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玉华看上去是蛮喜欢这个奇怪小孩的，所以哪怕陈阳辉不可置信，也是笑了笑以示肯定。
他不喜欢小孩子，从小到大都不喜欢。
陈玉华这时候已经和小孩亲近起来了，她照顾起小孩来挺得心应手，像是经常和这个小孩打交道。吃饭的时候她会一边轻声跟小南说着话，一边用手指轻轻擦掉他不慎粘在嘴角的饭粒，动作自然而温柔。
陈阳辉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舒展了一些，但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久久不散。
他总觉得，这个叫小南的孩子，很怪异。
可转念一想，说到底是个小屁孩，兴许是自己多虑。
很少人会在一个小孩身上想这么多的。
于是他索性不再去想，将注意力转回到餐桌上的饭菜来。
饭菜是管家安排的，很丰盛，吃过午饭后，兴许是为了缓解开始小南与陈阳辉相对来说不太愉悦的初见尴尬，陈玉华提议他们去花园里转转。
陈阳辉点头应允，附身将小南抱起来后便顺着仆人的指示，往花园方向走去。
花园风景很好，有阳光但不炎热。
只是。
陈阳辉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看了看。
管家亦步亦趋，敏锐察觉到陈阳辉的目光后也只是笑一笑。
这算不上很好，陈阳辉并不喜欢这样被人紧跟着在身后。况且，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孩有些紧张。
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散步，后面跟着的便是朝夕相处的管家，小孩这样紧张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当然，这也能解释为是小孩跟他有肢体接触感到不自在。
想了想，陈阳辉还是开了口，希望管家能离开。
管家眸光闪烁一瞬，也没试图多说些什么，微微颔首后便退下了。
小孩在陈阳辉怀里似乎稍微放松了些。
“害怕？”陈阳辉语气淡淡地问。
小孩摇了摇头，但是又点了点头。
“你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孩。”陈阳辉笑了笑。
他们在偌大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期间有停顿，但也不久，没有太多的言语。
直到陈阳辉偶然抬头，看见阁楼一处风格迥异的窗户。
窗户后是层层叠叠的蕾丝窗帘，厚重且华丽，蝴蝶结很大，正中镶嵌宝石；窗帘微微晃动，像是刚才有人掀开一角又迅速放下。
窥探。
陈阳辉没由来地想到这两个字。
这处窗户确实是风格迥异，窗户华丽繁复的洛可可风格，与整栋别墅外风格很不一样，他们方才用餐经过的一楼，以及用餐时待的餐厅，都没有出现这样类似的装饰。
他将目光从阁楼移开，低头却发现怀里的小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小孩的目光配上一双圆润的黑眸，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楚的情绪。
陈阳辉与小南的目光交汇片刻，小孩忽然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说不上明媚，显得异常怪异的笑容。
陈阳辉心头微微一颤。
……
回去路上，陈阳辉和陈玉华说及此事。
他说到阁楼那扇窗户时，陈玉华面色稍微变了变。
“那应该是秦伯母了。”陈玉华说，“秦伯母喜欢那间阁楼，一直待在那里。平时也极少让人上去，她应该是好奇看了一眼。”
陈玉华的语气有些含糊，似乎不愿多提。
陈阳辉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虽然陈玉华不是很愿意与陈阳辉说及阁楼，但她愿意和陈阳辉说那个小孩。
“小南是这样的，你不要觉得他奇怪，他只是生病了，思维和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陈玉华说。
陈阳辉挑了挑眉：“生病？”
“对，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陈玉华说。
陈阳辉沉默片刻，陈玉华也不在意，而是稍微靠近了他，轻声说：“你能答应和我一起来，我很开心。”
“这没有什么。”陈阳辉摇了摇头。
陈玉华笑笑，笑容温柔，她声音都有些轻柔起来，如春日微风吹拂过的花瓣，她说：“我看见你和小南相处起来也很好，我就感觉很高兴。”
“小孩子，也没什么。”陈阳辉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陈玉华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脸色，于是更加靠近——这一次她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我是觉得，你以后如果当了爸爸，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陈玉华轻声说。
陈阳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
他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
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他感受到了陈玉华牵上来的手，柔软，温暖。
但他缓缓抽开了。
“玉华，我想了很久。”陈阳辉道。
这个称呼是陈玉华希望他这样叫的，他此前一直喊陈玉华为陈小姐。
“你希望我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陈阳辉慢慢说，“恋人？未来的丈夫？能够携手一生的爱人？”
“可是，你对我不了解，相对的，我对你也并不了解。我们认识才不到两个月，不应该就这样在一起。”陈阳辉语气平静。
陈玉华的手僵了一下，她道：“你是觉得进展太快了吗？我没事的，我可以等等，我是真的——”
“玉华，不要轻易说喜欢和爱，也许你只是被我的外表迷惑一时，当你真正的了解了我这个人，你不一定能再次说出喜欢和爱。”陈阳辉的声音低沉。
陈玉华低着头，手指不自觉紧紧攥上衣角。
“所以，是我哪里不好吗？”陈玉华说。
陈阳辉看着她，片刻后缓缓道：“你很好，是我不能。”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目光也有些迷离：“我发现我自己还是被困在过去了。”
陈玉华抬起头，眼里迷茫：“过去？”
陈阳辉没有否认，他只是静静地，将目光移向她，说：“相对来说不重要，你只需要明白，我们不能是那样的关系。”
这是很明显的拒绝了，但陈玉华还是开口道：“那你呢？你对我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陈阳辉：“……”
陈阳辉缓缓移开目光，说：“没有。”
陈玉华眼眶顿时泛红。
她低头，极快地敛去眼底的泪光，稍稍平复心情后，她说：“没关系。”
她可以承受陈阳辉的拒绝，但她不会死缠烂打，她的身份和她一直以来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
只是。
陈玉华又抬起头来，笑了下，说：“小南还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你能不能，下次还和我一起来看望他。”
陈阳辉微微怔住，随即轻轻点头。
“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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