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2035年的冬季,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却刮不进人们心底的麻木。廉价的出租屋四壁透风,取暖器嘶哑地工作着,吐出一点微弱的暖意,很快便被更大的寒意吞没。
顾祺觉得,自己和这出租屋很像——都缺乏抵御寒冷的能力,无论是天气,还是生活。
刚过三十的年纪,眉眼间却已被生活磋磨得只剩下沧桑。她学历不高,在这座吸血的A线城市里,像一颗不起眼的齿轮,勉强维持着自身运转,却随时可以被替换。现在,连这点“勉强”也失去了——公司裁员的大锤落下,她成了被甩出流水线的那个。
父母电话里的叹息犹在耳边:“我们也指望不上你什么……”是啊,指望不上。她好像除了自己,一无所有,而就连这个“自己”,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值得期待。
钱包里仅剩的三百二十一块钱,像在无声地嘲讽。在超市里,她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最后递出一张百元钞票,换回几包最便宜的泡面和一小袋临期面包。走出超市大门,寒气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把单薄的衣领拉高些,目光投向马路对面——那里挂着“招聘事务中心”的牌子,尽管希望渺茫,但总要试试。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下个月的房租,想着明天的伙食,想着渺茫的未来……想得入了神。
就在这时——
“吱——嘎!!!”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轮胎摩擦声猛地炸响!
顾祺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只觉得身体一轻,视野天旋地转。她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轻飘飘地飞到了半空中,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看见下方那辆巨大的、车头已经变形的货车,看见地面上迅速聚拢的人群……
然后,是沉重的、无法抗拒的下坠。
“砰!”
身体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猛烈撞击。意识像摔碎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痕。剧烈的疼痛姗姗来迟,却潮水般淹没了她。温热的液体自身下蔓延开,视野迅速被染红、变暗。
她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望向那辆肇事的货车,望向周围惊恐或麻木的脸孔。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混杂着巨大的疲惫,涌了上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
她最后想,然后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唔~~~~”
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鱼,艰难地向上浮起。
顾祺醒了。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诡异的悬浮感,周身被微凉的、带着刺鼻消毒水气味的液体包裹着。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泛着淡绿色荧光的玻璃壁。
她浑身**,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里!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力捶打面前的玻璃壁。“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在有限的空間内回荡。玻璃异常坚固。她咬紧牙关,用头猛地撞去!
“咔嚓——”
一声脆响,玻璃壁终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药水哗啦啦地涌出。她狼狈地从破裂的容器中爬出,瘫倒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液体。
环顾四周,这里像一个实验室,摆放着许多她看不懂的、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空气里弥漫着同样的消毒水味道。暂时,没有看到其他人。
她挣扎着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件白色的实验袍,胡乱裹住湿漉漉的身体。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旁边一台关闭的黑色屏幕,屏幕反光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顾祺愣住了。
镜面般的倒影里,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皮肤光滑紧致,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迹,连过去打工留下的细微晒斑都消失了。五官似乎也变得更加精致分明,眼眸清澈,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近乎妖异的光彩。
这……是她?
她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抛开这诡异的变化不谈,身体内部似乎也充斥着一种陌生的、充沛的力量感,与记忆中那具疲惫不堪的躯体截然不同。
记忆回笼——那场车祸……自己明明应该死了。
现在这算是什么?实验?改造?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走向实验室唯一的金属门。门是密封的,没有明显的门把手。她试探性地用手一推——
“嗤”的一声轻响,气密门竟然顺畅地向一侧滑开了。
门外的景象,与实验室内的整洁有序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刺啦作响的电火花不时从天花板掉落。墙壁上布满可疑的深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地面上散落着废弃的文件、破碎的玻璃器皿和不知名的杂物,积着厚厚的灰尘。
一片死寂,唯有灯管闪烁的噪音,更添诡异。
顾祺心脏狂跳,强烈的危机感让她蹲下身,从杂物中捡起一根半米长的金属管,紧紧握在手中。
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她猫着腰,踏入了这条危机四伏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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