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好像蒙昧了赫尔辛基聪敏的头脑,让他几乎有点看不见危险了。
——才怪!
失去了生命就什么都失去了,幼年丧父、青年丧母的赫尔辛基比谁都知道生命的重量。
赫尔辛基只是觉得,自己的辛苦智慧值得更多,对,更多,很好,再一件,最后一个……
迈泰奥拉的建制不允许有比龙首更高的建筑,大地上到处都是裂痕,赫尔辛基主动跃下,钩爪枪飞射而出,精准地寻到一处突起,刺出二段把自己钉的更深。
赫尔辛基单手吊荡在空中,空着的手拍在半嵌石中的盆上,再一勾手,满是被粉碎石末的炼金产物就到怀里。
久旷使用的冥想盆微微发亮,跟赫尔辛基一起欢呼。
“轰隆隆——”
突然大地深处,土石被蹂虐,空间被挤压,由下至上传来永不满足的恐吓声,第三波地动来了。
赫尔辛基侧耳仔细听着,意志不移的脸上流出深深的思索。
意外却抢先一步,他依附的裂口半壁低频地震动起来。钩爪枪钉住的整块岩石都在震着向外位移。
‘no…no!’钩爪枪放开已经无法借力的岩石,利爪不甘地抓挠着空气,无可救药地向下坠去。
赫尔辛基抓住钩爪枪最后的紧绷扑向另半壁,脚踩上不断松动的土石。
足力鞋自发运用起磁力,帮赫尔辛基勉强站稳。
还不到放松的时刻。重力,像捕捉每一只飞鸟,已经把赫尔辛基捉在手里。
或者说他从没摆脱过、也曾利用过,只是此时格外致命。
横在深深的裂口中,最下面传来咆哮般的水声,赫尔辛基开始奔跑。
向下奔跑,向死而生。
他成功了,用记下迈泰奥拉每个溶洞的辛苦,和永远傍身的智慧。
被地裂暴露的地下暗河,一点不温柔地托举起不断对自己用“减速缓震”的赫尔辛基,把他冲进了迈泰奥拉繁复交通的地下水系。
赫尔辛基强忍着肋骨断裂扎进内脏的痛苦,在高速的激流里猛的背身,借冲力砸进了第一个看见的潮湿溶洞。
——————
“嗯,伟大的冒险,所以呢?”李昂坐在白臂女神像的白臂上晃着腿,问,“赫尔辛基是你的偶像?”
红仓鼠占了另一条胳膊,讲得发狠了、忘情了,突然被打断,张张嘴刚想回答。
李昂再次打断他:“看来是了。不过恕我直言,我没看出来这跟时境珠串有什么关联。”
“吃了枪药了,”红仓鼠暗自嘀咕一声,看到李昂死死盯着自己,又想起之前那一顿揍,打了个哆嗦。
“马上就讲到了。”红仓鼠摸了一把空无一物的脖子,还得委屈地安抚他。
李昂就幽幽地看他。
虽然大地“说”的是:最好让红仓鼠自愿交出。但李昂满脑子都是,没意愿也算自愿。
小儿持金,不外如是。反正没有自己也有别人。
谁知道把红仓鼠打到晕厥,也才搜出三颗时境珠。而且还不贴身拿着,就跃跃欲试地想飞走。
跟着导师学习过的李昂知道,这上面有指向明确的归属魔法。
但李昂只是天生属性禁魔的土精,不是能驱散各种强力魔法的大魔导师。
这三颗肯定不是全部,李昂心里转过各种黑暗的思绪。
该怎么让红仓鼠同意召回剩下的时境珠,还“主动”赠送给自己呢?
红仓鼠敏感地抖了一下,低头用掌心蹭蹭鼻尖,心里对自己拖延时间的举动感到沮丧怀疑。
这样真的行吗…我能相信自己的脑子?
让整个索恩维拉现实的时间停滞,直到感觉外面的人该发现异常了?
让外力来把水搅浑,自己破坏自己努力维持、为之奋斗的和平宁静?
红仓鼠的黑眼睛浮现粼粼水光。
他无助地、偷偷地哭了。
跃动的日光在晴朗蓝天不断拉长,悠远地落在索恩维拉。
落在赫拉紫色的宝石眼睛上,落在赫拉白臂上的两个人身上,落在红仓鼠朦胧的黑眼睛上。
折射出点点晶莹的光,最终落进李昂眼里。
李昂突然感到无措。
那泪光,仿佛突然撞了一下他的心脏,轻轻浇灭了心底燃烧不熄的大火。
李昂不想去回忆,那些苦痛和欢欣,也不想再执着,那些无可更改的过往。
所有的一切,过去的两段人生,沉沉地压在心里。
李昂每次轻松地笑起来,都对自己说: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该死的一切其实都没有过去。
他不想承认,到今天,自己还没法真的坚强。好在,有一条更轻松的路。
漠视自己,更加漠视别人,可以分享欢欣,但不欢迎苦难。
只是很偶尔,那些辗转反侧的月光、孤单蹒跚的路,会难以抑制地浮现在脑海。
让李昂在热闹的宴会中、盛大的阳光下,都像一朵过了花期的玫瑰一样枯寂。
红仓鼠断断续续地继续讲述着,时不时偷偷抽泣,却没再听见那些有时会内涵谁但真的很捧场的捧哏。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一双也在偷偷酝酿晶莹的黑眸。
盛大阳光下,敌对的“陌生人”前,李昂却很想痛哭出声。
他知道这不正常,他的情绪放大了,可是真的,那些被害的愤怒、期待后又失望的冷凝、侥幸复活的后怕,都是真的,所以管他呢。
李昂发泄一样用力哭泣着,哭得浑身颤抖,跟白臂女神一起抱住自己。
这位贞洁被掠夺、以至于陷入不幸婚姻的婚姻女神,她的雕塑忧郁垂眸,洁白的两臂环抱,一直是有限自我保护的象征。
1806的损毁让她更具艺术性,不过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发生。
十三岁的莱昂内尔跟母亲出来旅游,他们走过迈泰奥拉、米娅格桑、拉多吉林,甚至涉足隆基丛林的边缘,却唯独绕过索恩维拉。
小莱昂内尔就偷偷甩开母亲跑来了。
无意识沿着十三年前李昂刚刚走过的路线,小莱昂内尔走过汛期的悬索桥、笑着被冲到拉钩上接住,观赏过著名“脑洞大开”的路口,最后停在白臂女神像前发呆。
同样贞洁被掠夺,却未婚生子被指指点点的帕萃丝脸色苍白找来,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拥小莱昂内尔入怀。
她怔忪、忧郁、沉痛地看着这座让她不敢直面的雕塑,仿佛在看人生另一条同样悲惨的路。
小莱昂内尔惊慌失措,凝视着母亲被刺痛而沉郁下来的神情,面色比帕萃丝还要苍白。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对母亲的爱,和自己也不知道的、内心对失去的隐隐惶恐,催促着他快做些什么。
小莱昂内尔毅然转身,抽出魔杖,对这座著名的雕塑造成了远超理论上限的伤害。
“您不是她,也永远不会成为她!以男子汉的名义!”
小莱昂内尔为母亲人生第一次有意识跪下,宣誓。
她有限的自我保护以后会永远生效,因为莱昂内尔的生命,将是环绕其外的第一道铁篱笆。
他几乎做到了最好,干死了可能报复他牵连到她的所有人和□□犯一家,很是逞了一波强,除了半死不活倒在那个雨夜。
最后还被自己诅咒过将死未死、必死无疑的仇敌拖去活埋起来。
导师从雕塑的破坏程度上看出了小莱昂内尔的潜力。
他把他带进自己的法师塔,教导他,敦促他,也刻薄他,推心置腹地表示希望他来帮他。
导师说他们可以一起飞跃华纳市的夜空,一起成为隐姓埋名的英雄。
小莱昂内尔差点被打动了,也在小心地做出尝试。
可事实证明,这条短暂而璀璨的生命,最终会是只属于帕萃丝一个人的英雄。
——————
盛大温柔的阳光下,索恩维拉,现实时间二十年前。
李昂仰着面流泪,心情一时激荡难以平复。
他恶狠狠地拽住红仓鼠的衣领,闭着眼睛边哭边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没…”红仓鼠慌乱摆手,没发现自己肌肉放松很多,“只是时间在加速流动。”
李昂短暂困惑了一下。
红仓鼠解释道:“时间虽然在加速流动,但我们只在概念上而不是身体上度过了加速的时光,这是时境珠庇护过的结果。”
“你流泪是因为你太敏感多思(李昂:?)了,理论上在原地度过这段时间会产生的情绪慢慢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出来。”
红仓鼠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价值,作死的胆气又轻盈地膨胀起来。
他用感到不可置信又有点好笑的眼神看着李昂。
李昂犹带泪痕的脸上面无表情,他似缓实快地伸出拳头,“砰”!
(转场音效.噔噔蹬蹬)
“所以,时间为什么会在加速流动?”
兜里的时境珠在微微散发光芒,白臂女神像上,风都微微凝固,一片岁月静好。
但就像台风眼的平静一样,外面的时间正在不断加速,落日、亮星、日升、星隐交替出现,下方城市的建筑逐渐以快看不清的速度推倒重建,来往的人们像拉动了倍数一样,最后彻底模糊。
红仓鼠跟着看去,不过脸上没有李昂那种凝重。
他说:“因为有其他人也在同时使用时境珠,所以时间点要跃动到两个时间点中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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