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采最早的一批荷花蕊制成的花饼被送到东宫。
墨衍觉得白奕最近越发的懒散,没事就坐在树荫下的石桌上喝茶,看书,全然没有之前追着他学武时兴冲冲的劲头了,每每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即将入夏,身体倦怠,等到天凉再说。
白奕拿着温瑜出宫时偷偷买的民间话本,狐仙勾人,山精野怪的故事看来也颇为解闷。温瑜手脚麻利的将刚送到的荷花饼放在了桌上,配着一壶清茶。
墨衍来时看的就是这副悠闲,肩上的松鼠见了白奕后腿一蹬跳下去,飞快窜到白奕膝上,小小的前爪扒着他的衣服,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这只松鼠是俞寻南捉来的,豢养了一些日子对几人倒也熟悉,知道眼前的人一定会给它吃的。
白奕正看的认真,被突然窜上来的小家伙着实吓了一跳“哎,你怎么来啦!”说着放下话本,摸了摸松鼠的头,从桌子上拿起一块荷花饼放到它的小爪子里,也不嫌脏,任它在自己膝上吃。
“快正午了,日光比较烈,殿下莫要在此久坐。”墨衍走到白奕身后,扫了一眼桌上的书面,抬手摘掉了落在他发间的树叶“国策政论看多了,偶尔看看话本也是不错的。”
白奕欲盖弥彰的将书扣过“咳...这是温瑜的,我只是偶然看到觉得新奇而已。”墨衍轻笑附和,余光却看到白奕膝上的松鼠径直滚落,飞快伸手一捞。
“怎么了!”白奕有些疑惑。墨衍提着已经咽气僵直的松鼠,看着鼠嘴边的饼渣,心中大惊,抓着白奕的手腕,语气严肃急切“这饼是谁送的!你吃没吃!”
白奕已经预感到发生了,道“温瑜说是膳食房送来的,我没吃。”墨衍顿时松了口气。
扶着桌子站起身,抖落衣服上的碎饼残渣,语气异常平静“墨衍,这件事不要声张不要让别人知晓。”袍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黑眸中充满了隐忍的愤怒“把松鼠找个地方葬了吧,剩下的饼麻烦你处理掉。”言罢,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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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衍处理完,回到正殿,没有寻见白奕,得知他前去御书房后刚想偷偷前去,苍鹰就带来了竹筒。
打开密报,入眼就是女帝的私印—惊蛰下落已出,速速到手,盼君归来。
看来君上已经收到自己的传信了,墨衍想着将纸条烧掉,掸了掸衣摆,行动要尽快了。
北境皇宫,衣着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烫金椅上,身下是一整张虎皮,玉手清挥,身边侍卫拿着从南朝传回的边境布防图交到大殿中站立许久的将军手中。
“惊蛰消息已经出现,不知君上准备何时动手。”将军看着布防图,南朝早已内部亏空,兵力羸弱,根本不是北境的对手,若不是君上一直忌惮南朝衡王所创惊蛰,恐怕此时早已踏平南朝。
“不急。”女帝声音威严。
“君上,臣觉得关于惊蛰之事...”将军语气犹豫“南朝传闻越盛,臣就越觉得事有蹊跷,从未有人见过惊蛰,却将其威力传的神乎其技。我境如今将南朝逼至如此绝境,也不见南朝境内有何动静,如今那皇帝放出惊蛰消息,也只怕是恐吓的幌子。”
“所以,爱卿觉得,南朝其实并无惊蛰,孤是在庸人自扰?”女帝美眸看着将军,语气轻飘飘的,却好似鼓槌一般敲击在将军的心头。
“君上息怒,臣绝无此意。”将军惶恐至极。
“孤前几日办了家眷宴会,你的夫人对将军你很是想念。”女帝叹了口气“将士们在边境为孤而战,孤照顾家眷免将士们后顾之忧,你说,孤做的对不对。”
“君上圣明。”豆大的汗水滴落,将军就算是一届武夫也明白君上的意思,如果自己再多嘴一句,恐怕就不是威胁这么简单了。
挥退眼前碍眼的家伙,女帝依靠椅背而坐,空旷的大殿凭空响起嘶哑低沉的声音“他说的话不无可能。”
女帝闭上眼睛,手指按压着额角“等他传回地点再议。”
“等不了,信奉不够,我的力量就不够,你难道要放弃不死不灭的机会吗!我的时间不多了!”声音嘶吼,回荡在大殿内。
“孤自有打算。”女帝眉头微皱,语气不满。
“我要沉睡一段时间,望我再次醒来,你已经成为这人界唯一的帝王。”声音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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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白奕坐在桌案前想着午后和父皇的密谈,从遇刺到下毒,己经基本确定北境的密探就潜伏在他的身边,白奕实在想不到此人会是谁。
“今晚是谁值夜?”白奕说着,虽然室内无人,但还是有声音传来“殿下,是我。”
墨衍从屋顶跃下,站在书房门口。至白奕傍晚从御书房回来后,便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书房。
“殿下又事吩咐?”墨衍看着执笔而立的少年,心绪纷乱。今晚本应是陆北嘉值守,自己想着白奕又会难以入睡才顶了他的班,而且今日之事旁人也不知晓,墨衍却是知道白奕镇定的外表下有多害怕。。
白奕看到墨衍微微一愣“昨夜就是你守夜,怎今晚也是。”
“属下担心殿下,就顶了陆侍卫的班。”墨衍倒也是实话实说。
“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白奕走到书房门口,站在墨衍面前“我已经准备好了银两,过几日你和陆北嘉,俞寻南分了银子离开吧。”
“殿下?”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着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惆怅。”白奕咳了咳“我的身边愈发危险,我不想连累别人搭上性命。”
“殿下的意思,我会转达的。”墨衍没有想到白奕会有此举,如此一来得到惊蛰地址后倒是有一个正当的脱身理由,可这样一来行动就要提前,想到要离开,墨衍心中涌出丝丝不舍。
“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白奕看着墨衍的脸庞,轻声问“墨衍你说,我的一生会是怎么样呢。”
看着面前单薄的人,墨衍做出了他见到白奕以来最不合规矩,但却是他十分想做的事。白奕被墨衍猛的拉到怀里,额头贴上墨衍的颈窝。
“我愿殿下一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低沉的话语向在白奕耳边,墨衍的胸膛随着发声微微震动,白奕深吸一口气,好似胸口的疼痛有所缓解“会的。”
目送墨衍离开正殿,白奕快步走到桌案前,拿起丝帕捂住嘴,咳的撕心裂肺。因为怕墨衍发现,一直忍耐着。
喉间温热上涌,丝帕上刺目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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