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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尽夏

黄石国家公园的壮阔,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撞入沈念初的视野。离开精致如画的富士山,这里的原始与苍茫让他心魂为之一震。顾池安排的住处是一座极具西部风情的独栋木屋,原木结构,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无垠的松林和偶尔踱过的野生动物,充满了野性的诗意。

安置好行李,顾池倚在门框边,看着沈念初小心翼翼地擦拭相机镜头,忽然开口:“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嗯?”沈念初抬头,有些疑惑。在他的认知里,黄石是地热奇观,是峡谷河流,似乎并非以花卉闻名。

“看花。”顾池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像藏着一个秘密。

“花?”沈念初更诧异了。

“一种……很特别的花。”顾池没有多做解释,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背影和沈念初满腹的好奇。

直到第二天,当顾池驾驶着越野车,最终在一片依托着古老熔岩地貌的坡地前停下时,沈念初才真正理解了“特别”二字的含义,也明白了顾池那神秘笑容背后的缘由。

那是一种近乎悲壮与绚烂交织的野性绽放。

深色、嶙峋、怪异的火山岩,如同大地凝固了的、沉默的咆哮,狰狞地指向天空,诉说着亿万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烈焰。然而,就在这些象征着死亡与荒芜的岩石缝隙间、边缘处,乃至稍远处略有薄土覆盖的缓坡上,盛开着无边无际的绣球花——无尽夏。

它们不像寻常庭院中精心培育的那般规整圆润,反而带着一股挣脱一切的、蓬勃到近乎疯狂的生命力。硕大的花序团聚如球,色彩是极致梦幻的渐变。有浓郁得化不开的蓝紫色,像是把高原最深邃的湖泊夜空揉碎浸染;有清新淡雅的粉蓝色,宛如清晨霞光初现时,被小心翼翼吻过的天际;还有纯净无瑕的雪白与温柔羞涩的浅粉,它们簇拥着,喧闹着,在这片曾被火山灰覆盖、被岩浆灼烧过的土地上,肆无忌惮地蔓延成一片流动的花之海洋。清冷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它们散发出的、带着微甘的淡雅香气,与熔岩的沉郁气息奇异融合。

生与死,柔与刚,绚烂与荒芜,在此刻形成了无比强烈的视觉与心灵冲击。沈念初怔在原地,忘了呼吸,瞳孔里被这超越想象的自然奇迹彻底占据。

“无尽夏。”顾池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平和低沉,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寂静的壮丽。“它的花期很长,能从晚春绵延至深秋,倔强地想要留住整个夏天。所以,它的花语是——”他顿了顿,目光悠远地掠过那片惊心动魄的美,“‘期待团圆、美满,以及……至死不渝的爱情’。”

他侧过头,看向沈念初,补充道:“也有人觉得,它更像是一种誓言,代表着无论经历何种严寒与磨难,希望终将破土而出,生生不息。”

沈念初喃喃重复着:“期待团圆……至死不渝的爱情……” 父母墓碑前冰冷的触感似乎再次掠过指尖,团圆二字,于他已是此生无法抵达的彼岸。而爱情,更是遥远陌生得像另一个世界的词汇。可站在这片象征着永恒守望与不屈希望的花海前,他感到心底某种冰封的角落,正被这极致浓烈的色彩无声地浸润、松动。

他几乎是本能地举起相机,镜头却没有对准花海,而是微微偏移,框住了身旁的顾池。

顾池正微微仰头,望着远天地平线上堆积的云层,侧脸线条在高原稀薄而明亮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利落,又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孤寂。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沈念初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透过这片象征希望与永恒的花海,看到了某些沉重过往的浮光掠影。沈念初轻轻按下快门,将这一刻的顾池,与他身后的无尽夏,一同定格。

“要拍人像吗?”

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迟疑和小心翼翼意味的男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转身。

只见一个穿着浅灰色抓绒外套的年轻男子站在几米开外。他身形清瘦高挑,面容极其干净俊秀,是那种带着书卷气的、毫无攻击性的好看。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站姿有些拘谨,眼神清澈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湖。

“江澈?”顾池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顾哥。”江澈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目光转向沈念初,带着礼貌的询问。

“这位是沈念初,我的朋友,也是摄影师。”顾池简单介绍,然后很自然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宴林呢?那小子又放你鸽子了?”他的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仿佛这只是朋友间寻常的问候。

沈念初看到,在顾池提到“宴林”这个名字时,江澈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抱着帆布包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但他很快抬起眼,嘴角努力扯出一个浅淡的、近乎虚幻的笑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在家里。公司最近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走不开。”他的目光微微游移,避开了顾池探究的视线,落在那些蓝紫色的无尽夏上,仿佛能从那里汲取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顾池挑了挑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江澈已经迅速转向沈念初,语气带着一种柔软的、不容拒绝的请求:“沈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就在这里,和这些花。”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我想……留个纪念。”

沈念初对这样礼貌的请求几乎毫无抵抗力,他立刻点头:“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江澈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感激的、甚至有些过于用力的笑容,那笑容让他苍白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却也更加凸显了那份强撑的精神气。他快步走到那片开得最盛的蓝紫色无尽夏花海前,选了一个背景既能包容繁花的绚烂,又能看到那些沉默而有力的深色熔岩的位置。

沈念初通过取景器观察着他。

江澈安静地站在那里,初始的僵硬很快消失。他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花海深处,眼神逐渐变得空茫而温柔,仿佛在透过这些层层叠叠的花瓣,凝视着某个不在此处、却无比清晰的身影。他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柔软的弧度,那笑容里掺杂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刻骨的悲伤,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无法撼动的执着。沈念初接连按下快门,精准地捕捉着对方身上那种脆弱易碎与坚韧不屈矛盾交织的气质。这个男人,像是一件被精心烧制却意外产生了细微裂痕的名贵瓷器,美丽,强大(至少曾经是),却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惨痛。

拍了几张后,江澈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帆布包里,极其小心地,取出一个原木色的相框。相框不大,边缘能看出常被摩挲的光滑痕迹。里面嵌着一张照片,因为距离和角度,沈念初看不清具体内容,只隐约辨出是两个人的合影。江澈将相框轻轻抱在胸前,双手环抱着,如同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后再次抬眼看向镜头。

这一次,他的笑容变得无比温暖和满足,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光辉,仿佛拥抱着相框,便已拥抱着他的整个世界,再无遗憾。那苍白的脸颊甚至因此而泛起一丝淡淡的、虚幻的红晕。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苍白病弱的青年,而是一个被爱意充盈的、幸福的人。

沈念初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按下快门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他几乎可以肯定,相框里的另一个人,就是顾池口中的“宴林”,而那个男人,恐怕已经……

拍摄结束,江澈快步走过来,接过沈念初递去的相机查看照片。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屏幕上,久久没有移开。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轻柔地描摹着屏幕上自己的影像,以及……那个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相框。他的眼眶迅速泛红,水光氤氲,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滑落。

“拍得真好……”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哽咽

“是你本身的情感传达得很好。”沈念初由衷地说。他从未见过谁,能在照片里注入如此沉重而深刻的情感。

江澈珍而重之地将相框收回帆布包最内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他再次向沈念初和顾池道谢,然后匆匆告别,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小径的尽头,仿佛他的出现,仅仅是为了赴一场与花海、与相框中人的、不容打扰的特定约会。

沈念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那个清瘦决绝的背影,像一个美丽的悲剧符号,刻印在了这片无尽夏的花海里。

“他……”沈念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江澈,宴林的爱人。”顾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宴林那家伙,以前在学校就是拼命三郎,没想到现在工作了还是这样,连陪爱人出来旅行的时间都没有。”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对朋友的一丝不满和无奈,“看江澈的样子,身体似乎也不太好,宴林真是……”

沈念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顾池……他还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个叫段宴林的人,可能已经无法再陪伴在江澈身边了!看着顾池那带着些许埋怨却并无阴霾的表情,沈念初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能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打破顾池对朋友那份或许还停留在美好过往的认知。这太残忍了。

他沉默地低下头,看着相机屏幕上刚刚拍下的、江澈抱着相框时那幸福又破碎的笑容,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顾池似乎并未察觉沈念初的异样,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一片形态特别的花丛吸引,走了过去。沈念初抬起头,看着顾池蹲下身,仔细端详那些花朵的侧影。夕阳的光线正好斜射过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连那总是显得有些凌厉的短发边缘都变得柔软起来。

刚才因为江澈而带来的沉重心情,奇异地被眼前这一幕缓缓冲淡。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沈念初,他再次举起了相机,调整焦距,将顾池和无尽夏一同纳入取景框。镜头里的顾池,褪去了平日里的戏谑和不易接近,显得专注而沉静,仿佛与这片土地、这些花朵产生了某种深刻的连接。

快门声惊动了顾池。他回过头,看向沈念初,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念初有些慌乱地放下相机,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耳根微微发热。

顾池却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他没有看相机,而是直接看向沈念初的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沈摄影师,偷拍我?”

“我……没有偷拍,”沈念初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是……光明正大地拍。”

“哦?”顾池挑眉,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沈念初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雪松般清冽的气息,混合着荒野的风和植物的味道。“那……拍得好看吗?”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沈念初的心跳骤然失控,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他被迫仰起头,对上顾池那双深邃的、此刻盛满了细碎笑意和某种更深沉东西的眼眸。阳光在他眼中跳跃,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还……还行。”沈念初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只是还行?”顾池又逼近了半步,几乎要贴上来。他的目光缓缓从沈念初的眼睛,滑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再落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眼神变得幽深。“看来沈摄影师要求很高啊。”

沈念初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裹挟着无尽夏的微香和顾池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将他紧紧包裹。他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顾池的眼神太过**,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明显,那是超越了玩笑和逗弄的、带着明确占有欲的探究。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沈念初以为自己快要溺毙在这片暧昧的浪潮中时,顾池却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极其自然地将他被风吹到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温热,不经意地擦过沈念初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逗你的。”顾池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但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热度却并未完全消退,“走吧,太阳快下山了,这里晚上降温很快。”

他说完,率先转身,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仿佛刚才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逼近和触碰,都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沈念初怔怔地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刚才被顾池指尖碰过的耳廓,那里依旧残留着滚烫的触感。心跳依旧急促,脸颊的温度也居高不下。他看着顾池挺拔的背影走在前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下。

这……真的只是逗他玩吗?

他快走几步,跟了上去,与顾池并肩而行。两人之间依旧沉默,但一种无声的、粘稠的、充满了未竟之语的气氛却在悄然蔓延。沈念初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偶尔会因为走路摆动而轻轻擦过顾池的手背,每一次短暂的接触,都像是有微小的电流窜过,让他心跳漏拍。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越野车旁边时,顾池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沈念初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侧头看他。

顾池没有看他,目光望着远处被晚霞染成瑰丽色的山峦,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手。”

沈念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池转过头,深邃的目光锁定他,带着一丝无奈,又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纵容。他直接伸出手,摊开掌心,递到沈念初面前。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掌心和指腹有着长期运动留下的薄茧,看上去温暖而有力。

“我说,手给我。”顾池重复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路不平,怕你摔了,我这‘雇主’还得负责。”

理由冠冕堂皇,但他眼底那抹几乎要藏不住的笑意和期待,却泄露了真实的心绪。

沈念初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想起在鬼屋外,顾池逆着光向他伸出手,说“怕鬼啊?哥帮你挡他”的样子;想起在海边,顾池把他拉起来时,掌心传来的温度;想起无数次,顾池看似无意,却总在他需要时出现的援手。

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这不再仅仅是帮助,更像是一种邀请,一种试探,一种……想要紧密连接的渴望。

晚风吹拂着无尽夏的花丛,带来沙沙的轻响,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天边的晚霞燃烧得更加炽烈,将两人的身影都染上了暖昧的橘红色。

沈念初低下头,看着那只等待的手,然后,慢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顾池的掌心上。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顾池温热掌心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顾池的手指微微收拢,将他的手稳稳地、完全地包裹住。

那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灼人的温度,紧紧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一股强大而安稳的力量感瞬间传递过来,仿佛可以通过交握的手,直抵心脏。沈念初甚至能感觉到顾池掌心那些薄茧摩擦着他手背皮肤的细微触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粗糙和真实。

顾池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指,将他的手更牢地握在掌心,然后牵着他,继续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沈念初跟在他身侧,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那紧密相连的触感,那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宣告……周围的一切,壮丽的风景,悲伤的故事,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模糊成背景板。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紧紧相牵的手。

他没有试图挣脱,也没有开口。他只是任由顾池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在被夕阳浸染的、开满无尽夏的小路上。脸颊滚烫,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但心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如同这掌心的温度一般,悄然融化,生根发芽。

顾池的嘴角,在沈念初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了一个极其温柔而又满足的弧度。他握紧了掌中那只微凉而柔软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而无尽夏的花语——“期待团圆、美满,以及至死不渝的爱情”——在这片暮色四合的花海里,仿佛化作了无声的祝福,萦绕在这对十指相扣的人周围,见证着一段新的故事,正以最直接的方式,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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