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先皇后病逝,四皇子年幼,娘娘担心幼子,曾留下遗诏,令清许入宫,担任皇子之师,教导四皇子。”
少年面如冠玉,眉心一点朱砂,一双丹凤眼微微下垂,以显恭敬,却不卑不亢,立于大殿之上,帝王高坐台上,冠冕上流苏垂下,挡住了神情。
“众爱卿觉得呢?”皇帝没直接回答,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台下的诸位大臣。
所有人都知道,先皇后失宠,陛下连带着她所出的四皇子也厌恶至极,平日里让其在宫里自生自灭,任由其他皇子欺凌,虽不曾明言,却也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回陛下,臣以为,宋世子过于年轻,资历不足,怎能担得起皇子之师的位置,此事不可儿戏,不如让宋世子入宫为四皇子伴读,陪伴左右。”说话的是位中年大臣,姓李,平日里最擅长揣测皇帝心思,此时也是顺着皇帝的意思说的。
“李大人言之有理,宋世子虽名声在外,可毕竟也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如何能教导另一个孩子?”
“娘娘此前病重,思绪混乱,想必是太过担忧幼子,病急乱投医罢了。”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众人的发言,似笑非笑的开口:“清许,你也听到了,不是朕阻拦你,只是诸位大臣觉得你太过年轻,担不起这个职位。”
宋清许今年十六,若是在平常贵族家里,此时也只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在父母亲人的宠爱中度日,可他却早早的成为了一家之主,其父年轻时同先帝征战沙场,被封为信王,三年前又为救皇帝,死守战场,硬生生以一人之力为皇帝杀出一条生路,重伤力竭而死,其母南阳公主是先皇义妹,多年来经商攒下财富,国库的一大半都是她贡献的,平日更是接济百姓,甚得民心,后来南方水患,她亲临现场,为了从暴民手中救一个孩子而死,而那小孩,正是当年的四皇子
夫妇二人在民间的口碑,甚至远胜于这位沉迷于寻仙问道的陛下。这样的人总会招来忌惮,可偏偏两人皆为皇室而死,宋清许是功臣之后,忠烈之后,他拒绝继承父亲的王位,只担这个世子的身份,虽如此,皇帝也是要给他三分薄面,免得寒了其他人的心。
“陛下可给清许辩驳的机会?”
“准。”
宋清许转向一开始发言的李大人,淡定开口:“侍郎大人说我年纪尚轻,资质不够,可是忘了我十三岁便入过大殿,与众学子一同参与殿试,连当年的状元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连陛下都夸赞过,若不是清许当年志不在入朝为官,恐怕您的位置此时也要换我来坐了。”当年他一鸣惊人,天下谁人不知,连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以他的学问,怕是不输宫里的那些老师。只是他厌恶那个孩子,见不得他好。
“十四岁我与镇国寺的广华大师辩经,他亲言,我之才华悟性,举世难寻。”
“更何况,四皇子是我母亲当年用自己的命换下来的,如今教导他,也算是不辜负母亲的遗愿。为忠为孝,我都该接下这份旨意。”
那日,宋清许以一己之力,辩驳群臣,压下所有非议,入宫为皇子之师。
“既然广华大师都曾夸赞过你,你的学问朕也是知道的,那边如你所愿,让你做四皇子少傅,教导他成人,清许,朕看好你,等下了朝,你就去见见四皇子吧。提前熟悉一下,只是朕这四子性子顽劣,不知你可否忍受。”在他眼中,这个儿子顽劣异常,时常惹是生非,全然不顾他只是为了自保。
“臣接旨,谢陛下成全,臣自当好好教育殿下,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前些日子,先皇后的哥哥,林大将军曾求到信王府。
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是红了眼眶,不惜跪下求他,只为了给自己的外甥求一条生路。
“世子,那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阿诉没了母亲护着,母族又惹皇帝厌恶,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活得下去?”皇帝多疑猜忌,他战功卓越,又在军中颇有声望,皇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哪准他与皇子接触。
宋清许把他扶起来坐下,抿了口茶,半响不语。
“世子,南阳公主救下了阿诉,你忍心看着母亲救下的人死在宫里吗!”林将军走投无路,口不择言,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只是覆水难收,挽回不了了。
“父亲不希望王府卷入皇储之争,母亲也只希望我能自保,不求那从龙之功。”他也不想卷入这场争端,更何况,前世他生活在现代,十九岁父母双亡,自己一人扛下公司,把弟弟拉扯大,却被亲手养大的弟弟推向车流,就为了他手中的公司,他不想再去养一个孩子了,死后他重生到了这个时代,成了信王夫妇的孩子,父母对他极好,他也争气,自小天赋异禀,聪慧异常,只是前世的经历让他不再轻信他人,待谁都有些距离感,与父母也是保持恭逊有礼的样子,不像别家小孩那样在父母怀中撒娇。但他对二人十分感激尊敬,自己母亲用命救下的人,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娘娘心疼孩子,可曾留下什么托孤的遗诏?”入宫也需有个由头,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自荐,怕是皇帝要怀疑他居心不良了。
林将军没听懂,以为他是拒绝,连忙开口:“娘娘不求殿下能坐上那个位置,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世子,就算我求你了。”说完又要跪下。
宋清许无奈的把人扶起来,把事情细细地与他讲明白。
“我答应了,只是入宫也需有个由头,陛下多疑,若是娘娘留下了嘱托,我也好开口。”
林将军更是发愁了,妹妹走的急,又与自己失去了联系,哪来得及留下什么遗诏?
“我的意思是,娘娘说过,希望我能入宫照料。”是否有什么遗诏,反正以他的身份,皇帝不会去查,也懒得去查。
林将军这下听懂了,千恩万谢的出了门,转眼就向皇帝提起,让皇帝召他入宫。
“这位就是四殿下了,小宋大人,老奴就先退下了。”带路的太监把他带到冷宫的一处,指着角落的一个孩子说着,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萧诉躲在角落,满脸戒备,努力露出凶狠的模样。年仅十岁的孩子在宫里一个人艰难地求生,谁也不敢相信。
宋清许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顶着他戒备的目光,掏出手帕帮他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
手被一把拍掉,声音清脆,一听就是用了十分的力。
“不用你在这装模作样!”像是努力露出尖牙的狗崽,凶狠的想要吓退入侵者。
“殿下,从今以后,臣就是你的老师。臣会教你学问,告诉你如何做人,殿下,往后臣护着你。”他再次伸出手,放在萧诉的面前,试图拉住他。
萧诉看着他,阳光打在宋清许的身上,少年垂着眸,眉间一点朱砂,似是九天神明下凡,悲悯世人。那双眼睛看着他,满目温柔,让他忍不住沉溺,伸出手,搭上那只白玉般的手,又在看到自己脏兮兮的爪子时,有些退缩的想要收回,却在瞬间被握住,宋清许站起身,把他拉起来。
那只手温热,带着阳光与清茶的气息,温暖,安心。
“脏……”
宋清许笑笑,另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像母亲那样。
别扭的别开头,“别碰我的头。”说完又试图找补“我是皇子。”
“臣唐突了,这个给殿下赔罪。”说完就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糖,牵着他出了冷宫。
萧诉不住在冷宫,可也没什么差别,偏僻破旧,平时没什么人来,完全看不出是个皇子的住所。之所以在冷宫,是因为他母后生前最后一段时间住在那,直到咽气才被欲盖弥彰的抬回寝殿,皇帝不想让人知道他把自己的发妻磋磨致死,封锁了消息。
这座宫殿名叫辞年,是先帝的一位妃子住过的,后来空置荒废,被拨给了萧诉。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宋清许只能自己打了盆水,仔仔细细的帮他把手洗干净。
“殿下你看,洗干净了,不脏的。”宋清许握着他的手展示给他看。
“我这什么也没有,你也得不到什么。”眼前人哪怕装的再好,也不过是有所图谋,等他发现自己毫无利用价值时,就会把他狠狠抛弃,像那些宫人一样。
宋清许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更正他, “臣说了,臣是来教导殿下的,殿下不要胡思乱想。”
萧诉瘪了瘪嘴,没说什么。
“殿下以后要叫我一声老师。”
“我不需要。”萧诉自生自灭惯了,自然不肯相信什么老师,教导的鬼话。
“殿下有拒绝的资格吗?”眼见着小孩又要炸毛,宋清许有转了话头,“只有强大起来,有了自保的能力,殿下才有资格拒绝。”
萧诉知道他说的对,可又不想承认。
“从明天起,白日我来教导殿下功课,天下虚得认真学习,若是偷懒懈怠,臣可是要罚的。”小孩子要赏罚分明,宋清许也不是什么苛待孩子的人,“不过殿下若是做得好,臣也是会给殿下奖励的。”
萧诉听见要罚,垂着头不说话,又在听见奖励时眼睛亮了一瞬,转眼又熄灭,不过是嘴上说说,哄孩子罢了。
宋清许没解释,又在他口中塞了一块糖,“这是奖励殿下乖乖洗手的。”
见人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宋清许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放在他手心。
“这是给殿下的礼物,时候不早了,臣先回去,明日再来教授殿下功课。”跟人告了别,没听见回应,宋清许行礼告辞,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抓住了外袍。
“你明日,还会来吗?”萧诉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却又不舍得吐出来,只能慢慢的说着,眼睛里带了些委屈。
“会的,殿下。”宋清许伏下身与萧诉对视着,一字一句的承诺。
不打草稿的报应就是半夜修文,然后发现我记错了情节[爆哭]没关系!我编的回来!(其实我还有存稿懒得修哈哈哈哈反正没人注意我先发个癫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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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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