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靳恒站在宿舍阳台,目光尾随楼底踩水嬉玩的许愿。
但秋雨骤歇,这被按暂停键的空隙,非但没凉爽来减轻闷燥,反而太阳趁机烘着水汽蒸腾,沁湿了他双眼,更让他整个人、像裹在塑料薄膜内。
呼吸紧/窒,狠着劲儿攥紧手机、硌到疼,他第N+1次想,如果,他能勇敢些,那跟许愿之间,是否会有另外的版本?
但两次机会,都被他浪费…
可,他也很冤枉。
分明青梅竹马的是他跟许愿,每逢聚会,许家跟姨妈就爱拿他俩打趣、说要结为亲家,所以,凭什么中途变卦?究竟哥给她灌啥**汤,以致让她明知哥有恋人的前提下,还觍着脸告白?让他潜滋暗长的喜欢,沦为笑柄与舔狗标配!
胸腔内憋、焖,像被充进太多强腐蚀性、刺鼻的六氟化钨。
魏靳恒扯拽衬衣领。
勒得颈疼。
疼意滋生烦躁,他闭眸皱巴着脸仰起头,后槽牙都快咬碎,直接将喉管暴露在淅沥潮雨中;奈何哆嗦着手,就解不开纽扣,缝线又结实,只能蛮力,直到扣崩坏。
那半截塑料扣受力嘣到栏杆,哐,1声脆响,又弹至瓷砖,蹦跶几次后,最终落他鞋边。
当视线遭取缔,耳力便豺狼狩鼠般灵敏,所以,纽扣自行回到他处的过程,他1清二楚。
似有所感。
他睁眼。
摁亮手机屏幕,抿嘴,用牙齿不停磋磨唇肉,魏靳恒向树洞匿名好友倾诉:【我还可以奢侈地拥有下1次吗?】
对方1如既往地犀利:【任何机会都是馈赠,你分明多享,却还总退缩,即便有下次,你觉得就能靠近她吗?】
指尖悬停,瞳孔阔放的魏靳恒僵化。
对方持续输出:
-【如你所说,她嫉恶如仇,那你欺瞒她1年,让她如何原谅?】
-【另外,你说她高中喜欢你哥,如今刚大学又狂追学长,实话讲,挺水性杨花!而你的颜值,不够让她肤浅。】
-【她还娇生惯养,随便个包都好几w,你普通家庭怎么供养得起呀?撬墙角这事,也要衡量经济实力的好吗?土木近年行业遇冷、难突围,你又没家庭托举,更别热血攻脑,就敢撞南墙…】
魏靳恒贫瘠的冲动被反复鞭笞,终成陈尸包腐肉浆。
敲字。
又删除。
步骤重复数次,最终变成1个精简的‘嗯’。
是呀,她自幼被金钱灌溉、由权势滋养,有继承百年粥铺的爸和校董的妈,唯1吃过的苦,恐怕就是她爸妈为敷衍拆婚的奶奶,红变绿本,领了离婚证,却并没离家的假·离异家庭子女!
所以她该配卫暻珩,住别墅,雨天悠哉地听檐铃与风语,晴时赏花绽云舒。
而非原先寄人篱下、现今挤两室1厅的他。
云霄之别。
就把他蛰藏多年、待时而动的喜欢,都贴标为妄念。
妄念繁衍捉襟见肘的自馁,将魏靳恒困在卑-怯的恶性循环,导致他如今只敢以觊觎者的身份,高站在阳台俯瞰。
楼底。
雨势渐稠。
卫暻珩撑着透明伞,给许愿挡雨。
她还是1如既往地喜雨,红裙及踝,浓烈得宛若绮旎茶花,而璨笑的脸更甚,美得任谁都移不开视线;但,她分明该是备受追捧的橱窗珍品,却,此刻,正自损矜雅、目不转睛地迎视垂眸瞧她的卫暻珩。
拿她没辙,卫暻珩只能抬手覆在她眼睑,防止继续对视。
许愿抬腕去掰,却被塞伞柄。
蹲低,掏出纸巾,抽,摞,夹着她湿透、趴在脚踝的裙摆折叠,然后,使劲摁压,就蘸去雨渍;卫暻珩不厌其烦地重复。
从图书馆回寝的甲、丙路过,调侃有被这齁甜的校园甜宠剧、给弄出糖尿病。
当然没忘揶揄他们搭讪铩羽而归的室友。
甲惯以毒舌横扫友军:“陶兄,酸吗?”
魏靳恒倚着栏杆翻白眼。
擅辅助的丙:“卫暻珩不校外有房还有车麽?跑男寝这儿干嘛?纯秀恩爱炫耀啊?那这几栋楼的单身狗们,不得嫉妒得嗷嗷叫?”
懒得搭理他俩唱双簧的狼狈为奸,魏靳恒关好阳台推拉门,腿似灌铅般、沉滞地返回室内,把手机随便扔在书桌,然后,抄起毛巾进卫生间,打算冲个凉水澡解腻——刚做了太久的围观者,身体被潮焖的雨气给蒸得发黏,还紧,难受,亟需洗净。
而丙没搞偷窥的癖好,他发誓真的只是路过,余光就随机扫描,却觑见陶也不经意间指纹解锁的手机屏,页面赫然又是跟AI的对话!
经久未衰的古怪感又开始咕嘟冒泡。
丙眸光积淤。
见他发呆,甲猛拍他肩膀。
吓得哆嗦的丙狂飙国粹:“欸艹!你煞笔啊,吓死爸爸你就没爹了!”
甲赏他当自己锁喉功的展示道具。
丙憋得脸通红。
玩闹有度,甲给他找台阶:“求饶!我就放了你!”
被拿捏软肋的丙,扯着公鸭嗓告饶,待能顺畅呼吸后,却遭空气呛喉、剧烈咳嗽。
甲殷切拍背:“咋变脆皮鸭?”他原就是跆拳道黑段,因比赛受伤激素治疗,导致胖且壮,力道常在失控边缘蹦跶;自知理亏,没敢再言语犯贱,而转移话题顺势问说,“你发啥愣呢?遇鬼打墙?”
“你没觉得这学期开始,陶哥变得…”丙斟酌合适的措辞,“别扭?奇怪?”
“嗐~”
“别搞神秘。”
“还不是新生接待处对文院的许愿1见钟情!”
“…也对。”
“暗恋就好比阴沟里的老鼠,哪能没猫腻?”甲的比喻虽乱七八糟,却又吐槽精准,毕竟,跟爱情沾边,就没正常道理可讲;偏头歪向洗手间,他故弄玄虚,“把人整得跟寄居蟹换壳有1拼,都极有可能,反正这股热乎劲儿大概率非持久战,咱就帮着尽快免疫呗。”
貌似get、实际却更糊涂的丙脑海,恍惚间,似有1道醍醐灌顶的白光遽速划过,但他思绪冗杂,并未抓牢,便让那绺光泥鳅般溜走。
机械地点头,丙瞥见陶也的手机自动熄屏。
对。
AI聊天!
自从大二开学,暑假里出车祸脑震荡的陶也,便超喜欢跟这玩意儿瞎聊,完全当深夜电台的情感栏目;但,即便陷入恋爱,这行径也过分诡谲,颇有些摒弃科学、修炼神棍的倾向。
而且,他成绩过硬的专业课变听不懂、全靠课后恶补的反常,说实话,挺惊悚。
还有啊,原本开朗小奶狗的性格,如今总有阴森男鬼的既视感,别真被夺舍吧?
呃…
细思极恐。
所以,起鸡皮疙瘩的丙,抱臂互搓。
甲认定他被锁喉导致脑供氧短缺,就成神经病,故而嗤笑道:“我就贴你1下,又没抱,你啥时候有的洁癖啊?刚新鲜出炉的病?咋?对男的过敏?”
怒瞪,丙回怼:“你丫的健壮如牛,下次有点分寸!”
甲犯贱:“还允许有‘下次’啊~”
“1边去。”
“崽呀,你别是有啥受/虐癖好吧?”
“滚!”
“得嘞。”被震耳欲聋的狮吼功给威慑住,甲顺溜地爬床午睡,“午安宝贝儿。”
破除封建迷信、杜绝人渣室友的丙:“安息吧孙贼!”
这边停战。
卫生间淋浴的魏靳恒,却仍躁郁漫灌。
许愿会在男寝楼底,是约好要去密室逃脱,当然,组织者另有其人,他俩均被邀约;但,据魏靳恒了解,许愿肯定已经渗入卫暻珩的交际圈,这次聚会也专门为撮合他俩而设。
是呢,她总有惹人亲近的魔力。
错全在卫暻珩。
他可是有高冷断袖、摈斥女色的标签,跟煤二代晋爵蜜里调油的恋情,校论坛也畅销各种版本,所以,他如今这是脚踩两条船,还男女通吃?
未免卑鄙!
魏靳恒挥拳砸墙,砰1声响。
吓得甲猛1激灵,瞌睡得直打架的眼皮变抖擞,肘撑床朝卫生间吼:“啥情况?”
僵麻感似电流,自指骨嗖地就蹿至脑髓,而电流褪去,是绵延无尽的疼痛——魏靳恒痛得呲牙咧嘴,耕牛般粗喘着,数秒后,才瘪着嗓答道:“脚滑,磕到头!”
甲‘噢’完继续睡。
丙重新戴好耳机练英语听力,毕竟,他的职业规划有留学深造这1趴。
而出院后返校,就被告知所学为土木的魏靳恒,挑灯夜读加锥刺股的双重加持,都还没追上进度,目前也才恶补到大1下学期的课程。
需他紧赶慢凑的,不止学业,还有耀阳闪瞎眼的新生接待处、惊喜冲锋的许愿;却谁知,他这边帮拎着行李箱呢,她就逮着人潮熙攘里被喊名字的卫暻珩、强势告白!
溺在欣忭里的1颗心,欻地又被她莫名其妙成卫暻珩的狂热粉给诛毙。
分明是转机…
他哥订婚。
她失恋。
他重获新躯壳,以高而帅且明朗的面貌,来遇见她,可以成为她疗愈情殇时的资格;却,半路杀出程咬金,还是靠跟他姓名雷同才捡漏被许愿优待的gay,让他积攒的勇气,皆前功尽弃,他又怎能不怨?
凭什么?
凭何他就要总被抢?!
凉水渍进眼眶发酸,魏靳恒以指为耙、狠揪头发,决定拆穿冒牌货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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