨色的袍子更显幽暗。
“你……你这是,要不你让来,我来?”苏浅浅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免地有些愧疚,怪自己病急乱投医,这杀鸡的活怎么样也不该落在白行头上。
“怎么没人告诉我,这鸡被抹了脖子还能飞。”白行声音如同一汪死水,眼神幽怨。
苏浅浅猛地一拍掌,“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温宁将军还打听你呢,不如你先回府换件衣裳,晚点我让你们叙叙旧,怎么样?”
白行黑眸微动,“当真?”
“千真万确。”苏浅浅竖起三个指头,眼神坚定看着男人。
“你要是骗我,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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