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志在必得的狞笑与巡天司战阵的肃杀之气,如同实质的枷锁,将六人牢牢钉死在包围圈中。飞舟灵纹炮口的光芒已炽烈到极致,下一秒,毁灭性的打击便会倾泻而下。
退?身后是崩塌封死的地窟。进?前方是刀山火海。
电光火石间,谢辞的目光与卫衡有了一瞬的交汇。无需言语,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同一个地点——那处瀑布后的隐秘洞窟!更重要的是,洞底那座刻满未知符文、曾被他们标记为“后门”的古老石阵!
这是唯一的生路!
“向东南,瀑布洞窟!”谢辞厉喝出声,一始剑骤然爆发出幽邃的光芒,一道凝练的寂灭剑意并非斩向敌人,而是狠狠劈向众人脚下的地面!
“轰!”
地面剧震,烟尘碎石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视线!
“掩护!”余小楼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她身形如鬼魅,不是向前,反而向侧翼掠去,手中数枚淬毒的细针无声射出,并非瞄准要害,而是精准地射向几名巡天司士卒的腕甲关节处!叮当脆响与吃痛的闷哼声中,严整的战阵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想逃?做梦!”苏澈怒吼,挥手示意合围。数道身影如狼似虎般扑上,术法的光华在烟尘中亮起。
“跟我走!”卫衡低吼,他脸色苍白,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拍在地面!格式之印虽已半毁,无法展开领域,但残存的力量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引爆,化作一道混乱的、扭曲的秩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墙壁,强行阻滞了最先扑来的几名巡天司精锐的身形,为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没有片刻迟疑,六人如同离弦之箭,向着东南方向疾射而去!谢辞一手持剑格开侧面袭来的冷箭,一手紧紧拉住陆清。苏浣紧随其后,眼神冰冷,偶尔回身洒出一片苏澈极其熟悉的、源自青囊崖的麻痹药粉,虽不致命,却有效地干扰了追兵中那些青囊崖出身的弟子。殷晚晴落在最后,柔和的治愈灵光如同最坚韧的薄纱,勉力抵挡着身后不断袭来的能量余波。
追杀与逃亡在青囊崖的后山密林中激烈上演。林木成了暂时的屏障,巡天司的战阵无法完全展开,但那些精锐的单兵素养极高,如影随形。灵纹炮的轰击不再集中,而是开始进行覆盖性的区域轰炸,巨大的火球与能量冲击在众人身后、身旁不断炸开,灼热的气浪与飞溅的木石逼迫得他们险象环生。
“左边!”余小楼的声音总是能在最关键时刻响起,指引着最隐蔽的路径。
“小心头顶!”卫衡强忍绘卷裂痕的剧痛,敏锐地感知到来自飞舟的又一次锁定,众人及时扑倒,原先立足处已被一道炽白光柱化为焦土。
苏浣咬紧牙关,将一瓶能短暂激发潜力的药液分给众人,尽管知道后患不小,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
每个人都到了极限。伤势、疲惫、灵力枯竭,如同跗骨之蛆。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同伴的信任,支撑着他们压榨出最后的力量。
终于,那熟悉的瀑布轰鸣声传入耳中!
“快!进去!”谢辞一剑劈开垂落的厚重藤蔓,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追兵已至身后,最近的一道剑芒几乎擦着殷晚晴的衣角掠过!
六人鱼贯而入,冲过冰凉的水幕,重新踏入这处曾经给予他们喘息与机缘的洞窟。洞内依旧昏暗,那座古老的石阵静静矗立在洞底,符文流转着微光,仿佛亘古如此。
就在众人冲向石阵的瞬间,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如同闪电般从角落的石笋后窜出,精准地扑进了陆清的怀里——是那只通体雪白、名为小白的幻狐幼崽!它似乎一直藏匿于此,此刻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与外界巨大的危险,本能地寻求庇护。
陆清被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接住那团温暖柔软的小东西。小白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发出细微的呜咽,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它……”陆清一愣。
“没时间了!带上它!”谢辞当机立断,一把将陆清连同他怀里的小白一起推向阵眼。
“启动它!”谢辞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同伴。
无需多言。殷晚晴将最后残存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符文,光芒微弱却坚定地亮起。苏浣并指如刀,划破指尖,以精血为引,快速点在几个她凭借医道知识判断出的能量节点上。余小楼守在洞口,短刃翻飞,击飞几支射入洞内的弩箭,瞥了一眼陆清怀里多出来的小东西,眉头微挑,却没说什么。卫衡最后一个退入阵中,格式之印的残片被他狠狠按在阵法的一个凹陷处,残存的力量成了最后的催化剂!
石阵的光芒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苏醒的巨兽,磅礴的空间之力扭曲了光线,将阵中的六人,连同陆清怀中那团小小的白色身影,一同吞没!
“不——!”苏澈冲入洞窟,看到的正是这最后一幕,他疯狂地催动术法轰向石阵,却如同蚍蜉撼树,所有的攻击都被那扭曲的空间之力吞噬、消散。
强光达到极致,随即猛地收缩,归于平静。
洞窟内,只剩下空荡荡的石阵,以及追兵们惊怒交加的面孔。
……
天旋地转。
仿佛灵魂被剥离,又在无尽的流光中被强行塞回躯壳。
剧烈的呕吐感与眩晕感尚未平息,刺骨的寒意便如同无数细针,扎醒了混沌的意识。
当双脚终于传来踏实的触感,众人踉跄着,勉强稳住身形,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稀薄的空气。
他们身处一座破败楼阁的顶层。木质地板积着厚厚的灰尘,破损的窗棂外,是翻涌的云海与下方无尽冰封的连绵山峦。风雪呜咽着从破口灌入,带着隔绝世外的苍凉与死寂。
陆清怀中的小白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小脑袋从他臂弯里钻出来,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寒冷的新环境,然后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传递出细微的温暖。
短暂的沉默。
劫后余生的恍惚,空间传送的强烈不适,以及骤然降临的、完全陌生的绝境,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不真实的茫然。
谢辞第一个回过神来,他依旧紧紧握着陆清冰凉的手,感受到对方(以及对方怀里那小东西)细微的颤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他目光扫过同伴——
苏浣靠在布满灰尘的梁柱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弑师的沉重与被诬陷的愤怒似乎被极致的疲惫暂时冰封。卫衡倚着墙壁,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伤痕、依旧渗血的手,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余小楼警惕地巡视着这陌生的环境,目光在陆清怀里的小白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像一只受惊却不肯放松戒备的幼兽。殷晚晴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后怕。
没有欢呼,没有庆幸。
所有的猜忌、隔阂、各自背负的秘密与初衷,在共同经历了背叛、追杀、弑师、亡命,直至最后这孤注一掷的传送后,都被碾碎、熔铸。甚至连这只意外同行的小兽,也成了这亡命旅途的一部分。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看着对方眼中同样的劫后余生与深藏的惊悸。
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却坚不可摧的东西,在六人(或许还要算上一只小兽)之间缓缓流淌,将他们的命运紧紧捆绑。
从此,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谢辞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
“我们……暂时安全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前路何方?无人知晓。
但他们知道,旧日已葬于身后火海与诬陷之中,而未来,就在这片陌生的风雪与寂静里,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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