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能给我冲下脚吗？”
女声轻快又明亮。
双脚踩上鞋面，清澈的水哗啦哗啦冲向脚背，四面溅起水花，打湿撩起的裙摆，沙粒随水流远去。
晨元刚从家里出来去拿快递。他站在楼栋前，一抬眼便瞧见冲洗脚丫的女人。
金箔般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她白嫩的脚背上，随着风晃晃悠悠，像是绽开的一朵朵鎏金莲花。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脚能那么好看，那么地亮，莹白莹白，比大海深处最珍贵的珍珠还要柔亮洁白。
他咽了咽口水，视线移到女人笑脸上，心跳突然加快，霎时间除了远处的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就像一个光源聚集体，举手投足间都让他着迷。
“李珺希……”
深陷床褥的年轻男人迷迷糊糊醒来，他还沉浸在美梦中，梦中的女人与初次见面不一样，她看见了他，赤脚走向他。
那双脚好漂亮……
她缓缓脱掉防晒服，裸露的肌肤也好美，白得发光，身材丰腴有肉，很匀称。他见过的，在青川河里，她穿着泳装……
年轻**的男人难耐地趴跪在床上，大声喘/息着，随着他情绪高涨，线条完美的脊背逐渐紧绷。
小麦色皮肤上冒出层层金色绒毛，根根直立，犬齿探出唇边，兽耳在发间倏地竖起，长尾也露了出来。
房间空调正在运作，他身上却出了细汗，汗珠从隆起的肌肉上滑落，在床单上泅了一小滩水渍。
房内喘/息越来越重，不知过去多久，年轻男人闷哼一声，泄力躺倒在床上，右手从床上落下搭在地板上，密闭房间里顿时弥漫一股异样气息。
被褥堪堪遮住臀部，金光闪耀的黑发被汗水浸湿，晨元睁开湿润的眼睛，金瞳闪烁，身后长尾魇足地卷住被子一角上下滑动，仿佛是卷着一只柔软的美足。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
“喂？”晨元接听，声音有些沙哑。
“大王，我们在一处人工湖找到蛞蝓精残留的踪迹！”对面响起兴奋声音。
男人倏地起身，双眸蹦出火光，他快速走向浴室，沉声道，“地址发我。”
房间内的气味随着打开的大门散去，刚刚还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
-
周一上班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李珺希懒洋洋打完卡坐在工位，趴在桌面闭目养神。
前方办公室玻璃门打开，同样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方明走出来，目光懒洋洋定在张笑笑身上，“张姐，晨元什么时候来上班？”
张笑笑手里捧着一碗面，嗦了两口，含糊不清道，“我昨天还问他了，他说身体没好，还得休息两天。”
方明点头，“行吧，也不急那么一会儿。”
他像是完成每日一问任务，撑在门框上，“外表多健康的小伙啊，没想到这么体弱。”
说着满怀同情关上办公室大门。
黄辉宏吃着健康早餐，瞟一眼与隔壁公司相邻的大白墙，“他们公司早就人走楼空，也没见他回来收拾东西。我都盼着他赶快来上班，我旁边的位置都给他腾出来了。”
黄辉宏今年27岁，与24岁的晨元年龄差不了多少，两人相约玩过几次，比较熟悉，自然希望公司里有个共同话题的人。本来王晟也可以，但他四十出头的年龄天天聊养生，黄辉宏实在招架不住。
将之前王晟送的养生包泡水，黄辉宏嘟囔，“晨元啊晨元，赶快来上班吧。”
张笑笑吃完面，一边擦嘴一边看他，“黄辉宏，问你个事，你知道晨元有对象吗？”
黄辉宏一愣，眼睛瞟了下后面的李珺希，“没有吧，他好像挺忙的。”
“哦。”张笑笑思考了会儿，继续，“我有个小表妹，刚来青川市工作，前几天跟她吃饭，她还想要我给她介绍对象来着。”
当时表妹一说，张笑笑马上想到晨元，小伙子长得好，业务能力强，虽然身子弱吧，但表妹又不是冲结婚去的，两个小年轻谈谈美好恋爱也行啊。
“你别！千万别！”黄辉宏一听急了，忙喊，“张姐你别瞎忙活，说不定晨元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刷手机的唐玲一听，抬头颇有深意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愉悦地刷手机。
张笑笑被黄辉宏的大嗓门吓一跳，气性也上来了，“我就是问问，你激动什么！”
“我没有激动！”黄辉宏反驳。
眼看两人要吵架，王晟在旁边劝，“大早上的消消气，我给你们都泡一杯菊花茶，去去肝火？”
“不喝！”张笑笑。
黄辉宏这死脑筋，她就是问一下，好像她非得要表妹和晨元在一起似的。张笑笑气不过，继续与黄辉宏斗嘴，王晟捧着保温杯在旁边当和事佬，这边劝劝，那边劝劝，一个头两个大。
大早上怎么这么累！
晨元，晨元，晨元。
办公室里不停响起这两个字，李珺希拍拍脸假装没听见。她打开包袋，动作间视线定格在右手腕上，之前包扎的纱布已经拆掉，红痕还在，但不是很明显。
扭扭手腕，李珺希从包里拿出一份在路上买的早餐，调低手机音量，开始追更搞笑视频。
视频里主人与一只小猫斗智斗勇，李珺希嚼着嘴里的卷饼，觉得索然无味，心情也跟着张笑笑和黄辉宏的吵架声烦躁。
她喝口水，又闭上眼，手心里突然传来温润又潮湿的触觉，就在前几天晨元亲吻的那个位置。
手一颤，像是被烫了下，李珺希垂眼去看，手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张笑笑与黄辉宏的“战斗”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快递包裹终止的。
快递箱包装整齐放在地上，张笑笑一见就露出笑脸，她完全不理会凑在一边好奇打量的黄辉宏，喜滋滋拆开。
一股山林间的清香扑面而来，围在旁边的几人定睛一看，箱子里挤着大大小小密封袋。
“好香啊，张姐，这些都是什么？”黄辉宏厚着脸皮问。
张笑笑也没难为他，“我老家寄过来的干货，都是从山里采的，今天每人都有份！”
“哎呀张姐，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王晟高兴地挤上来，一一捡起包装看，“野山菌，干木耳，蜂蜜，咿~还有好多中药呢！”
王晟心花怒放，明显这些东西踩在了他的心巴上。
张笑笑麻利地将物品分类，给每人塞上一大包，她拿两包放在李珺希桌上，“其中一包是晨元的，我刚给他发信息，还没有回我。也不知道这小伙子什么时候来上班，珺希，你不是跟他一个小区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给他？”
李珺希犹豫，自从上次事情以后，她下意识就想回避有关他的一切，甚至这两天都没有在小区过多走动，就是怕遇上。
她也说不清对晨元什么感觉，讨厌吗？没有，好感吗？好像也还好。
这种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张笑笑没发现李珺希异样，自顾自打开给晨元的袋子，翻给李珺希看，“他不是身体不好吗，我专门给他拿了几包补气血的干货，让他回家多熬汤补补，说不定身体马上就能康复。”
听张笑笑这么说，刚要拒绝的李珺希也不由地想起两天前昏倒的晨元，那个样子很是吓人。她沉默了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坐在椅子上，在心里打几遍腹稿，才在微/信上与晨元联系。
李珺希：张姐给每人送了一包干货，她要我帮你带回去。
瞧着手机上已发送的信息，李珺希等了十五分钟对方还没有回复，她暗暗松口气。很好，没回复，她就不用多想。
-
青川市东北方向。
年轻男人笔直站立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他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脚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人工湖，湖水深深，呈现蓝绿色泽，仿佛卧在山间的一块巨大宝石。
要说这人工湖，其实以前是一座村落，后来应城建要求全村搬离，开闸放水后形成一处有二十多米深的湖，一眼看去湖水深不见底，特别是湖泊中心黑黝黝位置，仿佛被不明生物窥视。
“这深山老林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湖泊。”晨元凝视下方，若有所思。
“大王，这里气息异常，恐怕有精怪坐镇。”站在晨元身后一只小崽子悄悄上前。
晨元颔首，他也早已察觉，所以提前叫小崽子们捻去气息，以防打草惊蛇。
望向不远处无风自动的湖面，之前被蛞蝓精洞穿的腹部似乎在隐隐作痛，他舔舔犬牙，竖起的金瞳兴奋地战栗，“走，跟我下去看看。”
在蓬莱山，身为虎大王的晨元有众多虎部下，他辈分高，年纪也比年轻一代大一些，但在妖怪年龄里，还是一位新秀。
蓬云山的虎化了人形，便会踏足人类社会学习，目的不仅是为了修行，还要为蓬云山获取资源。
这次他带出的小崽子有五名，都是这一批虎崽子中的佼佼者。其中一名叫黄远，在人类社会开了一家高档日料店，正是之前晨元请黄辉宏吃饭的那一家。
几人悄无声息落在湖边。湖水缓缓漫上岸边，土石草木被水汽润泽，星星点点的灵气缓缓飘升。晨元有些疑惑，小心翼翼走向湖水中，待水没过他的膝盖，才停住脚步。
“奇怪，这里灵气纯正，不像是有邪物精怪修炼。”晨元沉思。
“大王，让我下去看看？”黄远走上前谨慎问。
晨元摇头，他是这里水性最好的，要下也是他下。望着幽幽湖水，晨元对小崽子们道，“你们在这里看着。”
随即高大的身躯轻盈地划入水中，湖面竟然不带起一点涟漪与声响。
望着平静的湖面，黄远面露担忧。
大王与蛞蝓精大战当晚，他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往现场，在大厦没发现大王踪影，又稳住心神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往外跑，好不容易才在大街上的一处草丛里见到大王本体。
他跟在大王身边一百多年，第一次见大王受这么重的伤。
“在想什么呢，还不专心点。”后面李慕琳拧着眉头，走上来道。
黄远收起忧虑，转脸正向湖面，“没什么。”
李慕琳看他一眼，也望向前方，“大王这一路都在看手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黄远一愣，也开始回想，“嗯，应该是关于李珺希的事。”
李慕琳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勾起唇畔，“看中的人就要下狠手，大王在这事上还是太优柔寡断，要不我们帮帮忙？”
黄远呵呵笑，“李慕琳，你以为大王是你？我劝你别擅自主张，否则大王要你好看。”
李慕琳耸耸肩，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吆喝其他三位小崽子各自走开一段距离，呈一个起阵状态。若他们察觉到大王危险，可以第一时间作为保护屏障。
没过多久，晨元从湖中现身。他身上虽已湿透，但竟一滴水也没从身上落入湖水中，随着他悄无声息走上岸，贴身湿衣发散出热气，身上腾起白雾，直到布料干透清爽。
他的身后，湖面平静，似乎刚刚没有人潜入过湖中。
黄远与李慕琳连忙迎上去。黄远先是打量晨元是否受伤，在确定没事后再问，“大王，有什么发现？”
晨元伸出大掌，托在两只小崽子面前，“发现了这个，这处湖泊灵力的‘始作俑者’。”
大掌中心躺着一块阶梯型石块，材质像是汉白玉，石面上经过精雕细琢，有飞禽走兽、瑞鸟祥云图案，十分精致美观。
“这是什么？”黄远纳闷地问。
一旁的李慕琳沉思片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马石。”
“上马石？”黄远转头看她。
李慕琳在人类社会是一名图书管理员，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翻阅各种书籍。
她点头，“以前人类社会科技不发达，还没有汽车飞机，有钱人家骑马出行，会在大门口摆上马石、下马石供主人使用。”
晨元点头，赞同道，“这确实是上马石。我是在一户大宅门口找到的。”他用手指点点上马石，“小东西，怎么不说话？”
躺在掌心的上马石扭扭身体，奶声奶气说，“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远与李慕琳瞪大眼睛，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上马石成了精，声音年龄还这么小，明明就是个奶娃娃。
不过转念一想，世间的沙砾石子本就没有情绪思维，它们生灵智需要一次难得机缘，修炼自然比植物动物还要艰难缓慢，这么看上马石现在还是个娃娃，似乎也不稀奇。
“你把蛞蝓精藏哪里了？不说的话，我就把你带走扔进西边的活火山，天天被火焚烧然后变成一抹黑不溜秋的灰烬。”晨元露出尖利牙齿，微笑着威胁。
“你、你们谁啊！这么吓唬我，我、我哭给你们看！”上马石吓得抖了抖，就要开始嚎嗓子。
晨元一把攥紧，用手做结界将上马石困在里面，防止声音泄出，“我是蓬云山的晨元。你保护的蛞蝓精在人间作乱，我们是来抓他的。”
“你们是、是蓬云山上的虎妖？”上马石问。
“是啊，”黄远凑近，半张脸显出本体形态，半虎半人，格外吓人，“刚刚跟你说话的是我们的山大王。”
上马石倒是不怕，他扭扭身体，“我听说过你们，有一颗种子被大鸟衔来不小心落入了湖水中，然后被大鱼送到我面前，它说它是蓬云山上灵果结的种子，跟我说了好多蓬云山上的事情。还说蓬云山上的山大王威武帅气，受许多小虎崽子喜爱。”
晨元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几千里之外，蓬云山与上马石还有这样一场奇妙缘分。
“既然你是蓬云山的山大王，那我就信你了，其实这几天我心里也嘀咕着呢，觉得那蛞蝓精有点不对劲。”上马石轻声说道，他设了个水雾结界，将晨元与几只小崽子包裹在中心。
“你们不能带我走，这附近生灵都靠我的灵气生长，要是我走了，他们会出大事的。但是你们也别怕，这个水雾能隔绝你们的气息，就算蛞蝓精察觉到，也只会以为我在用灵力玩水。”
晨元身处结界中，感受到磅礴纯正的灵力，“你不是精怪，已经成了灵石。”
“好眼力呀，不愧是山大王，”上马石眼睛一亮，奶声奶气地说，“其实我也没修炼多久，就突然有了一身灵力，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站在旁边的李慕琳听了牙酸，他们为妖在世间历练多年就是想要转换妖气，渐渐生出灵力，再往高处走，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上马石轻轻松松就获得了，得碰上多大的机缘。
晨元心里也感叹了会儿，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正色道，“那么你就说说你知道的蛞蝓精吧。”
“嗯，以前修炼的时候，哎呀，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了，我在家门口游荡，突然来了一股奇怪的水流差点将我掀翻，蛞蝓精路过救了我一命，我是知恩图报的好石头，一定要感谢他，他一开始不接受，后来被我缠烦了就说等过段时间，想要我帮他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几天，我觉得这事情好办，答应了。”
“但是啊，前段时间他来找我的时候，受了好严重的伤，脾气也好怪，好可怕啊，吓死我了，不过为了履行约定，我还是把他藏了起来。”上马石不开心地说。
黄远神色古怪，“你有没有想过，那股奇怪的水流是蛞蝓精制造的，就是为了让你报恩？”
“啊？”上马石懵懂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晨元抬头望向四野，森林茂密，鸟兽成群，鱼儿轻快地在水中游荡，还有几只野天鹅在湖面上游玩，“上马石生性单纯，又没有入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很正常。”
随即眼眸金光一闪，晨元问，“他藏在哪里？”
“以前家主为了躲避敌人，在屋子里挖了个很深很深的地洞，我就把他藏在了那儿。”
上马石缓缓沉入水中，随着他的下沉，身体逐渐变成原本大小，更能让人清晰地看见流光四溢的石面和精工雕琢的图案。那梦幻般的色彩，将荡漾的水纹都染成了彩色。
李慕琳惊叹，“好漂亮。”
上马石的身影消失在湖水中，晨元转身往回走，“蛞蝓精有上马石庇护，又要养伤，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而我们又有上马石打掩护，不急这一会儿，走，我们先回去。”
本来今天就是来探探虚实的，几个小崽子没有异议，“是！”
几个轻盈的身影接连跳上大树，快速往外奔去。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处空旷马路上，六人分别上了两辆隐匿在丛林间的吉普车。
晨元坐在副驾驶，才有时间打开手机看信息，只瞧了一眼，嘴角不禁溢出微笑。
他的微信置顶只有一人，那就是李珺希。
自从上次做了出格举动，李珺希不愿意理他，晨元就想去找人当面说清楚，他已经等不及告白，但走出宠物店时，他又怕告白后就像他发出去的道歉微/信一样，李珺希没有回应。
雷厉风行、敢做敢为的蓬云山大王，在情感之事上，却变得谨慎又胆小。
他想要李珺希回应，想要李珺希依照他的期许回应。如果她不回应，他会怎么做？
金色眼眸变深，晨元心中答案隐隐潜藏着，与欲/望融合在一起。
车窗外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急速向后退，晨元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梦中的李珺希柔美又主动，他脸颊微热，快速打字：好，我傍晚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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