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中,密林深处。
日光透过交错枝叶,斑驳落在裴溯平整的衣衫上。
强制执行的提示音落下后,阵内未有任何动静。
林间静谧到违和。远处一只山雀掠过枝头,惊落几片树叶。
裴溯闻声抬眼,目光穿过层层树影,朝西北方向望去。
算算日子,若没有进入**阵,此刻他应该已经到了洛阳不君山。
就在进入**阵前一日,他收到了来自不君山的传信。那道传信上说到——
近日又有第二名弟子暴毙。
裴溯抱臂静立,回想起事情的来由。
月前恩师病故,当天夜里,平日负责照顾他起居的那名门生,替他换好寿衣,梳洗整理过后,便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原本还好好的。到了夜半时分,与他同住一院的弟子,忽听见他房里传出一阵骨节嘎吱嘎吱扭动的异响,朝他窗户望去,又看见窗纸上映着那位门生自己掐自己脖子的剪影。
这一幕着实诡异至极。等有人冲进那名门生房里时,那名门生已倒地不起,没了声息。
从他尸身的情状来看,应是沾染了邪祟之物,被其所侵染而失了神志,自裁而亡。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中邪。
不君山常年灵气萦绕,一般邪祟难以靠近,门中人身世简单,作风朴实规律,近期也没有身份不明之人进出过山门,一时不知邪祟从何而来。
只知此邪祟至阴至毒,若不尽快将其寻出销毁,恐还会有他人接触遇害。
为此,山中弟子们将那位暴毙门生生前所接触过的所有物品,以及他的尸身都一一销毁,又在山中各地详尽地施行了驱邪之法。
这般行事过后,山中又清净了下来,未再出现邪祟侵人之事。
如此,门中大弟子罗宣才将恩师追悼会的帖子发给了各家玄门。
一切如常,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邪祟之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却出现了第二名因中邪而暴毙的门生。
从罗宣给他的传信上来看,第二名暴毙的门生亦无甚异常之处,他只是山中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弟子,在此期间未有接触过外人,只是如往常一般,修习打坐兼理杂务。
表面来看这两名暴毙的门生,除了是同门以外,并未有别的关联之处。
罗宣别无他法,只能如前次一般,将第二名暴毙的门生生前所接触过的物品,及其尸身一应销毁,又在山中点满了驱邪香,望能将邪祟彻底驱除。
追悼会在即,各家玄门皆已在赶来的路上。
罗宣心中甚是不安,不知此事是否已处理妥当,于是去信于裴溯,望他尽快赶来,帮忙分晓。
裴溯看过传信后,深觉此事蹊跷,只是光靠传信内容,难以俱知事情全貌,思虑过后回了传信说,会即刻前去洛阳。
只是在去往洛阳之前,他便被困在了**阵中。虽非他本意,但终究是失信于人。
思及此事,裴溯神色略沉。
被困在阵中的这几日,他几乎将此事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个遍,但愿不会是最差的那一种情况。
密林气候万变,不知不觉间,日光渐退,天色不似先前明朗,空气闷潮,似有暴雨将至。
裴溯的目光不知何时,从远方天际挪向了不远处的树丛。
重重树影之下,是那位徐夫人穿行其间的身影。在密林间见到她,于裴溯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一日总要见上那么几回。
沈惜茵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那一瞬,彼此心照不宣地错开目光。
她额间渗着细汗,唇上还印着贝齿紧咬过的湿痕,张了张口,似乎想对他说什么,踌躇了会儿,抿着唇未有开口,转身走了。
裴溯望去她跌撞离去的背影,疑虑渐生。
她想说什么?
沈惜茵察觉自己身上有异,是在昨日夜里那股燥劲缓过之后。
她从冰凉的溪水里出来,月色如练,她顺着身上滑落的晶莹水珠,看见自己左边脚踝处多了个红点。
那红点极小,周围晕开一小圈薄红,像是被小虫咬过的痕迹。她抬手轻轻用指腹点了点,并无任何痛感或是麻痒的感觉。
起初她未觉异常,只当是密林里多蚊虫,自己不知何时被叮咬了。
可后来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红点周围的薄红,似朱砂入水般蔓延开来。起初只指甲盖那点大,未过多久晕成了铜钱般大小,如暮色吞噬残阳般,一点一点在她白皙的皮肤扩散。
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上的不适,胸闷气短,热胀难耐,越来越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分不清是那股劲又起来了,还是因那薄红痕迹之故。
至今晨时分,那圈薄红已经顺着脚踝蔓至膝盖,隐隐有往大蹆内侧延伸之势。
沈惜茵看着身上那奇怪的红痕,惴惴不安,拖着又热又沉的身体,走去山林,想找些消肿祛瘀的草药来敷。
她在山林间毫无意外地遇到了裴溯。
荒山野岭,失措无助,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向在这里唯一能够见到的人求助。却在将要张口时,犹豫不前。
她要如何向一个陌生的男人,描述自己肌肤上的痕迹,又如何能将那不堪的难受向他道明。
更何况那个人对她深恶抵触,从来都避之不及。
心中所存的廉耻与自尊让她怎样也无法开口。
沈惜茵转身走了,可未走多远,又在古树旁又遇见他。
**阵就是这般,越是不想见,越是要让人见。
她捂着闷胀到不行的胸口,挣扎着从他身边走开,昏沉的身体让她迈不开步子,竭力走了几步,却是没了力气,直直倒在了他身前。
裴溯看着朝他身上倒来的人,退后一步避了开来,紧接着听见她身体撞在软泥地上的闷响。
“徐夫人。”裴溯试着唤了一声。
但她没应。
她闭着眼,眼睫上沾染了从额前滚下的汗珠,喘息急促,显见异态。
裴溯见惯了她奔波在林间,或是劳作不停歇的身影,从未见过她这般无力而没有生气的样子。
他默了片刻,抬步走近她身前。几乎是在靠近的那一刻,便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命脉正在快速流逝,以及源自她裙下的那股邪咒气息。
无疑,她身上中了邪咒,而那道邪咒正在侵蚀她的命脉。
裴溯忽而冷笑了一声。
解开她身上邪咒的方法极为简单,却又那么难。
到这一刻,他才了悟,**阵中的强制执行从未停下,而正以一种出其不意的形式逼迫着他就范。
裴溯精于玄法咒文,没有理由辨不出来,那位徐夫人身上中的是什么咒。
那是接阳咒,一种罕见而诡奇的情咒。
中咒者通常为女子,咒文以点及面在人身上蔓延,需靠男子细揉慢摁咒文所及之处,方能解咒。
此咒靠吸食人之精气而活,一旦蔓延至全身,中咒之人便会死去。
接阳咒是一种危险与情.欲兼具的咒文,常被用于另类的闺房取乐,来满足一些追求极致体验之人的特殊癖好。
裴溯清楚,他能够救她,但必须触碰她的身体,而且必须要尽快接触,拖得越久,接阳咒蔓延的地方便越多。
开始只是脚踝,后及腿根,及腰,及胸,至颈以上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裴溯低眸,静静望着裙下皆被邪咒所侵袭的沈惜茵。
她身上的接阳咒仍在蔓延,快要侵蚀到小腹。
**阵仿佛在这一刻质问他——
你想救她吗?
你的礼教让你无法枉顾人伦,做出与他人之妻肌肤相亲之事,但你心中所秉持的道义让你见死不救吗?
你甘愿屈服就范吗?
一字一句是拷问,亦是挣扎。
此刻密林无风,空气闷得发黏,呼吸间扯着心肺发沉,天穹昏黄,闷雷声紧随电光而至,雨水携着潮湿的风撕开天幕,一滴接一滴落下,溅开层层水花。
裴溯终是在雨水落下之后,做出了抉择。
尽管知道她此刻应是听不见这声赔礼的,他还是极为郑重地对沈惜茵说了一句:“失礼了。”
裴溯扶起倒在地上的沈惜茵,带着昏沉不醒的她,到了附近枝叶茂密的古树下,让她躺靠在古树树干上。
雨滴滴答答在叶片上击出恼人的响声。
他的手停在她系紧的长裙前,未敢再近。
礼教告诉他,男女有防,他不能。
但道义告诉他,必须这么做,与情.欲无关,只是为救人。
等不了。
再等下去要摸的地方只会更多。
沈惜茵在一阵雷响后意识渐醒,眼皮吃力地睁开一条缝,顺着睁开的眼缝,看见那张端正俊雅的脸近在咫尺,近得鼻息可闻。
他的指头挑开了她长裙上的系带。衣裙一下一下牵扯皮肤的力道,激得她浑身起颤。她下意识想避,可没力气,只能任由他施为。
这样的动作绝非是他所能做出来的,她想她简直没救了,怎能又做这样不堪的梦。
有雨滴从枝叶缝隙中滑下,落在她脸庞,水珠滑过皮肤的痒意细微而真实。
沈惜茵意识到,这不是梦。
是他真的想要冒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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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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