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茉，醒醒！”
乔茉感觉脸上冰冰凉的，睁开眼睛，是齐妍。
“你昨天没回家？”
齐妍放下早餐，把休息室的窗子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她这才察觉屋里有一丝淡淡的烟味。
迷迷糊糊坐起身，活动着僵硬的双腿，关节仿佛被固定住了。
“你怎么来了？”她揉揉太阳穴，昨晚好像梦见周锦筵了，“昨天……”
怀里撕碎的手稿不见了，她一愣，难道昨晚不是梦？被子怎么跑到身上来的。
撕碎的单品手稿和十多张组合效果稿都已经拼好，铺开散落在桌子上。
乔茉一愣，昨天睡梦中一瞥的人真是周锦筵。
依稀记得，青雾缭绕中，周锦筵坐在桌边，弓着身子，如怀抱一轮月光，可灰黑色的眸子却不看她。左手一支烟，忽明忽灭，像极了初见那日。
乔茉当时只觉得一定是梦，结婚后周锦筵再未抽过烟，而且这时间该是美国那边最忙的时候，怎么可能突然飞回来。
可越想越觉得昨晚坐在这里的人就该是他，否则这手稿难道是自己拼好的吗？
“昨天怎么了？”齐妍也看见桌上重新拼合的线稿，大吃一惊，“你不会一晚上就干这个了吧，撕了拼，拼了再撕啊。”
她靠着乔茉坐下，打开一盒生煎包，自己吃了一个才递过来，“别跟那些人较劲了，咱们耐心等等，风头总有过去的时候。”
生煎包在齐妍嘴里爆裂开浓郁的香气，乔茉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咽了咽口水，掰开筷子，忧心忡忡夹一个塞进嘴里。
齐妍也塞一个，不过她吃饭向来不耽误说话，反而因为咀嚼让每一句话都更加铿锵有力。
“你就这么想，咱们这也算打开知名度了。互联网没有记忆，那些真抄袭的都好好的，咱们是被栽赃的，难道还能比他们惨吗？”
换句话说，为了磋磨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不可能一直砸钱雇水军，连续几天下来，也该适可而止了。
“之前外联时，我认识一个制衣厂老板。人不错，以后可以尝试合作，他保证不会卖你的稿子。”齐妍见乔茉肯吃饭了，心才放下来。
“你放心，这只是个小小的磨难，咱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的个人信息被挂出来了。”
经历过一夜的沉淀，乔茉已经不像昨晚那般忐忑，可仍说不出的委屈。
“太不要脸了。”
脑海中浮出个名字，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可没有确凿证据，乔茉不想再惹非议了。
“会不会是文楚兮，或者陈怡盈。”
乔茉没说话，齐妍一脸怒不可遏，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没完没了，上升到人身攻击，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齐妍转身去了隔壁，乔茉端着生煎一路跟着。
“妍妍，算了吧，报警没用的。”
“谁说要报警了？”
乔茉擦擦嘴角汤汁，疑惑，“你不会是想报复回去吧，不行，犯法的。”
“他们欺负你时考虑过犯法吗？”齐妍真是恨不得把乔茉脑袋掀开，看看里面除了线和布还能有什么。
“你除了设计还看重什么。”
“哦，对，还有周锦筵。”
周锦筵的地位已经与设计稿比肩，齐妍忍不住抱怨，“在你心里，就只有那个男人和设计稿……”
生煎包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乔茉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短暂的沉默与宁静。
“对不起，我就是……太生气了。”
齐妍打开电脑，敲得键盘啪啪作响，随即双手一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没有你，我还在木雅……”
大厂好是好，内卷也是业内出了名的。自从进了拾茉，齐妍从未加过班。男朋友赵文信跳槽到新东家后也自由许多。
相处时间多了，两人感情愈发如胶似漆，齐妍从心底里感谢乔茉。所以，这时也更心疼。
她突然站起身，和乔茉面对面，郑重其事地拍在肩膀上，“茉茉，你是最棒的。总有一天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飞得高高的，那些抄袭者，连你的翅膀都看不到。”
这许多天来，她们共同面对外界纷扰，却忘了彼此安慰。齐妍的话像跳跃在荷叶上的露珠，落在乔茉心里，微动的目光颤了又颤。
她搂着齐妍，下巴够到肩膀上，边哭边嚼香香的生煎包。
“不能哭，你要开心。”齐妍轻拍她后背开解，“和最崇拜的设计师撞稿，说明什么，说明你距离成为顶尖设计师只有一步之遥。”
被齐妍的宽慰逗笑了，乔茉擦擦鼻子，“还有一份稿件没有撕。”
她拉着齐妍去了自己办公室，拉开抽屉，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手稿，一一摊开。
“我怕以后忙起来没时间，先替你设计了婚纱。”她听齐妍提起过和男朋友去挑婚戒，而那段时间自己太忙了，想着有好消息闺蜜自然会告诉她。
“中式两套，婚纱和西装也都有……”
两个女孩头对头，颤抖的肩膀像一对扑闪的翅膀，只待风起，便能飞了。
“我想好了，要办一场属于乔茉的走秀。”乔茉吃饱了，心情好了很多。既然手稿失而复得，就不该再消沉下去，“这几天不赶工了，我要把整个系列开发出来。”
Z&Y的冬季新品已经交付，周锦锦那边还没有给出回馈。趁着舆论喧嚣之时，沉下心来做该做的事。
乔茉原本对中国风系列还心存犹豫，经历过几天的消磨，反而多出破釜沉舟的笃定。
“我陪你。”
齐妍陪乔茉整理手稿，又把这几日忙乱来不及整理的布料和线轴各归各位。两个人也能把小小的工作室忙得热火朝天。
忙得忘了时不时钻进来的骚扰电话。
乔茉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这让周锦筵十分忧心。昨晚乔茉只是瞥他一眼便睡过去，飞机落地美国后回拨电话却无人接听。
他正犹豫要不要派人过去看一眼，一旁的秦风临胳膊肘使劲儿怼他，“还有三个小时听证会就开始了，养精蓄锐，这一次赢了就能回家了。”
虽然扣下的货是沈家的，可海关矛头明显直指国棉集团。倘若这次没能成功，后续问题更棘手。
因此这次商务部听证会的主要发言人还是周锦筵，秦风临只做配合。
为了回去，他一天一夜没合眼，结果乔茉连眼皮都不抬，想想就伤心。
一腔真心错付的周锦筵，把气都撒在秦风临身上。后座上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幼儿园的孩子。
“你也有今天。”
“管起我来了，怎么？准备当我姐夫？”
“我还想多活几年。”
“至于吗，你不会倾向有问题吧。”
“我可以马上回国纠正一下。”
秦风临冷下脸，周锦筵才端坐好道歉。秦风临最擅长跨国经济纠纷，他不在，周锦筵心里没底。
“干正事。”
片刻沉默，两人默契地望向窗外，极速后退的景色快不过似箭的归心……
隔了一日，云姨依旧殷勤地夹菜。乔茉端起碗主动接过，心里更不舒服。
“叔叔，云姨，我昨天……”乔茉说不下去了，不论什么原因，夜不归宿都该知会长辈，她心虚地瞥一眼周正山，“以后不会了。”
“盛汤。”周锦锦一抬手，赶忙有人盛好了递上来。她悠悠地轻啄瓷勺，白一眼乔茉，“我也没回家，怎么没人关心我呢。”
周正山睨她一眼，淡淡道，“能一样吗？”
先不说周锦锦年长乔茉近十岁，未被禁足前，去夜店酒吧是常事。更何况，周正山对周锦筵存了亏欠，自然更看重乔茉。
乔茉听出周锦锦在替她解围，竟突然腼腆起来。这个嘴硬心软的姐姐，背后默默做了许多。
Z&Y品牌官方账号刚刚发布了与文楚兮的解约生命。从声明来看，周锦锦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边，而单方面解约要承担赔偿的。
乔茉感激地望向周锦锦，又被一个白眼瞪回来。
“少用那种眼神看我。跟你没关系，纯属个人恩怨。”
乔茉缓缓嚼着米饭，点点头，就当做是吧。周锦锦不紧不慢地喝着汤，“小筵什么时候回来？”
周锦筵和沈博文一起去的，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不要紧，她更关心秦风临。
半夜那通电话，到底还是因为太忙没说几句就挂了。周锦锦只能曲线救国。
周锦锦直愣愣地望着乔茉，再傻的人也知道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周正山和云姨也期盼地望向她，乔茉只能含糊着“不清楚啊。”她心虚地喝口汤，呛得直咳嗽。云姨赶忙替她拍拍，吓得周正山捏着筷子半天不敢动。
周锦锦笑意不达眼底，静静地看乔茉脸色由红变白。
“我们……”想说的话在嘴里咕哝成一团，乔茉半天才理清，“他在那边挺忙的，就……就还没通过……话。”
乔茉心虚地又塞口米饭，装作忙着吃饭的样子，余光瞥一眼周锦锦，对方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岂有此理！”
周正山大手一拍，乔茉一激灵，目光落在差点儿折了的筷子上。她预感大事不妙，刚要开口认错，周正山已经撑着桌子站起来，云姨要扶，被抬手拦住，“都坐着，谁也别动。”说完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沉闷顿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云姨才起身轻声道，“你们吃，我去看看……”随即也蹬蹬地上楼去。
只剩两个人，周锦锦幸灾乐祸地看她。
“傻不傻！”
“……”乔茉的饭还噎在嘴里一半，抻着脖子匆忙咽下，好不容易才有说话的机会，“什么情况？”遭殃的不该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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