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筵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那根烟上。
没容他回答，乔茉继续兴冲冲地嘟囔起来。
“你逼我结婚那天，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自那之后，周锦筵从未在乔茉面前抽过烟。
起初，乔茉以为周锦筵体谅她闻不了烟味。
而回家后，衣服上也没有烟味，说明周锦筵和他周围的人都不抽烟。
可匆匆飞回那晚他又抽了一根烟。
乔茉灵机一动的想法砰砰地冲击着胸膛。
被突如其来的念头和意料之外的惊喜震撼，她握着周锦筵的胳膊，不着地的小腿直晃悠，整个身子都往上窜。
“我们第一次那天晚上，你……你是紧张的，对不对。周锦筵，你和我一样，是第一次对不对……”
原来紧张和焦虑这人才会抽烟。乔茉还在为自己的发现欣喜若狂，周锦筵已经阴着脸，扯掉衬衫，托着人往浴室去。
直到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她才惊呼道，“我衣服。周锦筵，放我出去。”
湿漉漉的乔茉紧紧攀着周锦筵。
“衣服都湿了。”
她慌乱地抚弄额前湿发，贴着周锦筵脉搏，耳边都是心跳的轰鸣。
“以后都不用抽烟了。”
这轰鸣合着流水，化作美妙的前奏。
她不由得跟随他，抬起胳膊，连衣裙随意地搭在门上，乔茉如一只刚刚蜕变，翅膀未干的蝴蝶匍匐着。
他轻轻挑起她下巴，指腹摩擦过细腻的唇纹，眉心微动。“一见钟情。”
她只敢轻轻嗯一声，生怕打破周遭水雾，会让眼泪无所遁形。她分明在他眼底窥见点点泪光。
她闭着眼睛迎了上去，学着他的样子，果断而强势地撬开牙齿，他微微偏头配合着她，任由索取。
潮湿的水雾中，耳朵夹在他手掌虎口处，他拖着她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拇指恰巧承接住一颗泪珠。
“对不起，该早点儿给你。”
“现在也不晚。”
周锦筵想一定是浴室太热，他才会呼吸急促。于是迫不及待地去夺乔茉的氧气。
他没告诉乔茉的是，多年练就的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让他短短五秒便将整页信纸印在脑海中。
字字句句都如此刻敲击胸膛的水滴渗入骨血，难舍难分。
时光如同淅淅沥沥的水流一去不回，潮热雾气中，两条交缠的小鱼拼了命地逆流而上，去寻一个起点。
第一眼便认定彼此的起点。
原来在这段感情中，她和他都不卑微。
他托起她，她温暖他。
周锦筵无比确定，乔茉不会离开。
任由水流滑过皮肤，他们之间只有彼此的体温。
玻璃上交叠的掌印很快被升腾的雾气遮盖。
“冷吗？”
“有点儿。”
乔茉裹着浴袍蜷缩在周锦筵怀里，享受独一无二的烘干服务。吹风机的嗡嗡声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她睡过去前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周锦筵的耳边呢喃——一见钟情。
她暗笑，周锦筵也好傻。
清早，乔茉被周锦筵强行拎起来，洗漱完毕下楼用早餐。
这是自国棉集团遭遇海关风波后，一家人再次齐聚在餐桌旁。
乔茉神色恹恹，仿佛昨晚没睡好。周锦锦的脸色还不如她，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周锦筵倒是慢条斯理地喝粥，时不时挒开领子，露出一颗显眼的“草莓印”炫耀。
这让操心晚辈的周正山和云姨彻底放心了。
早餐意想不到的和谐。
只在周锦锦开口问起秦风临时，周正山不免皱了皱眉。
这么多年，他始终不善于和孩子相处。
好在周锦筵难得地接过话题。
“秦风临回北城了，你要告文楚兮，找他助手，诉状都拟好了。”
明明昨天就可以提前告诉她，非要等乔茉回来才说。周锦锦算是彻底服了，白了弟弟一眼继续喝粥。
周锦筵不在意，转而对乔茉说，“抄袭你的工作室已经锁定了几家，其中有陈怡盈的，老秦会以不正当竞争为由起诉，拾茉那边要跟进，和律所一起盯着法院跟进流程，你这边还有合作要谈，人不够就从Z&Y先借几个，等项目上了日程再招。”
服装设计侵权的认定标准和维权一直都很困难。以不正当竞争为切入点确实是目前胜算最大的诉由。
看来周锦筵这几日不光忙着国棉集团的事，还要分心处理工作室和品牌，难怪看起来脸色都不好。
乔茉贴心地在碟子里放了个豆沙包递过去，甜甜地回应“知道了。”
周正山抓住小两口秀恩爱的空档，好不容易插句话。
“华济神州有影响吗？”
周锦筵一时没明白，看了看周锦锦，下巴扬了下。
“华济陈董比你年岁小，没你这么顽固。不是我说你老周，都什么年代了还干预儿女婚姻……”
“我说的是华济的货。”周正山满脸通红，硬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多年之后他终于生出再揍周锦筵一次的冲动。
“哦！”周锦筵像刚刚想起来一样，慢条斯理地喝口粥，咂咂嘴，“没事。这次能提前回来也是华济提供的思路。不过都是缓兵之计，一旦上升到国家层面，谁都抵抗不了，除非……”
除非ZF出面，这谁都知道。
听到暂时没事，周正山松口气。也仅仅是刚松口气，周锦筵又开口了。
“你看人家陈董，早早就在北美站稳脚跟，现在又要在欧洲建立实验室。我看国棉集团也该放眼全球了。没关系，你力不从心，我来。”
一顿早饭，被亲生儿子指桑骂槐两次，周正山血压飙升，碍于乔茉小脸儿煞白地守在一边，他忍了忍，起身回房吃药。
云姨叹口气，指了指周锦筵，什么也说不出。
楼梯上顿挫的声音不见了，周锦锦才长出口气。
“你行啊，我好久没这样气他了。”
“实话实说而已。”周锦筵淡淡道，再次暗讽周锦锦。对方只能忍了。
乔茉为周锦筵短时间内的火力全开担心。
就算关系再不好，也不该叫自己亲爹老周，还用亲爹和别人父亲比较。
现下她有些担忧周正山的身体。
乔茉刚要起身，却被周锦筵一把揽过，“吃饭。”她还要再说话，下巴被钳子般的大手捏住，周锦筵恶趣味地威胁，“我咬你了。”
肉嘟嘟的两颊高高隆起，乔茉瞬间变成个含含糊糊的小丸子，周锦筵在她眼中都可笑得扭曲起来。
“猪几银，放……熟……”
啪的一声，筷子狠狠撩在桌上，又一个人离开餐桌。
客厅只剩他们俩，周锦筵嗤笑，仿佛巴不得所有人都离开，吃得更津津有味了。
乔茉眨眨眼，“我一会儿要去医院看妈妈，你去吗？”没料到周锦筵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不说我也要去的。”最后几勺粥下肚，他擦擦嘴起身就走。
眼看着拾茉与Lulumumu的合作要推进，国棉集团的海外订单不知道后续能否顺利，这些都牵扯两人精力，好不容易有时间，自然要去看看。
看来周锦筵的坏脾气完全是针对周正山的。
县城康复医院是所有医院中最安静的。来这里的病人不是快好的就是好不了的。
母亲林蕾所在的区域恰巧在中间，这让乔茉多少生出些希望。
没了家里的蛮横霸道，周锦筵俯身在病床边替林蕾擦拭唇角。
棉签沾上温水，一点点洇湿嘴唇干白的死皮，他轻柔得像对待件易碎品。
阳光刻在他们之间，真像一对母子。乔茉愣在门外，对着虔诚而专注的人影出神好久。
“你男朋友？”
是上次半夜替她开门的小护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乔茉一顿，缓缓转身，“是我老公。”
眼看着小护士的嘴从可爱的香蕉型变成能吞下鸡蛋的o型，乔茉无奈地笑笑，“没事吧，我要回房间了。医生有要转达的吗。”
许是察觉到乔茉的笑容正在消减，又许是意识到表情过于失控，小护士赶忙正色道，“没有没有，林阿姨最近状态都很好。新换的护工您还满意吧。”
原是满意的，可乔茉只给了个还行的评价，便关上了门。本来多洗了些葡萄想分给护士和护工们，突然没有心情了。
转过身，周锦筵已经在招呼她过去。
乔茉拢着快掉出来的葡萄，快步到病床边。
“妈妈好像有意识了。她不认识我，所以一直盯着我看。”周锦筵有些迫不及待，掐着胳膊把她往近前拉。
乔茉赶忙放下水果，凑过去，带着水珠的手掌在苍白木然的脸庞前晃动几下，轻声道，“妈？妈，是我，茉茉。”
如死水般寂静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点亮光，这亮光足以点燃早已寂如死灰的心。
就连周锦筵也跟着激动起来，他起初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真的有奇迹。
他赶忙奔到走廊喊医生。
乔茉则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林蕾掌心，“妈，要是认得，你就握一下。”
虽然每日精心照料，但那双手已如枯树般毫无生气。
视线越来越模糊，手指像风中屹立不倒的枯枝，动也不动。
乔茉的心又渐渐落回深渊。
医生做了检查后给出的结论是无意识的应激反应。
两个人都很失望。
“但是已经很好了，总比……之前要好，不是吗。”
“这是好事，说明她正在好转。”护工阿姨也凑合着安慰乔茉。
周锦筵把医生送出病房后，回身搂住她。
“也许按照医生说的，多和她聊聊天，没准哪天真的就好了。”
他不忍心摧毁乔茉的希望，只能顺着她的意愿去描绘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景。
这份苦心，乔茉何尝不知道。她仍想努力在灰烬中扒出一点点奢望，“晚上我想留在这儿陪妈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