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物体坠落发出沉闷的响声。
世界像是静止了一瞬，随后便是一声盖过一声的惊呼，人群如潮水般从四面汇聚在一起。
“哎哟我的娘诶！有人跳楼了。”
“这谁家小孩啊？大人呢？”
“不认识啊看着面生的很，不是我们小区的吧？”
“愣着干嘛！快报警啊，叽叽喳喳的。”
……
与这边如同炸开了锅的场面不同，远离人群约一百米处的公园秋千前站立着一个女孩。
她像是刚刚从秋千上下来，腿边的秋千还在小幅度荡着，一上一下的击打着女孩的腿。
手上握着的手机界面显示的是通话已结束。
女孩微张着唇试图调整呼吸，看着远处被人群围住的地方，眼里闪烁着惊讶。
就好像，有人跳楼，相比于害怕，她更多的是感到惊奇。
时间回到15分钟前。
徐喻善站在向阳新村小区一单元楼下。
小区是个老小区了，里面并不大只有四栋。从建成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退休老人，还有少部分图便宜租在这的年轻人。
从大门进来沿着小区往左走就是一单元，紧接着是二单元，三四单元是连在一起的，四栋楼围着的是一个小型公园。
太阳照在徐喻善脸上，她视线落在墙夹角的监控上，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抬头不经意往楼上看。
五层楼一览无余，她家就住第三层，透过紧闭的窗户能隐隐看见熟悉的碎花窗帘。
一二楼是两对老人，第四层住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姐姐，不过这会估计出去上班了，五层是一个三口之家，父母都是老师，还有一个小女孩，但徐喻善好几天都没见过他们了，路过公园听到刘奶奶他们聊天说是回老家过暑假了。
最后就是楼顶的天台了，通往天台的门基本上是锁着的，偶尔会有人打开铁门用架子晾衣服，不过徐喻善没去过那。
徐喻善收回视线往公园走去，边走边回想昨天梦里的画面。
没错啊，就是一单元啊。
只有一单元的监控在墙角，另外三栋都是在中间来着，都不需要她特别去记。
可是，梦里的画面真的会发生吗？
徐喻善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在这里刚好正对着一单元门口，有什么情况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是不是应该先报警？
不管了，尽管内心并不相信那种事情会发生，徐喻善还是按出了报警电话，然而正打算拨通却又犹豫了。
该怎么跟警察说呢？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跳楼，所以她报警了？
老天爷啊，任何一个没病的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然而正当她内心天人交战时，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坠落声，她抬起头时，人已经掉下来了。
竟然真的……发生了。
“喂您好，这里是报警服务台，请问您……”原来是她刚才收到惊吓不小心误触了拨打键。
“这里有人跳楼了！请你们赶紧过来，就在向阳新村小区！”
通话结束后，徐喻善感到一阵后怕，梦里的事情与现实重叠，这让她一时半会分不清虚实。
她开始努力回忆梦境试图弄清楚眼前这诡异的场景，可无论她如何回忆，就只记得当时有人坠楼了，周围嘈杂一片，她连跳楼的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警察局离向阳新村小区很近，不一会就抵达了现场。
由于当时除了她还有其他热心群众报警，警察正在跟报警的人了解情况。
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的，徐喻善混在人群，她打定主意这种时候不向警察说她那个梦境，甚至她也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因为本身就跟她无关，她一个才高二的学生也帮不上忙。
尽管她年纪尚小却也知道如此诡异的“预知梦”还是不要向他人透露的好，先不说究竟存不存在“预知梦”，万一这真的只是巧合呢？贸然跳出去对她非常不利。
就算真的存在，悲剧已经发生，调查死亡原因是警察应该做的，她又不是警察。
徐喻善正内心思索着，好奇心驱使她往人群中心挤，她想看看坠楼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刚才从远处看只知道是个年轻男孩。
现场早已被警戒线围起来，拍摄的闪光灯闪的她眼睛有点难受。
那个男孩穿着黑色短袖和长裤，正倒在地上，四肢怪异无力的曲着，头部流了很大一滩血。脸朝着单元门那边，从她的角度看不到正脸，但刚才从警察和小区内的人嘴里听说是已经没了呼吸。
徐喻善感到可惜，这么年轻的一个男孩。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从这个身形和年纪来说她应该不认识，她记忆里没有这号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徐喻善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都非常单一，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出车祸去世了。
从那以后她就跟小姨一家在一起生活，小学，初中都是在距离小区不远处的学校念的，从她念高中才慢慢到这个小区里住，偶尔放假小姨会叫她去家里吃饭，本来这次放暑假了她也是在小姨家的，不过由于昨晚她做了那个离奇的梦，出于好奇，就想着过来探探情况，一直到现在。
不知不觉已经快中午了，徐喻善打算回小姨家。
临走时，突然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位阿姨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是什么花啊?一朵花上居然有两种颜色，又红又黄的还怪好看俚。”
声音隐在嘈杂的说话声中，并不大，但徐喻善就是意外的捕捉到了。
徐喻善回头。
是了，距离尸体右边两米的花坛处盛开了许多像绣球一样一朵一朵的小花。花的颜色各异，有的是粉色，有的是粉色里面包着黄色，喇叭形状的许多小簇围成圆形大簇。
甚至靠近尸体一侧的花朵上有几滴溅上去的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下血液的高光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那个花吗？”有人伸手一指。
“是啊，我前两天回家都没见过。”
“那是你没注意，这花昨天就开的艳了。”
“哦哦……那估计是。”
那是马缨丹。
徐喻善边往小姨家走边想着。
上次五一哥哥放假回家，因为她上高中念走读，小姨怕她晚上放学回家在家会饿肚子，于是做了许多速食和卤味让哥哥帮忙一起拿到她家。
在进楼道的时候，哥哥突然跟她提到门口的植物。
“小鱼知道这种植物是什么吗？”程左礼站在花坛旁。
徐喻善脚都快迈到第一个台阶了，闻言又往程左礼身边走去，将四大袋食品暂靠在脚背处，盯着看了一会茫然道：“……不知道，薄荷吧？看着不像。”
“咱快上楼吧哥哥，我有点热”徐喻善撇撇嘴，“而且小姨叫你来干嘛的你忘了？东西全让我提！”
程左礼用指尖碰了碰那株还是幼苗的植物，“这可不是薄荷，它叫马缨丹，是一种入侵物种，有毒的，以后要小心，不要碰它。”又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这点东西都提不动嘛，你要多锻炼了，不能老是躺着，我妈让我监督你。”
“有毒你还碰。”一听到有毒徐喻善也顾不上手里的食物了，连忙拉开程左礼的手指。
程左礼看起来不太在意，“没事，还是幼株呢。”说着将被徐喻善扔在地上的袋子拎起来，往楼上走去。
“可是既然是入侵植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是鸟类？”徐喻善最后看了一眼便连忙跟在程左礼背后追问。
“这就不知道了。”
……
那时的小苗现在竟然已经开花了。
“我回来啦小姨……诶！哥哥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徐喻善一边脱鞋惊喜道。
程左礼在隔壁市读大二，本来这次暑假他们早就放假了，不过他上次给小姨打电话说要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南方的城市旅游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程左礼正坐在餐桌上吃饭，“就中午到的，快来吃饭吧。”
徐喻善应了一声，洗好手后坐在饭桌
“小姨呢？”
“妈妈说她单位有点事，让我们自己吃，她已经吃过了。”程左礼放下手机，“你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
徐喻善夹了一口菜，正快速嚼着嘴里的食物，早上吃的很少，这会早饿了，等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水，才一脸神秘道：“我回家了啊，哥哥你猜我们小区今天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程左礼捧场。
“有人……”徐喻善严肃脸“坠楼了。”
接着又补充道：“而且就在我家住的那个单元楼。”
程左礼惊讶的挑挑眉。“……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饶是他这种爱插科打诨的人在这种生死大事面前也只能憋出这句。
“我害怕什么，又不是我害的。再说了，我听说我们学校以前也有人跳楼。”不认识的她或许还没什么感觉，可提到学校曾有过交集的人时，徐喻善的表情难得有些悲伤。
学生的压力有时候很大，各类报道层出不穷，倒也不至于特别惊讶。
程左礼已经吃完了，坐在椅子上擦擦嘴，站起身准备去沙发那边歇会，路过徐喻善时摸摸她的头。
“好啦看在你这么难过的份上，吃完碗放那我来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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