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的奢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从西域而来的巨大地毯铺满了宫殿的每一寸地面,南海的珍珠串成帘幕,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又昂贵的香料气息,那是商队跨越万里沙漠才运抵京城的龙涎香。宫女们身着统一规制的绫罗绸缎,手捧金盘玉盏,流水般将珍馐美馔呈上席案。那不仅仅是宴会,更像是一场帝国财富与威仪的盛大展览。
凤鸣书院的少女们被安排在殿内靠后的位置,虽不显眼,却足以看清前方的盛景。她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看得目眩神迷,连呼吸都放轻了,只能借着袖子的遮掩,与身旁同伴激动地窃窃私语。
“快看那些琉璃盏,真透亮啊……”
“你闻到了吗?这香味,我在家时只听父亲说过……”
然而,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在帝后登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内侍官尖细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大殿:“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离席,伏地叩拜。
皇帝率先步入,身着明黄色龙袍,气度温和。但他的目光并未在群臣身上停留,反而微微侧身,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珍视,望向身后。
然后,慧贵妃走了进来。
刹那间,仿佛整个大殿的烛光都汇聚到了她一人身上。她穿着一身并非正红、却比正红更为绚烂的绯色宫装,裙裾上用金线密织出展翅的凤凰,随着她的步伐,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她的容貌极美,不是少女的娇憨,而是一种成熟到极致、被权势与爱意共同浇灌出的雍容华贵。眉梢眼角,风情万种,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她并未看向任何人,只将手轻轻搭在皇帝伸过来的手臂上,姿态亲昵而自然。
帝妃二人并肩走向御座,接受万众朝拜。
直到帝后落座,宣布众卿平身,书院少女们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重新坐回席位。短暂的震撼过后,一种混合着兴奋、好奇与隐秘窥探欲的情绪,在她们之间无声地蔓延开来。
一个坐在林薇薇身旁的圆脸少女,实在按捺不住,用气声对林薇薇耳语,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分享秘密的颤音:“薇薇姐,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慧贵妃……天啊,她真美,像仙女一样……”
她顿了顿,眼神闪烁,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
“我……我听说,慧贵妃她……她原先好像是陛下的弟媳妇,是……是被陛下抢进宫里来的……”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几个听到的少女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们不敢再大声议论,只是互相交换着震惊又复杂的眼神,再偷偷望向御座上那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时,目光里便掺杂了更多难以言说的意味——有羡慕,有敬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华丽表象之下隐秘故事的遐想。
林薇薇安静地坐在席间,听着同伴的私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端起面前的白玉茶杯,浅浅啜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御座上那对权势顶峰的男女,又淡淡地移开,仿佛只是在观察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
这帝国的中心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当内侍高唱“镇国将军秦墨觐见”时,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秦墨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更衬得面容冷峻。他献上的礼物也如同他本人一般朴实无华——几盒边关特有的药材,一些坚韧的皮革。与满殿奇珍异宝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跟在他身后的,是镇国老夫人。老夫人气色看着比往日好了许多,虽仍需侍女搀扶,但步履尚稳。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落到凤鸣书院席位上的林薇薇时,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温和的笑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林薇薇坦然受了这一礼,神色平静。她心中明了,老夫人身体的好转,正是她之前那两针和后续调理的功劳。
皇帝看着秦墨,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爱卿戍边辛苦,朕心甚慰。老夫人身体可大好了?”
秦墨躬身回道:“谢陛下关怀,家母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他顿了顿,侧身让出了跟在他身后,一直安静垂首的白灵儿。
“陛下,这位是神医谷谷主之女,白灵儿姑娘,已尽得谷主真传。臣听闻家母身体不适,特意寻来白姑娘。虽家母之疾已由他人诊治,但白姑娘医术超群,臣不敢藏私,特引荐给陛下。或许……或许能为贵妃娘娘调理凤体,以期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秦墨这番话,说得诚恳。他想着,慧贵妃多年无所出,一直是皇帝的心病。献上神医,定能讨得皇帝欢心。
白灵儿适时地上前一步,盈盈下拜,声音清脆悦耳:“民女白灵儿,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她今日特意打扮过,一身浅绿衣裙,清新脱俗,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像一株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时间,几个嫔妃脸色都不太好看。
然而,御座之上的皇帝,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露出丝毫惊喜,甚至连探究的目光都吝于给予。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白灵儿一眼,仿佛看的不是一位绝色神医,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神医谷?朕倒是听说过。”皇帝的语气平淡无波,“既然来了京城,那就暂且住在将军府吧。日后若有需要,再传召你。”
竟是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打发了!既没有立刻让她为贵妃诊脉,也没有给予任何封赏或重视。
白灵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一丝难堪和失落迅速闪过眼底,但她很快便重新低下头,柔顺地应道:“民女遵旨。”
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秦墨身上,温言安抚了几句,并特准他在京城留驻半年,好好陪伴老夫人。
这番变故,让殿内许多心思活络的人都暗暗吃惊。皇帝对子嗣的渴望人尽皆知,如今送上门的女神医,他竟如此冷淡?不少人的目光偷偷瞟向皇帝身边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慧贵妃。是因为太过宠爱,不愿让旁人打扰?还是……另有隐情?
而这其中,最受冲击的,除了白灵儿本人,便是安清清。
从秦墨进殿开始,安清清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牢牢黏在他身上。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冷峻的侧脸,心怦怦直跳。可随即,她就看到了紧跟在秦墨身后的白灵儿!
看到秦墨亲自向皇帝引荐她,看到白灵儿那副故作清纯、我见犹怜的样子,安清清只觉得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该死的白灵儿!不过是个低贱的医女,竟然敢抢我的将军哥哥!
她手中的丝帕被死死绞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嫉妒和怨毒,恶狠狠地盯着白灵儿,如果目光能杀人,白灵儿早已被她千刀万剐。
她当然不记得秦墨是她现实里的男友,但是莫名的强烈的占有欲和被侵犯领地的危机感,让她瞬间将白灵儿视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寿宴依旧在继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但在这片虚假的繁华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秦墨因皇帝的冷淡而有些困惑,同时也因能留在京城而暗自松了口气。
白灵儿强忍着委屈和尴尬,默默退到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安清清满心愤恨,盘算着要如何给白灵儿一个教训。
林薇薇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京城的水果然很深。
太后寿宴,冠盖云集。
满朝文武,但凡是够得上品级的,今日都到了场。放眼望去,紫袍玉带,济济一堂。有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臣,也有意气风发、锐气逼人的年轻官员。
在这众多官员之中,有几位格外引人注目。
首当其冲的,便是当朝宰相谢玄。
他年纪不过三十许,却已位极人臣。在一众或朱紫或绯红的官袍中,他独独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更衬得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冷冽。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眼神平静无波,无论是看向龙椅上的帝王,还是席间的同僚,他的目光都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疏离。他似乎没有任何个人**,唯一的使命便是辅佐君王,治理天下。这份超然物外,反而让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
另一位,则是凤鸣书院的院长苏玉瑾。
他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风姿清雅,宛如谪仙。作为天下闻名的书院院长,他虽无实权,却地位超然。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世家千金和书院少女的目光,但他只是温和地与几位熟识的老大人寒暄了几句,便安静落座,目光偶尔会若有所思地扫过全场,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而最让人好奇的,是凤阁的阁主谢轻衣。
凤阁主管天下女子教育与部分女官事宜,地位特殊。谢阁主同样是一身玄衣,气质却与谢玄截然不同,更添几分冷冽与深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始终戴着半个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与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
关于她为何戴面具,朝廷内外流传着许多猜测。最普遍的说法是,谢阁主年轻时才华惊世,容貌倾城,却因此遭人嫉恨,被精心设计的一场大火毁了容貌。自那以后,她便以面具示人,将全部心力都投注在凤阁事务之上,成为了无数女子心中的支柱与榜样。
她很少出席这等宴会,今日现身,已是给足了太后与皇帝颜面。无人敢上前轻易打扰。
这三位,无论是权倾朝野的宰相,还是桃李满天下的院长,亦或是神秘莫测的凤阁之主,都以其独特的气质,成为了这场奢华寿宴中,一道道不容忽视的独特风景。他们与帝妃、将军、世子、贵女们一同,构成了这帝国权力中心最真实也最复杂的人际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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