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溪边沈烬欢宣示“主权”后,柳莺姑娘果然再未出现。山间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却又有些不同。那场小小的醋海风波,像投入湖心的一粒石子,涟漪荡开后,反而让两人之间的羁绊更加深沉通透。
岁月在山中静默流淌,秋叶落尽,冬雪覆山,转眼又是春回大地,溪水欢腾,漫山遍野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比柳莺当年簪的那朵山茶更要烂漫。
楚明澜依旧偶尔下山,用山货换些米粮针线,却再未有过任何“艳遇”。沈烬欢则潜心她的医术,小院里晾晒的草药换了一茬又一茬,她偶尔也会为山下村民看看小病小痛,得来的谢礼有时是几个鸡蛋,有时是一匹粗布,日子清贫,却足乐。
又是一个盛夏的傍晚,蝉鸣依旧聒噪。
楚明澜在院中新搭的凉棚下煮茶,不再是当年的野果茶,而是沈烬欢配的安神药茶,香气清苦悠远。沈烬欢坐在一旁,就着天光缝补一件旧衣,针脚细密匀称。
“好了,尝尝。”楚明澜斟了一杯,递到她唇边。
沈烬欢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点点头:“火候正好。”
楚明澜看着她专注缝补的侧脸,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长睫垂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心中忽然被一种饱胀的情绪填满,安宁,却比任何激烈的爱恋更深沉。
她放下茶杯,轻轻握住了沈烬欢的手。
沈烬欢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怎么了?”
“烬欢,”楚明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笃定,“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沈烬欢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年少时的清冷倔强,也没有了宫闱中的沉郁算计,只有一片温软的澄澈:“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楚明澜也笑,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就在这青崖山,守着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你老了,眼睛花了,我就给你念医书;等我腿脚不利索了,你就挽着我,咱们慢慢在山道上走。”
沈烬欢放下针线,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好。等你牙都掉了,我就把果子熬得烂烂的喂你吃。”
楚明澜大笑:“那说定了。”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映着彼此不再年轻却更显从容的面庞,也映着身后沉静安稳的栖梧居和漫山青翠。曾经的江山万里,九五之尊,曾经的恩怨纠葛,宫闱沉浮,都仿佛成了前生模糊的旧梦。梦醒后,唯有眼前人,唯有此地,才是真实。
“其实,”沈烬欢忽然轻声开口,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那日柳莺送来桃子和野花,我虽醋,心里却也有几分感激。”
“嗯?”楚明澜挑眉。
“她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沈烬欢唇角噙着一丝怀念的笑意,“也是那般,不管不顾,眼里只看得到一个人。只是她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心里早已装得满满当当的你。”
楚明澜握紧她的手:“我的运气最好,早早便遇到了你,装下了,就再也没空余之地给别人。”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天色暗了下来,漫天星子渐次亮起,如同碎钻洒落在深蓝天鹅绒上。
山风拂过,带来清凉草木之气。楚明澜起身,将外袍披在沈烬欢肩上:“凉了,回屋吧。”
沈烬欢点头,借着她的力道站起身。
两人携手走进点起昏黄灯盏的木屋,身影消失在门内。竹篱小院重归寂静,只有石桌上那杯未喝完的药茶,还余温袅袅。
世间纷扰似乎都与这青崖山无关。这里没有帝王,没有废后,没有恩怨,只有一对携手归隐的爱人,于这方外之地,守着他们的岁月静好,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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