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绝对的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三人手中颤抖的光柱，在绝望中切割出有限的光明。合金闸门彻底闭合的巨响还在通道内回荡，如同敲打在心脏上的重锤。
林晚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雷烈停止了无用的敲打，背靠着冰冷的闸门，粗重地喘息着，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决绝，他检查着手枪里剩余的子弹，显然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顾祺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并非放弃，而是在极致的压力下，将所有的感官向内收敛。外界的黑暗和绝望仿佛被隔绝，她的意识沉入体内那片混沌而强大的力量之海。
精神念力……感知……
陈宇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挥之不去。他一定在某个地方，透过监控，欣赏着他们的绝望。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顾祺猛地睁开眼，强光手电的光柱射向通道墙壁上那些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组织。这些恶心的东西，似乎是某种生物神经网络的一部分？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
她集中精神，不再试图形成坚固的屏障，而是将念力化作无数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些肉瘤组织。
刺痛！混乱！狂暴！
无数杂乱无章的生物电信号和负面情绪顺着念力触须反馈回来，冲击着顾祺的意识。那是被囚禁、被改造、被扭曲的实验体残留的怨念与痛苦，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头上渗出大量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顾祺！”林晚惊呼。
“别打扰她！”雷烈低喝，他虽然不明白顾祺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周身萦绕着一股不稳定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顾祺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和剧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她强行过滤掉那些混乱的信息，像是一个在狂风暴雨中摸索的盲人，寻找着……控制节点，或者……能量流动的轨迹！
找到了！
在无数混乱的讯号中，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带着陈宇精神印记的引导信号！这信号如同蛛丝，连接着这些生物组织，也连接着……控制这片区域闸门和能量的某个核心！
就是现在！
顾祺眼中厉色一闪，将所有能调动的精神念力，不再是温和的探查，而是化作一柄无形的、狂暴的尖锥，沿着那丝精神印记，狠狠地撞了过去！
“嗡——！”
通道内所有的肉瘤组织同时剧烈地搏动、痉挛！暗红色的光芒明灭不定！
“噗——”顾祺喷出一小口鲜血，精神力的反噬让她头痛欲裂，几乎站立不稳。强行冲击比她强大太多的精神印记，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她成功了那么一瞬！
就在她冲击的刹那，前方那道厚重的合金闸门，发出了“咔”的一声异响，下降的进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卡顿！同时，闸门与地面之间，留下了一道不足十厘米的缝隙！
“就是现在！雷烈！”顾祺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身体软倒下去，被眼疾手快的林晚一把扶住。
雷烈没有任何犹豫！他如同猎豹般扑到那道缝隙前，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猛地塞进缝隙，卡住了闸门微小的回升空间！他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用肩膀死死顶住冰冷的合金闸门，双脚蹬地，竟然凭借着惊人的力量和意志，将那重达数吨的闸门，一点点地向上顶起！
“快！爬出去！”雷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的脸因极度用力而涨得通红。
林晚几乎是拖着虚脱的顾祺，连滚带爬地从那逐渐扩大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就在雷烈也准备脱身的那一刻——
“嘀——权限恢复。清除程序，继续执行。”
陈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被蝼蚁挑衅后的暴怒。
闸门失去了卡阻，带着万钧之力，猛地向下坠落！
“雷队长！”已经到达另一侧的林晚发出绝望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淡金色的、比之前更加凝实了几分的屏障，骤然出现在闸门下方，垫在了雷烈的头顶！
是顾祺！她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痛苦，再次激发了精神屏障！
“咔嚓！”
屏障仅仅支撑了半秒便轰然破碎，但也为雷烈争取到了宝贵的瞬间！他一个迅捷的侧滚，在闸门彻底闭合前，惊险万分地脱离了险境！
“轰隆！”
闸门彻底落下，将通道彻底隔绝。
三人瘫在闸门另一侧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汗水、血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
顾祺感觉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眼前阵阵发黑，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两次强行使用未成熟的精神力，尤其是最后一次冲击和精神屏障，几乎透支了她的全部。
雷烈看着瘫软在地、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顾祺，眼神极其复杂。这个女孩，用她不可思议的力量，两次救了他和林的命。
他沉默地走上前，将顾祺背了起来。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稳固。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的声音依旧硬朗，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怀疑和疏离。
林晚连忙捡起掉落的手电，紧张地跟在旁边。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行时，前方通道的尽头，一扇原本紧闭的气密门，再次无声无息地滑开了。门后，隐约可见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口，以及……外面透进来的、久违的、灰蒙蒙的自然光。
是出口的征兆！
而在那扇打开的门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显示屏亮起，上面只有一行简洁的白色字体，如同某个观察者留下的评语：
【表现尚可。期待下次。】
没有署名，但三人都明白，这来自谁。
陆衍。
他果然一直在看着。看着他们挣扎，看着顾祺爆发，看着他们险死还生。然后在最后关头，再次“慷慨”地为他们打开了通往下一阶段的大门。
顾祺伏在雷烈的背上，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那行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期待下次？
会的。
她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撕破你这漫不经心的期待，将刀锋，真正抵在你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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