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他俩被揍得老惨啦。”
大墩捂嘴,痛惜道。
穆良朝哪怕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遥知、石清松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俩头破血流,衣衫鲜血湿透,各杵一根拐杖,互相搀扶着站在大殿外。
穆良朝眉心一突,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石清松拂开遥知搭在自己肩头上的左手,神情嫌弃。
遥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跑来,在穆良朝面前重重一跪,抱住她的大腿,嚎啕大哭:“三师弟我带回来了……徒儿无能,未能从强盗手里夺回所有灵石。徒儿豁出去性命,也只能抢回这么一些……呜哇——是徒儿不孝……”
遥知抱着穆良朝的大腿哭得涕泗横流。空出一只手,将装灵石的锦囊递给她。
穆良朝接过锦囊。
她出门在外,将门派的钱袋交给灶老伯管理。她清楚记得里头原本有199块上品灵石、20块中品灵石、45枚下品灵石。
她打开锦囊,数了数,如今有199块上品灵石、20块中品灵石、5块下品灵石。
少了40枚下品灵石……
石清松立在一旁,神情始终从容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遥知哭声不断:“徒儿无能,有负师父期望,徒儿不想活啦,呜呜……”
“不想活了?”
穆良朝额头青筋凸起,握着锦囊的手掌收紧,微笑道:“那为师送你一程如何?”
那笑容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师父?”遥知闻言哭声一止,偷偷觑着她。
穆良朝的笑声透着温柔的杀意:“牛大姐家的桃花酿,一壶10下品灵石,买二赠一。窑鸡一只20块下品灵石……”
真巧,都是她爱吃的套餐。
遥知脖子瑟缩一下,怯生生地松开了她的大腿。
“师父……”
偷偷瞄了一眼师父,模样可怜巴巴的。
穆良朝蹲下,揪住她的衣领,喷她一脸口水:“一则偷偷挪用宗门口粮;二则欺骗师父。今日你们休想吃饭!”
“嗝。”遥知打了一个饱嗝,赶紧伸手捂住嘴巴。
“明天也休想吃饭!”
穆良朝狠狠道。
瞅她和石清松伤口一眼,气笑了:“亏你们二人使的还是本门派剑法,火候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还不赶快滚去修炼!”
“是是是……”
遥知连滚带爬地奔向后山修炼,连手中拐杖也不要了。
“你等等。”穆良朝叫住转身欲离开的石清松。
“怎么了?”
石清松身形颀长,玉冠束发,哪怕浑身是血,拄着拐杖,依旧风度翩翩,嘴角从头到尾挂着温和笑意。
穆良朝将身侧的望月推上前,介绍道:“这是你新来的小师弟望月。——这是你三师兄石清松。日后你们要互相照应昂。”
石清松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笑着打招呼:“小师弟你好。”
望月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玩弄师父的袖摆。
穆良朝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替他解释道:“小师弟年纪轻,容易害羞,以后熟了就好啦。——清松你去修炼吧。”
石清松深深看了望月一眼,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在望月修炼的前一个月,穆良朝一直陪在他身边,怕他修炼时出差错。待他掌握了门道,便放任他和其他弟子一起修炼。
这日,后山。
望月练了一套剑法,收剑歇息的时候,石清松走了过来。
“小师弟。”
望月:“?”
石清松指了指正南方向,微笑道:“小师弟,你可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望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所指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块大石头,上头用红漆刻着几个大字。
“识字吗?”
石清松见他若无其事,指着那几个大红字,好意提醒道:“那上面可是写着’玄霄宗’喔。”
那“玄”字咬得非常重。
然而望月依旧莫名其妙,一副“有事吗?”的神情。
石清松干脆直接挑明:“不是云霄宗喔。”
他看向望月的目光里,带着同为受害者的惺惺相惜。
当他看到小师弟的第一眼,就想起他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那个雨夜……
三年前。
一个灰色朦胧的雨夜,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块毛玻璃。
精疲力竭的他倒在去往云霄宗的路上。
在他即将晕厥之际,一位白衫龙纹的仙子从天而降,身后高壮的弟子举着一面旗帜,拉风无比。
“这位道友。观你灵台澄澈、超凡脱俗,实乃千年难遇的修仙的奇才。不知可愿入我宗门,共参大道,裂穹揽月?”
仙子冰肌玉骨,声音空灵清冽。一袭广袖在风中翻飞,看上去道法极为高深。
那一瞬,他呼吸一滞,心脏怦怦乱跳。再往后看一眼,那名弟子手持的旗帜迎风招展,雨幕里勉强能看出上头“云霄宗”三个大字……
那是……云霄宗?!
他颤抖着指尖,声音破碎,却掩饰不住的狂喜。
“我……我……弟子愿意!”
“这是契约,签了,你就是我亲传内门弟子了……”
“是!师父!”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纸张最下面摁上了手印,才甘心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哪怕昏迷,嘴角依旧带着幸福的微笑。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苍翠山的小木屋内。
“徒儿你醒了?”
穆良朝笑眯眯望着他。
“欢迎加入玄霄宗。”
“玄、玄霄宗?”他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慌乱地环顾四周。
他瞥见漏风的墙壁,角落里歪斜的旗帜上,“玄霄宗”三个大字如重锤砸在他天灵盖,眼前蓦地一黑。
他的天塌了……
“有事?”
望月稚嫩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将石清松拉回现实。
“三师兄,你的剑意使得不对,师父说要先经过曲池穴……”
他指着石清松劈坏的大石块。
“呵呵呵呵”
石清松微笑,轻拍小师弟的后脑勺,道:
“小屁孩儿,玩去吧。”
望月虽然灵根属性是弟子中最差的,但悟性实在高。
那学习态度,好得穆良朝作为师父都没话讲。
转眼又到了宗门三日一讲学的一天。
宗门学堂。
“这些都很重要,必须掌握!”
穆良朝重重敲敲黑板,讲完一节内容,早已口干舌燥,端起茶壶灌了一口。
一掀眼皮,左眼皮猛得一跳。
只见罚站在最后头的二徒弟缓缓垂下了脑袋,口水已飞下三尺长。
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三徒弟左手撑着额头,作沉思状。细看,双眼微阖,睡颜安详……
第一排第二个位置,大徒弟双腿合拢,双手整齐摆在桌案上,耸肩驼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正前方,眼神发直。
真正意义上的目中无人……
想她眉飞色舞讲解半天,尽说给蠢猪听。穆良朝心脏不免一窒。
手中水壶生生捏碎,流下的不是水,是血!是她的心头血!
正要发怒,忽瞥见第一排最靠右手边的位置,高高举起了一只小手。
穆良朝心里顿时一突,微笑,强作镇定道:“小月,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望月站了起来,双眼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问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师父,为何人之道与天之道不同?”
“你又预习啦?真是太棒啦!”
穆良朝笑得勉强,思索片刻,缓缓道:“做学问,得三思,思而学之。嗯——你先自己琢磨琢磨,我们下课之后再作讨论。”
她淡定地灌了一口茶。在教他之前,从来没有过误人子弟的感受。
她瞥了一眼那几个“差生”,突然觉得自己教废物挺好的。
望月咧嘴笑道:“那晚上我又来师父房里探讨吧。”
对于这个要求,穆良朝无法拒绝。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嗯。”
黄昏还没完全落下,她还有时间先自学一下。
“哧——”
玉芥子空间内,玄德真人讥笑出声。
“玄霄宗没有比你更差劲的宗主了。”
穆良朝怒了:“有本事你找别人去!”
……
夜晚降临。
望月早已拿着小睡枕等候在她的房门外。
穆良朝:“……你拿枕头来做什么?”
望月面容羞涩:“前一次探讨不小心睡着,没枕头睡得不是很舒服……”
穆良朝沉默了一会儿,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眼前的小不点儿——打着问问题的名义,实则另有企图。
“师父……”
望月羞怯怯地扯扯她的衣袖。
他才八岁,放到现代才上一二年级,没父没母的,唯一个哥哥也不在身边,实在可怜。
穆良朝叹了一口气,道:“进去吧。”
他八成是将她当作娘来看了吧……
他二人盘坐在木榻的蒲团上,穆良朝为其解析白日的问题,道:
“人之道与天之道,之所以不同——大抵在于人性之贪婪,和世道之不公……”
望月似懂非懂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穆良朝爱怜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也是大部分普通人痛苦之根源。”
她想到自己打工的前世,她和工友们,没日没夜的工作,结果连一个地段稍微好一点的房子也租不起。
她很想知道,损的她那一部分,到底奉给了哪位?
谁在替她岁月静好?
“师父?”
望月见师父又发起呆来,唤了好几声,她才有反应。
“怎么了?”
望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她,道:“我哥哥又给我送信了,他让我把信转交给您。”
“给我的?”
穆良朝知道望月和哥哥平时有联系,但从未和自己联系过,不由得大感惊讶。
她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转交给师父:十月十六,寒山谷,秘境启。”
十月十六?也就是五日后。
如今秘境越来越少,最近她可从未得知何处有秘境开启。
“你哥哥还对你说了什么?”她问。
望月摇了摇头。
她笑道:“好吧,总之替我谢谢你哥哥。”
去秘境可比接任务来钱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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