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的生活忙碌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易承柯每天穿梭于公司、学校和合租屋之间,像一只不断旋转的陀螺。这天中午,他照例在工位上啃着三明治解决午餐,前台同事忽然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走过来。
“易承柯,有你的包裹,好像是家里寄来的。”
易承柯道谢接过纸箱,入手沉甸甸的。寄件人地址是那个他熟悉的安徽小县城,字迹是母亲工工整整却略显笨拙的笔迹。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整个下午,他都被各种会议和琐事缠身,那个纸箱被暂时放在办公桌底下,像一个安静的、来自远方的念想,默默陪伴着他忙碌的奔波。直到晚上**点钟,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合租屋。
室友还没回来,房间里一片寂静。他打开灯,将那个纸箱搬到桌上,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划开胶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塞得满满当当的、用来防震的旧报纸。拨开报纸,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混合着阳光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家里自制的腊肠、腊肉,还有一小袋炒熟的花生,以及几瓶密封好的腌萝卜干。都是他小时候最喜欢、也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东西下面,压着一个厚厚的、土黄色的信封。
易承柯拿起信封,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里面是好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依旧是母亲那认真却稚嫩的笔迹。
“承柯,我儿:”
信的开头,是母亲一贯的、朴素的称呼。
“东西收到了吧?腊肠和腊肉是你爸今年冬天特意挑最好的肉做的,知道你在外面吃不到家里的味道。花生是你大姨家种的,我炒熟了,香。萝卜干是我自己腌的,下饭。”
“你爸他……最近好多了。酒喝得少了,人也精神了些。上次你打电话回来,他嘴上不说,其实在边上听了半天。你拿到奖学金,他偷偷去小卖部买了瓶好酒,自己抿了一小杯,说是替他儿子高兴。”
看到这里,易承柯的鼻子猛地一酸。他几乎能想象出父亲那副别扭又暗自骄傲的样子。
“你在外面,别太省,该吃吃,该穿穿。妈知道你懂事,从小到大没让家里操过心。但妈心里都明白,你比别的孩子苦。别人家的孩子上大学是去享福,我儿上大学是去打仗。”
“妈没本事,不能给你更好的。就盼着你在外面平平安安的,照顾好自己。别惦记家里,家里一切都好。你爸现在知道顾家了,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你一个人在北京,遇事别硬扛。要是……要是实在难了,就给妈打个电话。妈帮不上大忙,听听你说话也好。”
“对了,你张叔家的女儿也在北京,听说混得不错。要不……”
信写到这里,似乎犹豫了一下,后面关于“张叔家女儿”的内容被重重地划掉了,只留下一团墨迹。母亲最后写道:
“算了,我儿的事,我儿自己心里有数。妈不啰嗦了。总之,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永远爱你的妈妈”
信纸的最后,笔迹有些潦草,似乎写字的人情绪也有些激动。
易承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仿佛能听到母亲在灯下絮絮叨叨的声音,能看到父亲沉默却关切的眼神。那些被忙碌和压力强行压抑的乡愁、委屈、以及对亲人的思念,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再也控制不住,硕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一滴,两滴……重重地砸在薄薄的信纸上。纸上那黑色笨拙的笔迹,瞬间被晕染开,化成一团团模糊的墨晕,像极了化不开的思念。
他没有出声,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夜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角落里,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变回那个想念家乡、渴望父母关爱的孩子。
哭了很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上的泪水蘸干,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但他早已将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他将信纸仔细地折好,放回信封,连同那些腊味特产一起,郑重地收了起来。
这些来自千里之外的、朴素甚至笨拙的爱,是他在这座冰冷庞大的城市里,最温暖、最坚实的铠甲。
他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为了信里那句“你比别的孩子苦”,为了父母那份沉甸甸的期盼,他必须,也一定会,打赢在北京的这场“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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