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尴尬地没了下文，掖了掖鬓边根本没有的碎发，等隋言再说一句就告辞。
隋言只是笑着，仿佛要透过精致优雅的乔茉，看见曾经卑微追寻的女孩。
可他失望了。
眼前面若桃花，落落大方的乔茉与大学的跟屁虫判若两人。
隋言怅然若失。
“都不叫师兄了。”
她心头一缩，终是抬眼望向隋言，艰难开口道，“已经毕业了。”
“可你说过永远都认我这个师兄。”
一想到毕业时乔茉因为舍不得他哭红了眼睛。隋言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眉头微皱，不解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都过去了。”
既然情书没有回音，就该当机立断，过程虽然痛苦煎熬，但乔茉已经走了出来。显然隋言误会了。
“你看上周锦筵了？乔茉，你是这样的女人。”
“我当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正常女人。”
乔茉退后一步，不可思议地望着隋言，“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她突然对曾经熟悉的隋言有了新认识。
走廊空寂的沉默，如黑洞，吞噬着狂跳不安的心。
乔茉在办公室里气得撕碎好几页手稿，全废掉也不解恨。
她掏出手机，点开周锦筵头像，在对话框里输入【周锦筵，你知道吗，有人欺负你老婆……】想了想，又尽数删掉，收起手机。
原来只是进入和他聊天的界面，乔茉心里都暖暖的，不想有一丝不愉快夹在两人中间，过去的事真的过去了。
午饭后周锦筵发来消息，晚上有饭局，问她去不去。乔茉记着和齐妍的约会，推了。
周锦筵没勉强，他知道乔茉不爱应酬。
屏幕上【等我。】两个字被反复咀嚼，突然多出点别的意思。
乔茉慌忙退出来，点进平台，选了晚上两场电影，给齐妍发过去，让她挑，自己重新投入创作中。
下午，筹备组和承办商聚齐，大家一起商讨新品发布会细节，并没有因为乔茉是新人而排挤，也没有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而格外热情。
毕竟上一任品牌负责人的前车之鉴过于血腥，大家努力保持平平淡淡的工作氛围，她很喜欢。
隋言又自然而然地站在在领导者位置上，像大学一样，几次提点乔茉，她都嫌弃地默不出声或把机会转给别人，数次之后隋言自知没趣，放弃了。
快到下班时间，乔茉紧赶慢赶收拾东西，还是在电梯处再次碰到一脸阴沉的隋言。筹备组的小姑娘亲切地叫她，乔茉没办法，只得同乘一部电梯。
一路向下，乔茉觉得后背要烧穿了。
出了电梯，她快步往外走，任由隋言在身后大喊，头也不回。
灯火交汇于晚霞，在城市天际融为一体时，乔茉等到姗姗来迟的齐妍。
齐妍气喘吁吁地趴在乔茉肩头，“你可好了，现在这么轻松。”乔茉笑着晃晃手机截图，“买好票了，要不要来点爆米花。”
“要！”齐妍最爱甜食，瞬间来了精神。
闺蜜压力大时靠吃甜食缓解，看来在木雅的日子不好过。两桶爆米花吃完，出了电影院齐妍还要拉着乔茉去吃点心。
乔茉看看时间说“吃晚饭吧，饭店也有点心的。”
周锦筵知道她约了齐妍，特意推荐了几家适合女孩子的餐厅。
落座后，边看菜单齐妍边嘟囔，“茉茉，我以后能不能每天找你出来吃饭。”
“可以。”
“你老公没意见吗。”
“他忙。”
“忙还有时间推荐餐厅，你知道这里位子多难定吗。我们俩上次等了三个钟头呢，结果一打听，提前预约包房都排到四十天后，啧啧啧，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们还是闺蜜，好朋友。”
“那是。”齐妍握住乔茉的手，看着好友苦尽甘来，她高兴。
突然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过来。
“美女，方便加个微信吗？”陌生男人努力冲乔茉笑着。
她摇头，“抱歉。”
“认识一下嘛。”男人依旧不死心，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在女孩儿显著位置停留好久。
乔茉很少穿这样宽领口的裙子，好身材呼之欲出，男人本就是视觉动物，只是这个胆子大些。
她果断伸出手，明晃晃的六芒星钻戒闪着耀眼光泽，可她的笑容更明亮，男人不由得看直了眼。
“我结婚了。”
“走开啦，没听见吗？”齐妍恶狠狠瞪着男人。“管好你的眼珠子。”
齐妍的声音不小，安静的餐厅里不少人投来诧异的目光，男人悻悻离开。
“看他那不怀好意的样子，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齐妍抖开一张餐巾纸擦擦桌子，仿佛男人的影子脏了那片地方。
“不过茉茉，你现在越来越漂亮了，是个男人都要多看两眼。”
从前乔茉自卑，即使身为设计师也很少打扮。自周家别墅回来后，她越来越敢于展现自身优势。
今天黑色复古连衣裙把她包裹得像美丽精致的沙漏，圆润的胳膊和小腿相得益彰，颇有黑白胶片复古美人的经典韵味。
第一次被陌生男人搭讪，乔茉心里不舒服，可齐妍的话触动了她，想到隋言。
“妍妍，你说男人真的会因为外表的变化而改变对我……对女人的态度吗？”
如果真是这样，周锦筵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第一次见面，她很普通甚至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大部分是。”齐妍挖一勺黑森林蛋糕塞嘴里，含糊着“怎么了？”
“我今天见到隋言了。”乔茉小声说。
她们三个大学同校，她和隋言同专业。
“他主动找你吗？”
“不是，在周锦筵的公司，他该是从木雅跳槽到Z&Y的。让我像从前那样喊他师兄，还指责我和周锦筵在一起动机不纯。”
齐妍边吃边琢磨，很快蛋糕见底了。
乔茉看她夹一筷子牛肉越嚼越香，也跟着吃起来。
“有意思，隋言这个人自视甚高。”
齐妍把蛋糕吃完，又解释道。
“毕竟一直都是你默默关注他，他明知道还吊着你，不拒绝，收了信连话也不回。”如今看到脱胎换骨的乔茉，齐妍断定，“他一定后悔了。”
乔茉的勺子搅着羹汤，紧咬嘴唇，说不上的滋味。
“怎么，不信啊。”齐妍盯着若有所思的乔茉开口，“你别自带滤镜，他就是这种人。大学时那么多人都知道你暗恋他，可他做什么了。”
辛苦作调研的是乔茉，熬夜查资料的是乔茉，基础线稿是乔茉，下料出样还是乔茉。
“他只担着师兄的名头在那些人对你说三道四时让他们闭嘴，有用吗？你追着他去了木雅，结果没几个月他就跳槽了，对你连起码的交代都没有。”齐妍越说越气愤，“你不是想吃回头草吧。”
“没有没有。”乔茉吓得勺子都掉了，“我就是今天再见到他感觉怪怪的。”
齐妍看她，扬扬下巴，让她继续。
“有些怀疑当初为什么喜欢他那么久。”
尤其在隋言说出那样的伤人的话后，乔茉讨厌他。
“你这是吃过好的，看不上他了。”齐妍替她开心。
“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毕竟曾经喜欢过。”隋言的态度打破了所有美好，乔茉忍不住感叹时过境迁。
许多事情都会变，但乔茉可以确定周锦筵不会变。
若问为什么，也许是结婚那天起就有雷打不动的微信。
每到夜晚，只要不在乔茉身边，他必然会发消息。
从最初分开七天的“晚安”，到现在的“去接你”，一点点将乔茉原本灰暗的人生扫得清澈透明。
齐妍不要乔茉送，她不愿当电灯泡。
乔茉只得让她把出租车牌号码发给自己，到家再报平安，这是深夜里女孩的默契守护。
而坐在车里的乔茉则被微醺的周锦筵守护着。
喝多的周锦筵依旧矜贵自持，西装搭在胳膊上，仔细闻闻还有淡淡烟味。
“闻什么呢？我头疼。”周锦筵懒洋洋地，语速极慢，真像难受的样子。
“闻有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他头后仰着，喉结滚了滚，轻嗤一声，拉过乔茉。
她没挣扎顺势躺在他大腿上，隔着薄薄布料，有些烫人。
司机后面的隔音板不知什么时候升起，把后座隔绝出一片安逸空间。周锦筵头低下，再无醉意，笑着看落入陷阱的乔茉。
“周锦筵，你又骗我。”
“乖乖让我亲，否则回家就不这么简单了。”
咚咚两声，鞋子落地的声音。
后座上，周锦筵浑身滚烫，把乔茉也染红了。
她紧握扶手，心跳如雷，承受周锦筵暴风骤雨般的掠夺。一番洗礼，乔茉脸更粉嫩，唇更滋润，他反复端详着，忍不住又亲了亲才作罢。
乔茉按着心里一团燃烧的火苗，对即将到来的发布会有了更多期待。
两人抽空又去医院看望母亲林蕾。
护士和护工都换成手脚利落勤快的，虽然林蕾依旧不能说话不认人，可乔茉看着她就是觉得安心了，仿佛母亲等着她，等着她实现愿望的那一天，也能恰巧醒来。
接下来的几天，周锦筵都把乔茉送到Z&Y总部，就去国棉集团，晚上有时来接，有时司机会送乔茉回家。
看来他接替父亲的脚步正在加快，白天忙，晚上还要熬夜，乔茉心疼又帮不上，只能把分内之事做好。
周末不能别墅看望周正山和云姨，乔茉改了从前一份设计稿，加入中式古典元素，交给样板师出了件样衣，让司机送过去。剩下的时间全心全意投入到发布会。
幸运的是发布会召开很顺利。舞台搭建是隋言主动找乔茉商量的，乔茉给了些浅薄建议，毕竟她不专业，干不来外行指导内行的事。大概是乔茉的疏远有效，隋言再未主动上前。
走秀模特和嘉宾都由品牌负责人去接洽。
乔茉这时才感叹周锦筵有先见之明，不少人看在文楚兮的面子上都来参加，有明星撑门面，品牌档次自然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媒体关注紧跟着就来了。
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效益最大化。
这一次Z&Y品牌率先发布秋冬新品，给了同类品牌很大压力。
南江如今还是最热的时候，可北方马上就要进入秋季。
通常八月初秋装就会摆上柜台，由此可见，Z&Y是把目标定向了全国，而不只偏安一隅。
不少代理商也是冲着品牌的这份野心来参加订货会的。
女装秀的结尾，乔茉以品牌首席设计师的身份带着文楚兮等几名模特最后亮相。乔茉虽然身高不占优势，但选择了一套能够凸显气质的秋季套装，A字形斗篷大衣，搭配超短裙，牛津靴在视觉上起到延伸作用，双腿显得笔直修长。
闪光灯下，乔茉笑意浅浅，在掌声中，一步一步走到T台中央，鞠躬谢幕。
此时她眼中没有文楚兮，没有隋言，没有那个唯唯诺诺的乔茉，只有周锦筵和她的未来。
台下，周锦筵找到了老父亲看孩子毕业表演的心情，就是激动和感动。
眼看着乔茉从卑微的小透明，到众目睽睽下也自信优雅，这里面固然有他帮助和提携，但设计能被市场认可，被大众接受，就是乔茉实力的最好证明。
庆功宴上，乔茉又喝多了，周锦筵头疼。倒不是因为乔茉不遵守约定，坏他好事；而是喝多的乔茉黏人又性感，周锦筵已经能预想到这一晚有多难熬了，凉水澡少不了。
这次只喝酒没加料，乔茉话不多，抱着周锦筵哼哼唧唧地像只睡熟的小粉猪，脸颊红红的，眼皮粉红色。
“茉茉，难受吗？”
乔茉摇摇头，嘟囔一句听不清的就睡过去。
周锦筵无奈摇摇头，自己选的还要自己宠，投了个热毛巾替她擦脸。
谁知，乔茉突然扒拉开糊在脸上的毛巾，皱眉头道，“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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