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心迹·资本游戏
周六午后,许默精心挑选了一套深蓝色西装,配以低调的银灰色领带,既显尊重又不失艺术家气质。崔景行准时开车来接,见他出来,眼神微微一亮。
“很合适。”崔景行为他打开车门,难得地称赞道。
许默微笑:“见书法泰斗,总不能失礼。”
车驶向城西,最终停在一处静谧的四合院前。朱门灰瓦,石狮守门,处处透着传统文人的雅致与底蕴。许默深吸一口气,忽然感到一丝紧张。
崔景行轻轻握住他的手:“父亲早已欣赏你,不必紧张。”
进门后,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院中练太极。见他们来了,缓缓收势,目光如电般扫过许默。
“爸,这位是许默。”崔景行介绍道,“许默,这是家父崔岳。”
“崔老先生,久仰大名。”许默恭敬地行礼。
崔岳微微颔首,打量着他:“许先生的‘城市水韵’系列,颇有新意。传统水彩与现代建筑的结合,难得不落俗套。”
“您过奖了。”许默谦逊道,“景行的书法才是一绝,我常自愧不如。”
崔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必过谦。进来喝茶吧。”
茶室内,紫砂壶中的龙井散发着清香。崔岳娴熟地沏茶,动作行云流水。谈话间,他问及许默对当代艺术的看法,两人相谈甚欢。崔景行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目光大多时间停留在许默身上。
“艺术贵在真诚。”崔岳缓缓道,“如今市场浮躁,资本横行,能保持本心的艺术家不多了。”
许默点头:“确实。画廊和拍卖行的资本运作越来越影响艺术创作方向。”
“景行此前在日本,也曾受资本困扰。”崔岳瞥了儿子一眼,“好在坚持下来了。”
崔景行微微蹙眉,似乎不愿多谈此事。许默想起他提到在日本艰苦的那几年,心中了然。
临走时,崔岳送给许默一幅自己早年创作的小品山水画,让许默受宠若惊。这无疑是认可的表现。
回程车上,许默忍不住问:“你在日本时,遇到了什么资本困扰?”
崔景行沉默片刻,才道:“一家大型艺术经纪公司想签我,条件苛刻,几乎要买断我的创作自由。我拒绝了,他们便动用资源打压我在日本的发展。”
许默震惊:“从未听你提起过。”
“都过去了。”崔景行轻描淡写,“如今我有自己的工作室,不与任何画廊签独家,保持独立。”
许默若有所思。他自己的事业虽然成功,却与几家大型画廊和经纪公司有着密切合作,深知资本的力量与危险。
一周后,许默正在工作室准备日本之行,突然接到长风画廊老板赵总的紧急电话。
“许默,有个好消息!”赵总声音兴奋,“环球艺术基金会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想为你举办一场大型个展,同时签下未来三年的独家代理权!”
许默怔住了。环球艺术基金会是业内顶尖的艺术投资机构,被他们看中意味着巨大的商业成功和国际曝光。
“这太突然了,赵总。我需要时间考虑。”
“还考虑什么?”赵总急切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承诺投入千万级别的宣传资金,把你的作品推向国际一级市场!”
许默沉吟道:“但我下个月要去日本一段时间,而且已经答应景行...”
“崔景行?”赵总语气突然变得微妙,“许默,我得提醒你,基金会那边听说你和他走得很近,似乎有些顾虑。”
“什么顾虑?”许默皱眉。
“他们说崔景行在日本有‘不良记录’,曾被指控抄袭,所以多年没有大型画廊代理他的作品。”赵总压低声音,“我建议你离他远点,别让这事影响了你的机会。”
许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绝对是无稽之谈!景行是我见过最坚持原创的艺术家!”
“别激动,我只是传达基金会的顾虑。”赵总忙道,“这样,明天他们亚太区总裁想见你一面,当面谈谈展览和签约的事。你给我个面子,见一见总可以吧?”
许默深吸一口气,最终同意了会面。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打给崔景行,却转到了语音信箱。
傍晚,许默直接来到崔景行的宅院。开门的小林面色为难:“许先生,老师他...今天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一天了。”
许默径直走向工作室,推门看见满地被撕碎的宣纸。崔景行站在书案前,背影僵硬。
“景行?”许默轻声唤道。
崔景行转过身,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愤怒与挫败:“东京画廊刚刚取消了我的个展。”
“什么?为什么?”
“他们说接到匿名举报,我涉嫌抄袭日本书法大师松本清庵的作品。”崔景行一拳砸在书案上,“无稽之谈!我从未抄袭过任何人!”
许默立刻联想到白天赵总的话,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上前抱住崔景行:“这绝对不是巧合。今天环球艺术基金会找我,也说你在日本有‘不良记录’,警告我离你远点。”
崔景行身体一僵:“环球艺术基金会?你答应了他们什么?”
“还没有,明天要见他们的亚太总裁。”许默皱眉,“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
“松本清庵的儿子松本健一,正是环球艺术基金会日本区的顾问。”崔景行眼神冷了下来,“八年前想签我的那家公司,背后也是松本家族的资本。”
许默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他们是因为你拒绝签约,就一直打压你?现在因为我们的关系,开始针对我了?”
“恐怕如此。”崔景行深吸一口气,“许默,离我远点或许对你有好处。他们势力很大,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受影响。”
许默坚定地摇头:“不可能。我们已经错过了八年,我不会再因为任何压力离开你。”
第二天,许默还是如约见到了环球艺术基金会的亚太总裁威廉·陈。对方西装革履,言谈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许先生,我们十分欣赏您的作品,相信您有成为国际级艺术家的潜力。”威廉递过一份合同草案,“这是我们拟定的三年独家代理协议,包括全球巡展和拍卖会推广,保底收入这个数。”他在纸上写下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许默扫了一眼合同,条件确实优厚得超乎想象,但条款中也隐藏着许多限制和陷阱。
“感谢厚爱,但我需要时间仔细研究合同内容。”许默平静地说。
威廉微笑:“当然。不过有一点需要提前说明,我们希望签约艺术家都能保持...良好的公众形象。听说您最近与崔景行先生走得很近?”
许默挑眉:“这与我的艺术创作有什么关系?”
“崔先生在日本艺术界的风评不太好。”威廉故作遗憾,“我们有证据表明他多次抄袭松本大师的作品,这样的关系可能会影响您的声誉。”
许默放下合同,直视威廉:“我有几个问题。第一,既然景行涉嫌抄袭,为什么没有任何法律诉讼?第二,为什么八年前贵公司前身想签下这个‘抄袭者’?第三,为什么东京画廊在收到所谓‘匿名举报’后,不经过调查就直接取消展览?”
威廉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职业微笑:“许先生,我理解您对朋友的维护,但事实就是事实。”
“事实是,你们因为景行拒绝签约而打压他八年,现在又因为我们的关系来威胁我。”许默站起身,“抱歉,我不与缺乏诚信的机构合作。”
威廉脸色沉了下来:“许先生,我希望您考虑清楚。拒绝我们,可能意味着在主流艺术市场上举步维艰。”
“艺术的价值不在于市场炒作,而在于真诚创作。”许默平静地说,“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离开会议室后,许默立刻打电话给几位信任的收藏家和评论家,将环球基金会施压的事情委婉地告知。在艺术圈多年,他积累的人脉和声誉不是虚设。
当晚,许默和崔景行一起研究对策。许默发现松本清庵晚年作品与早期风格差异巨大,反而与崔景行在日本时期的创作有惊人相似。
“等等,”许默突然想到什么,“你说过在日本最初几年十分艰难,曾卖过一些作品给私人经纪?”
崔景行点头:“是的,但都是小作品,为了维持生计。”
“我怀疑松本健一通过那些经纪人买断了你早期的作品,然后让他父亲‘借鉴’了你的风格。”许默分析道,“现在你回国发展,他们怕事情败露,所以全力打压你。”
崔景行怔住了,这个假设解释了许多疑点。
两周后,许默毅然随崔景行前往日本。在开幕式前夜,他们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松本清庵的遗孀松本百合子想见他们。
在一处传统茶室,年过七旬的松本夫人向崔景行深深鞠躬:“崔先生,我代表已故丈夫向您道歉。”
她拿出一个档案盒,里面是崔景行早年售出的作品照片和松本清庵的临摹稿:“先夫晚年遇到创作瓶颈,偶然看到您的作品后深受启发。我儿子健一利用这一点,买断您的作品并隐瞒来源,让先夫以为那是无名古人的作品。”
松本夫人老泪纵横:“先夫去世前发现真相,想要澄清,却被健一阻止。现在健一为了掩盖事实,不惜诋毁您的名誉。作为母亲和妻子,我不能再沉默下去。”
有了松本夫人的证词和证据,展览顺利开幕,并引起巨大轰动。媒体争相报道这桩艺术圈丑闻,松本健一被迫辞去所有职务,环球艺术基金会声誉扫地。
展览结束后,许默和崔景行终于如愿同游京都。秋日的岚山,红叶如焰,美不胜收。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崔景行在竹林小径中轻吻许默的额头。
“永远不会。”许默微笑回应,“记得大学时我们说过,要一起看岚山红叶吗?虽然晚了八年,但终究实现了。”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红叶铺就的小径上交织在一起,如同水墨画中永不分离的两道墨痕。资本的游戏终会落幕,但真诚的艺术与爱情,历经考验后只会更加璀璨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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