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南山,上一秒还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如今一片和谐。
角斗场上的冷漠看客,纷纷下场,瞬间化身为劝和的村委会大妈。
围在廖家人旁边,泡沫横飞,大道理小道理,叽叽喳喳个不停。
团结、友爱、文明……
堪编录一部修仙界文明主义核心价值观。
何氏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比灶老伯爱看的话本子还精彩。
手中的长剑劈砍过去不是,收起来也不是,当真是如鲠在喉。
廖星落咽不下这口气,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忙催促母亲:“娘!还等什么啊?!快把他们端了吧!!挫骨扬灰!!!”
“廖夫人。”
全戚冷笑,声音暗含着威胁:“您可要想清楚了。”
“小妹。”
这时,何博收起雷霆双锤,走上前,拍拍何氏的肩膀,劝道:
“收手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何氏身为修仙第一世家的主母,何时吃过这种瘪。不禁浑身气得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生怕她被怒气冲昏了头,何博再劝:“小妹,他们死不足惜,但是此事牵扯甚广。只要他们还在北灵大陆,咱不愁没有机会;哥哥向你保证,哪怕追至天涯海角,也要取到他们的项上人头。”
何氏怎会不知此番他们万万是动不了手了,若下手,将会树敌无数,只不过实在难咽下这口恶气。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最后,到底是有所顾忌,理智占了上风。
爆喝一声,长剑裹挟着狠绝阴毒朝劈向空地,撕裂虚空,百米开外的所有树木齐腰截断,剑气所及之处,更是寸草不生。
虽没有直接斩向保护罩内的穆良朝几人,但其怒意可见一斑。
她紧闭双眼,反复平复呼吸,良久,睁开眼睛,对全戚道:
“全宗主,这次全看您的面子上,就姑且放他们一马!”
“廖夫人识大体。”
何氏面色阴沉如铁,目光似淬了毒的利刃,剜向穆良朝。
“穆良朝,你也别得意太早,来日方长,下一次再来,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她环视一周,目含嘲讽,神色倨傲。
“诸位告辞!——我们走!”
怒震衣袖,字字如冰。
廖家人扬长而去,余下肃杀之气,迟迟不散。
现在就留下玄霄宗师徒和一众看官们了。
上百双不善的目光聚集于一身,有不可思议、有怨恨、有愤怒,穆良朝着实无法忽视。
她边吐血边笑着打招呼:“乡亲们,多谢照拂,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早就说廖家人不会无缘无故与人为难。”
“就是就是,被灭门不冤!”
“呸,本来还为他们打抱不平呢,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
“……”
看官们骂骂咧咧地散场。
“呸,分明就是廖家人卑鄙无耻,挑衅在先!”遥知大声一一反驳。
穆良朝被大墩搀扶着,看着怒气冲冲与人辩论的老二,笑着摇摇脑袋。
真相到底如何,这辩论场里,只怕只有老二真正在乎,辩得脸红脖子粗的,看着就累。
“回吧。”
她被扶着往宗门内走,忽而与全戚凉飕飕的目光对碰上,就连她身后弟子都是一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的神情。
穆良朝停下,再次致谢:“朋友,衷心感谢,往后若有需要用到朋友的地方,尽管差使!”
全戚抱臂,眼神中带着审视。
“穆宗主,当初小看你了,还以为是破落户儿,如今看来家底丰厚得很呐,贴的化神符咒、元婴期符咒少说也有三万张吧。”
“哈哈哈哈穷得很穷得很,勒紧裤腰带攒下的,不多不少,刚好护下宗门。朋友,我得先走了,咳,身板要扛不住了。”
“呵。我们走。”全戚对身后弟子们道。
走的时候,还不忘咬牙切齿地吩咐大弟子:
“速请阵法大师,不计一切代价完善护宗法阵!”
穆良朝擦擦冷汗,还以为自己计谋被对方识破了呢。
一贫如洗的宗门突然阔手一挥,埋下大炸弹式的法咒,直接逼退廖家人,让玄霄宗躲过了一劫。
这里头,一大半的功劳非小黑莫属。
宝塔一层最高只有筑基期低阶符咒,若没有它的功劳,真不一定能唬住人。
那日,穆良朝花了两千多块上品灵石,为老三买下还魂丹。
钱给得很爽快,小心脏血滴得也很畅快。
特别是看到缩在角落里某只造粪机,心脏滴血的豁口更大了。
“嗤”的一声。
她一剑插在正在啃灵果的小黑跟前,怨气和从地狱十八层爬出来的鬼一样重。
“玄霄宗从不养闲人,说吧,你有什么用?一分钟时间。”
小黑吓得四肢哆嗦,灵果掉到了地面。
穆良朝手中长剑“嗤”又深入地面一截,意思很明显,如果答得不满意,就当场劈了,直接当木材来卖。
说真的,修真界寸金的幽檀木,她很难不心动。
小黑想跑到望月身边寻求帮助,但是望月很显然丝毫没有庇护它的意思。
它很无助地环视一圈,相处的这些日子,早就知道这里谁做主了。
它小心翼翼地贴向穆良朝腿腹,讨好地蹭了蹭。
“呵!”穆良朝不吃这一套。
“嘭——”
小黑趴到地面,在她变脸色之前变回了原型。
一阵白色烟雾散去,露出了一个……板凳?
一个容两人坐下的黑色长板凳?!
弟子们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而穆良朝嘴角紧抿,面色说不上太好。
小黑伸出一只凳脚,向穆良朝热情地招招,示意让她坐着感受一下。
幽檀木有镇魂宁神的功效,是妖魔的克星,修士常常用它防生心魔。
穆良朝狐疑地坐上去。
一挨到凳面,一股清凉感传至四肢百骸,神台瞬时清明。
她舒服地长叹一声,不愧是每斤价值几万上品灵石的修仙界奢侈品。
小黑得意地抖抖身子。
“不错啊,很舒服啊。不过——”
插在地面的长剑倏地被拔起,冰冷的剑面贴向它的凳面,穆良朝声音阴侧侧的。
“请问,三十多斤的板凳,和一二两的手串有何区别?”
闻言,小黑身子一僵。
玉芥子空间内,玄德真人好心替它回答了这个疑问:
“没有任何区别。”
小黑感受到对方要将它四分五裂的念头很强烈,忙使出所有看家本领。
只见它伸出手一点,面前出现了一座小山般高的灵石堆,颗颗灵石又大又饱满!
遥知吞了吞口水,大叫:“天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灵石!”
穆良朝饶是拥有三清玉,也忍不住头昏目眩。
然而一伸手去捞,然而什么也捞不着。
“幻觉?”
穆良朝诧异。
玄德真人讥笑:“这小废物,三万年就学了这糊弄人的技能?嗤,不愧是那傻小子制造出来的……”
“那傻小子是谁?”
玄德真人好像很了解小黑一般,穆良朝好奇地问出声。
“一个小可怜包。”
玄德真人声音饱含深意,然而接下来任穆良朝如何追问,他却始终不肯多说透漏一个字。
穆良朝已经习惯他说话只说一半了,便转头看向小黑,心里权衡着,到底是砍成十块来卖钱呢,还是砍成五块呢?
但,很快,她就收起了剑。
因为,她想到了随时都可能会找上门的廖家人……
她左思右想了很久,想到了一招。
用攻击性符咒、法阵覆盖了全宗,然而这里的符咒和法阵却是半虚半实。
小部分是真的,大部分则是小黑的障眼法。
她可从来没想过与谁谁同归于尽,她还没活够呢。
“多谢你啦,晚饭多给你加个鸡腿。”
房屋内,被大墩扶到床榻上的穆良朝,抚摸小黑长扁的身子,欣慰道。
灶老伯还是一张臭脸,救治得不情不愿。
徒儿们围在床榻边很担心,穆良朝安慰了几句,她看见小徒弟立在门边,垂着脑袋,不说话。
说起来,自宗门口到屋内,他一直都很沉默。
她在与廖家人作战时,他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捶打金色结境要出来。
现在他手上还在流着血呢。
她为了不让徒儿惊慌害怕,明明早就告诉他们她的计划了。
不知望月如何还……
穆良朝心底一软,向他招招手,唤道:“小月,过来。”
望月走到她的跟前,却始终低着脑袋,唯有大颗大颗眼泪珠子砸落地面。
穆良朝轻捧着他的脸,为他擦拭泪珠,安慰:
“唉,莫哭莫哭,别怕,为师没事。”
他抹着眼泪花,哽咽:“呜呜呜呜我要告诉哥哥去,哥哥一定不会放过那群混蛋,谁欺负我,哥哥都会帮我打回去!欺负师父也是!”
穆良朝问道:“你哥哥一定很厉害吧?”
“嗯嗯嗯,超厉害,谁也打他不过,欺负过我的混蛋,都被他打死了。”
“这么厉害?!”穆良朝又惊又喜,这个小关系户在身边还挺有安全感么。
但是她也不敢寄希望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都把亲弟弟送到“野鸡”门派躲灾来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她知道,将宗门设计成一个大炸弹,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想要不被人欺,唯有自身变强。
这一夜,她带着重伤疲惫的身躯和对未来深深的忧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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