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一闭上眼就会回到那个夜晚，漫天星空下，你让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我在努力活着。
可是姐姐，我真的好痛啊......
哗啦！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哟，还没死呢。”
“从没见过能在张少将手下熬过三天的，你是第一个，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既然还醒着，那继续吧。”
滋……
“啊————”
明婋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距离脑机芯片设置的起床时间还差两分钟，她已经自己醒了。
对着空白的天花板发呆，隐约记得自己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
昏暗的地下室，几个看不清脸的佩美军士，还有他们手上通电的器具。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明婋转头看向隔壁床。
少男双目紧闭，俊秀的眉宇微微蹙起，似乎也梦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滴滴滴，脑机芯片的叫醒程序响了。
明婋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拍了拍隔壁床板。
“起床了。”
吱——床板上半部分折叠抬升，男孩被床板抬得坐起来；下半部分折叠下降，把男孩的腿放下来，两边升起扶手，床顿时变成一个轮椅。
明婋走到浴室洗漱。她身旁的另一个水池，只有正常的一半那么高，原本是为儿童设计的。
轮椅载着男孩来到儿童水池，四只机械臂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拿着梳子，有条不紊地替他梳洗。
自始至终，男孩都没有醒。
闭着眼睛，眉心微蹙，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
长长的睫毛乖顺地贴在眼下，高耸的鼻梁落下一小片阴影。
明婋洗漱完毕，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发型。
“今天去医院体检。”明婋说，“给他穿厚点。”
轮椅得到指令，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粉红色加绒披风，像盖被子一样盖在他身上，还帮他掖了掖被角，把披风边缘塞进他座椅下面，整个人裹成一根蚕蛹。
“手。”
明婋指了指桌上。
轮椅从桌子上拿起一条金属假肢，递给她。
明婋把蚕蛹掀开一点，露出空荡荡的右边肩膀，咔的一声，金属和皮肉紧密贴合。
她把金属右手也塞进蚕蛹里，重新盖好披风。
“阿婋，我上次都说了，下次体检不用带手了。”
季仁心把男孩的金属右臂重新卸下来，“做核磁不能带金属，你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吗？”
明婋说：“右手神经还是要检查的。”
“他根本就不是右手神经的问题。”季仁心叹了口气，“我说句不中听的，他的右手应该是全身上下最好的部分了。”
明婋抿唇不说话，抱着假肢靠在窗边。
窗外阴云密布，漫天飞雪在黑沉沉的天空下乱舞。
她一身厚重的黑色风衣，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打底，整个人仿佛跟乌云融为一体。
穿着白大褂医生们围着玻璃扫描舱，交流着男孩的病情，明婋能听懂一些。
“生命体征稳定……脑电波依然很混乱，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明部长……”
几道视线同时落在明婋身上。
明婋抬眸问：“怎么样？”
“阿婋，你慢慢听我说啊……”
季仁心像是怕她接受不了一样，讲得特别慢，
“他的营养吸收不好，加上之前重伤之后，修复的肌肉和神经一直没有得到锻炼。如果下次体检还没有起色的话，可能……”
季仁心吸了口气，“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生活自理了。”
“……好，我知道了。”
明婋没有表情地点点头。
早在一年前，季仁心就提醒过她，如果一年之内还不醒，以后能正常生活的机会就很渺茫。
她越过一众医生，熟练地摁开体检舱的玻璃门，俯身把男孩抱了出来，交给轮椅。
轮椅伸出四只机械臂，稳稳地托住男孩的身体，把他扶到座位上。
男孩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很乖的样子，明婋把他躺乱的头发重新理好。
“咳，阿婋……”季仁心清了清嗓子。
明婋转身，看着她。
“根据我们最新的评估，秦书育的苏醒概率已经降到万分之一以下，而且他的脑电图形显示，他经常处在剧烈的疼痛之中。”
明婋垂下眼睛，望着男孩的发顶。
“像这样的情况，我们六区一般都会建议……人道处理，让他少受点苦。”
“我不同意。”
明婋说，“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提。”
“阿婋，他是你带大的孩子，你也不希望他一直这么痛苦，是不是？”
季仁心指着屏幕上那些明婋看不懂的数据说，“他真的很痛，其实每次你带他来体检的时候，都能看得出来……”
“那就让他痛着吧。”明婋说。
“……”
季仁心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
几个医护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默默摇头。
“痛，总比死了好。”
明婋像是在说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作为军人，怎么会怕痛。”
一个人自救的能量是骗不了人的。
五年前明婋冲进地下室找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嗓子早就哑了，眼睛也看不见，但是还是会用露着白骨的手敲击墙面，发出求救的信号。
这么想活的人，别人怎么能替他做决定去死。
季仁心叹了口气，望向男孩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好吧，如果你执意要这样。”
她冲着明婋的背影说，“你自己有空也来做一□□检吧，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像是整晚没睡一样。”
“我没事。”明婋远远地说。
黑皮靴在白瓷砖上踏出清脆的响声，轮椅很默契地跟在她身边。
脑机芯片收到一条来自薛婧的通讯：体检怎么样？
明婋回道：不乐观。医生说再不醒的话，以后恐怕无法行走。
薛婧：那你是……做好决定了？
明婋摸了摸男孩的头：也没别的办法了。
薛婧：行，我这边可以给你开到A级权限，再高就要申请了。
明婋说：A级够用了。
回到家，径直来到顶楼的武器室。
身份识别系统把她全身上下一扫，发出滴的一声，“验证通过。”
厚重的大门从中间打开，房间一侧是武器柜，正中间停着一架小型飞机，另一侧是一台体型庞大的计算机，蓝色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大字——
“脑机AI已就绪。”
“算力S ，内存上限A。”
明婋向AI输入指令：“你好，我是明婋。”
“您好，主人，我是您的AI助理小迪，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从现在开始，你是秦书育。”
明婋低头看了眼轮椅上的男孩，对AI说，“你是我的学生，五年前执行卧底任务受了重伤，之后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
屏幕上的字符飞快闪动，显示着AI的心路历程——
“秦书育，男，希娜180年生，197年加入国防部特种作战部队，同年作为卧底前往佩美，立下一等功，后因伤退役。”
“明婋（也就是主人）197年担任秦书育的特训教官，随后在与佩美的交战中屡立战功，战后晋升为国防部长。”
对话框很快弹出一句：“好的，我是秦书育。”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明婋把AI的芯片拔了下来，屏幕上的字符瞬间凝固。
她双指夹着芯片，抚摸到男孩脑后，轻轻一按。
男孩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面部肌肉一阵无规律地抽动，如同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池水，波纹从头颈迅速扩散到身体，顺着躯干传达到四肢，右手猛地握拳。
明婋轻抚着他的发顶，柔声说：“别怕。”
男孩的眼睫颤抖，呼吸急促，许久，身上的抽搐才平缓下去。
“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小迪接收到指令，缓缓睁开了眼，适应了几秒钟，才终于看清他的主人——
剑眉上扬，鼻梁直挺，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突显出英气凌厉。
“主人。”男孩气息虚弱。
明婋看着他，像是期待什么奇迹的发生。
但男孩只是坐在那里，微仰着头，静静地回望她。
漆黑的瞳孔像是两汪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出蓝色屏幕的反光。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沙哑的声音：“主人，我现在是秦书育，您需要我做什么？”
明婋微微皱眉，难掩失望，“先喝点水吧。”
轮椅的机械臂转动，倒了一杯水，贴上男孩的嘴唇，缓缓倾斜。
冰凉的液体灌进嘴里，小迪的第一反应是排斥，但身体却本能地吞咽，于是自己把自己呛了一口，“唔……咳咳……”
机器人很智能地把水杯移开，同时警报器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警报！警报！检测到患者呼吸异常，血氧下降，呼吸异常，血氧下降……”
明婋抬手拍了一下警报器，“知道了，别吵。”
机器人瞬间安静了。
她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耐心地等他缓过劲儿来。
“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痛。”
小迪被呛出了眼泪，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嗓子痛，浑身都痛，除了右手之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根神经，都很抗拒他这个AI的到来。
“主人，这具身体好痛。”
明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忍一忍，你不能再用止痛药了。”
小迪眨了眨眼。
主人的掌心温暖厚实，触碰到的地方有电流划过，热乎乎的很舒服，神经都在她的安抚下突然变得乖顺服帖了，痛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这具身体，原来认主啊。
小迪把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主人摸摸就不痛了。”
——————
阅读提示：
人机恋，女主是人，男主半人半机。
感情线1v1，甜文。
母系社会，无父无夫。大同社会，无阶级差异。
脑机芯片相当于内置的一台电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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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秦书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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