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个位置站好。
这个位置挺好的，在稻谷垛里边，村里稻谷垛有三处，晒谷场那边一处，牛棚这边一处，还有村委那边一处。
比起常有人走的晒谷场和村委，牛棚这处人稀少，偏僻，在这处稻谷垛，发生了不少故事。
郑南乐拉着陆广白追了上去，又寻个位置藏好。
陆广白瞥了眼那两位，面上见怪不怪。
郑南乐用手肘肘了肘他胸膛，压低声音：“陆广白，你知道他俩的事？”
陆广白在郑南乐面前，连自己的阴狠都不装了，此时自然也不遮掩，直接道：“他俩有一腿。”
陆广白和他爷爷，以及其他住在此处的人，说是住在牛棚，其实他们住的地方，根本比不上牛棚。
牛是生产大队的财富，是要精心饲养的祖宗，它住的地方，顶棚的稻谷是厚实的，不会漏雨，四面墙是半砖式，最下边石头为底座，上边垒青砖到一半，再往上才是黄土抟的砖，比村里大多数人家住的都要好。
他们住的，是村里人紧急搭的棚子，四根大柱子撑起空间，上边倒也用横木搭了梁，但上边和四面墙，都只用稻草编织的席子铺盖，勉强遮挡下风雨。
一落雨，外边落大雨，里边落小雨，冬天一吹风，凉席被吹开，风吹进来，刀子般割在人身上。
没门没户，任何人都能进来。
住在这样的地方，陆广白没有安全感，且十足警醒，外边一有动静就会醒来，确保外边动静不会危急棚户安全才会收回。
也是因此，村里不少八卦他知道不老少，和谢荣华，也是由此勾搭上。
“还真是啊。”郑南乐啧啧出声，“大伯子和弟妹，谢家真乱。”
她对二丫道：“二丫，还好你没嫁进去，谢家太乱了，你把握不住。”
郑二丫狠狠点头。
陆广白伸手，想捂住郑南乐的双眼，郑南乐避过，警惕地望着他。
陆广白：“……”
怎么搞得他像是要耍流..氓.？
他真的好无辜，谁要是能对现在的郑南乐动念头，谁就不是个东西。
他收回手，屈辱地解释，“你还小，别看脏眼睛的东西。”
郑南乐眼睛一亮。
这话里，大有故事啊。
她扭头，紧盯着谢小一和他弟媳。
搞快点，她爱看。
但是，两人并未抱在一起啃嘴巴。
谢小二他老婆摸着肚子，面上尽是仓皇，“大哥，我有了。这些日子，他没碰过我，怎么办？”
郑南乐能明显瞧见谢大瞳仁放大，说不出是惊还是喜，他手指摩挲着衣服。
他一拳挥向稻谷垛，但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捶了捶，面上满是懊悔，但视线落到谢小二老婆的肚子上，惊喜又细碎浮现。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谢小一的话刚说完，一个胖乎乎的人影跳出来，哈哈大笑，“不用想了，谢家荣添金孙，要想什么呀，锅烂在肉里，是老大媳妇，还是老二媳妇，没区别。”
忽然冒出的声音让谢小一和谢小二媳妇吓了老大一跳，两人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惊恐地盯着来人。
这个人忽然发声，郑南乐也吓了一跳。
没展开精神力，两方又隔得远，对方又藏得严实，郑南乐还真没发现，稻谷垛里又藏着一个人。
不过认出是金大妈，郑南乐乐了。
金大妈就是她家隔壁邻居，人挺热心的，村里谁有难，愿意伸把手。
自己生了四个儿子，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在家腰杆子挺得笔直，在村里也少有人惹，养成她不爱看人脸色，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爱看热闹，是个乐子人。
这事撞她手里，怕是瞒不了多久。
“金大妈，别叫，别叫。”谢小二媳妇周桂花苦苦哀求。
金大妈不解，“不会吧，你不会还想着怀着老大的崽，继续当老二的老婆吧？”
周桂花、谢小一：“……”
两人低下头。
做了错事的人，心虚时最希望维持现状不变，慢慢掩藏，直至掩盖不住。
“嘿，这可不厚道，要我说，他老婆死了也有三年了，你改嫁给他，正正好，你娘家不是还有个妹妹没嫁，将你那妹妹嫁给老二，赔老二个媳妇，这事不就完美解决了？”
金大妈指指谢小一，又指指周桂花，忽然，她眼睛一亮，疯狂招手，“诶，村长，村长。”
周桂花跌倒在地，面上一片绝望。
完了。
她望向谢小一，猛地扑向他，捶打他，“都怪你，都怪你，现在怎么办？”
说着，她又捶打肚子，“我打了他，打了他就没事了……”
谢小一忙握住她的手，急切道：“没事的桂花，没事的，别这样。”
“呜呜呜。”周桂花捂着脸哭。
她没法承担事情被揭穿后的代价。
郑南乐啧啧点评，“看，人啊，只有等自己即将尝到苦果，才会后悔。而且绝大多数人后悔的，不是当初做错事的自己，而是怪自己不够谨慎，导致事情败落。”
陆广白闻言，眸光微沉。
不会后悔当初做这事的自己吗？
村长带着人走过来，瞧见金大妈，眼皮跳了跳。
她这么热情，准没好事。
又有谁犯错，让她瞧了出热闹？
离得近了，瞧见哭泣的周桂花，抱着周桂花的谢小一，他差点炸开。
不是，这两人。
他望向金大妈，金大妈点点头，“周桂花有了谢山子的崽，周桂花准备改嫁给谢山子，担心谢家不容易，请村长做个主。”
金大妈叭叭叭地，替周桂花和谢山子做了主。
还有了崽子？
村长被硬控了一秒，脸皮也抽搐了下。
他移开视线，心中骂天骂地骂祖宗。
他是真的不想理会这种破事，已婚的老老实实地和自己婆娘过日子，未婚的安安生生找个对象不好吗？
为什么要偷人，偷人，偷人？
“谢家三天后摆酒，谢山和谢石两兄弟同时结婚，就这么决定了。”
村长快刀斩乱麻，一锤定音。
谢山子和正在哭泣的周桂花一愣，就这么解决了？
两人一下子感觉天蓝了草青了，他俩又可以了，谢山扶起周桂花，对村长连连感谢。
村长：“……”
头疼。
郑南乐没忍住，趴在陆广白身上，低低地笑。
谢小一和周桂花，怎么这么地，郑南乐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单蠢。
头脑简单成这样，是怎么在谢家那般复杂的情况下，生出偷..情.心思的？
或许正因为两人单蠢，对万事都钝感，才会如此？
陆广白脸颊红了红。
郑南乐瞧着再怎么瘦弱，实际上也是个即将成年的女性，头次被同龄女性这样扑在怀里，没有煞风景的言语冲破气氛，温热的呼吸隔着衣料侵染肌肤，让他倍感尴尬。
同时还有点挫败感。
他好歹是个大男人，就没点危机感？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对郑南乐起了什么心思，而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相处过近羞涩的本能。
他推了推郑南乐，郑南乐抓住他手臂，声音低低的，笑意明显，“别动，借我靠一下。”
不然，她真要被谢山和周桂花笑死过去。
陆广白又忍了几分钟，将郑南乐推开。
这次推开了，郑南乐挺直身子，面上尤带着笑意，因为笑得太厉害，沁润的眸子泛着泪气，好似雨后的青山，漾荡着云雾，清凌凌地纯黑干净。
陆广白恍惚了下。
好一双明眸善睐的好眼睛。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广白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他是脑子坏掉了？
郑南乐奇怪地瞧了陆广白一眼，又左右张望，“有虫子？”
陆广白点点头。
郑南乐想起天气即将入夏，蚊虫飞舞，而郑家人绝不会给她的房间熏艾叶，她道：“驱除蚊虫的药粉，给我一些。”
陆广白顿了顿，妥协地开口，“你倒是毫不客气，明早过来喝米油时，给你。”
郑南乐笑嘻嘻地望着他，“咱俩谁跟谁啊，差点共同犯罪的兄弟。”
陆广白痛苦面具。
兄弟。
不要太离谱。
下一秒，他超脱了。
还是兄弟吧。
他真没法将她当女人看。
之前的脸红，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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