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舟想着想着,有些困了,也有些醉了,他任凭睡意将他包围,只因他想多一些与她的联系。
等不系舟醒来之时,他已然不在星洄酒楼里了,他看向四周,发现此地似乎还是惊春城,只不过异常荒芜干旱,原本的惊春城虽然偏远,但五脏俱全,城中也基本是自给自足,平静宁和。
而不系舟此时目之所及的惊春城,确是农田疮痍,地面开裂,荒芜一片。原本星洄酒楼落地的那片湖,已然干涸,不成样子。
不系舟想找个人打听一下这是什么朝代,好容易找到个路人,站到他面前,正欲开口,却不想这路人竟从他身体里穿过。不系舟了然,他是外来物,不可参与黑龙也就是惊蛰的记忆。
于是不系舟索性四处游荡,他知道他会随着惊蛰记忆的推进而自行了解故事。
不一会儿,不系舟眼前的景象便变成了一穿着破烂的男子抱着一个婴孩跪在一灵堂前。
他哭着,也扇着自己巴掌,小孩子在哭,他也全然不管,这破烂男子哭着向灵位诉说,“父亲母亲在上,孩儿不肖,如今大旱家中庄稼颗粒无收,娘子重病在家,大夫说她已时日无多,我不想让娘子临终前还是颗米未进。”
说着看了看怀中的婴孩,眼神里带着决然,不舍和无奈,“如今有好人家愿意收了他,以后便能过上那不愁吃喝的日子,于这懵懂婴儿也算一件幸事,至少不用担心被饿死,或者被易子而食了。”
破烂男子哽咽着,“娘子十月怀胎,经历凶险才生下他,如今我却要卖了他,来换我的命。我枉为人父,可纵然我万般不舍,可卖了他,他便不再会像我这般身不由己。该降给我的罪过,我全都受着,请父亲母亲保佑孩儿,至少让我娘子少受一点苦罢。”
破烂男子哭的琐碎。
而碰巧路过此地的惊蛰,发现这小城气坐为尽,本就想降下甘霖,为此地百姓渡此一劫。
大抵是被破烂男子的无助所打动,惊蛰在凡人面前显了神迹。
他以龙身现世,出现在了破烂男子面前,神情威严,惊蛰告诉男子,“我观你为妻儿着想甚多,看你可怜,如今帮你一帮。”
破烂男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龙,惊吓不足,癫狂有余,他顾不得害怕,将黄口小儿一把扔在地上,婴孩哇哇大哭,撕心裂肺。
他却全然不顾,只一直给惊蛰磕头,他恳求道:“一定是神灵显现,神灵一定要庇佑我,我快活不下去了,如果你是神灵,帮帮我吧,帮帮我吧,我快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破烂男子磕的满头是约,婴孩哭的撕心裂肺,惊蛰十分头痛,便询问这破烂男子,“你是只想活下去?还是说,你想活的顶天立地,受万人景仰?无论是哪种。我皆可允你,只不过,天地平衡,你得做好准备,承受代价。”
破烂男子一听,忙不迭磕头谢恩,随后告诉惊蛰他想活的堂堂正正,他不想靠卖了自己孩子去讨生活,不想过的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什么代价都可以付,甚至他的命,只要惊蛰能让他成为人上人。
不系舟听着惊蛰与这破烂男子的对话,心中已经了然,这破烂男子便是乱世靠着天运发家的赵家先祖。可不系舟看着这赵家先祖,直觉此人绝非善类,定然会忘本。
他继续看着这一龙一人,神明降下福祉。
惊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破烂男子的愿望,他向着破烂男子眉心一点,然后说道,“我向你身体中灌入了我的一丝灵力,你以后只需在心中雨来二字,便可平地起雨,以后这城就交给了你,好好运用,保你一世无虞,名利双收。”
破烂男子大喜,急忙在心中默念,果真见天上乌云聚拢,似要下雨。
惊蛰再次提醒他,“人各有命,如今机缘巧合,可算你逆天改命,你记住,一定会收取你的代价。到时不要抵抗,该你付的,你必须要付出代价,你可懂了?”
破烂男子已经听不清楚惊蛰在说什么了,他被狂喜,被自己的幸运冲昏了耳目,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被人膜拜,被人求着去为他们降雨,让他们活命,好似一直以来的不甘屈辱一扫而光。
他甚至没有怀疑惊蛰可能是害他的,他也没有询问到底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有没有能力承受,他只是想着,他要扬眉吐气,他即将名扬万里。
不系舟看着,摇了摇头,一份未知的代价将始终萦绕在破烂男子的生活,而此人却只顾欢喜,不知死于安乐。
就这样,惊蛰赋予了破烂男子降雨令,将这位名为赵生的男人在人间推向了神座。
赵生四处布雨,挽救生灵,被人尊称一声,赵先生。发家致富,受人景仰。
可这位赵先生,却开始了日日担惊受怕,他不知道惊蛰何时会来收取代价,他更觉那天所见之神不过黄粱一梦,可他默念一声雨来,天上阴云翻飞,这就在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的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名为“代价”的刀。
终于,当赵生再一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决定不再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开始四处寻找江湖人士,能助他避开黑龙的寻债。
眼前再一转,惊春城竟然成了尸海一片。唯有那赵生和身旁的道士冷眼旁观。
不系舟只听见那道士拿着如今在不系舟手里的那枚扳指,阴森森的说道,“赵老爷您且放心,如今只要杀了这些曾受到降雨恩惠的百姓,以血气掩盖,便可使其无法追踪,而后我用这些尸首作一血灵缚阵,若那妖物有点本事找过来了,这阵法便将其能封印在这扳指里。”
那灰道士顿了顿,接着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您仔细交代子孙后代,五十年后,以一命换您赵家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将今日所造杀孽尽数转移,切记,一定是要被杀!”
赵生看着满地尸横,他满眼无所谓,如若不是他,这些人早就死在大旱之中,如今也不过是还命给他罢了,死不足惜。
赵生眼中却只有庆幸,他何其幸运,竟找到了这样本事通天的先生助他躲劫。他也不敢多问,这先生没有向他索要一分一厘的报酬,只道他二人有缘。他恨不得跪下给此人嗑个头行大礼。
但不系舟感到很奇怪,他竟没在那灰道士身上感觉到一丝血腥气,这样的道士,又怎会没沾过血呢?
不系舟心中记下,他直觉此人有异。
而惊蛰,便是这样的蠢,他早已忘了要来收取代价的事,在天上闲逛时却被这血腥之地引起了好奇心,可堂堂龙灵,上古神兽,就这样着了那灰道士的道,血灵缚阵一起,惊蛰便被封在了这扳指中,五十年之久。
而那赵生倒是将后代教的如此听话,竟真有如赵老爷这般的家主愿意为了一个道士的三言两语,雇凶杀已,又雇凶杀已。
或许这赵老爷并无愿意去死,所以他月月上贡,想请春几千救他一命,可五十年之期将近,他,不得不死。
看着膝下儿孙满堂,事业有成,他终究是硬不下心,苟活于世。算起来,这赵老爷死前最恨的人,倒是要数春几千了,黄泉之下,估计要问春几千袖手旁观之罪了。
到这里,惊蛰的梦便结束了,不系舟也从梦中退了出来,再一睁眼,他便躺在了春几千的榻上了。
亲眼目睹了所有来龙去脉,不系舟当真觉得这赵家可笑,可悲,可叹,可亡。
赵生本是良人,初心本是为了保妻儿顺遂,结果因一己私欲贪生怕死,拿一城老小为他续命,且不说惊蛰早已忘记讨债这一说,他若光明磊落又有何惧?
依他所言,这惊春城众百姓皆是因他而活,可若得他得惊蛰眷顾,如今怕是只剩骨渣了罢。真拿神力当自己的了?配吗他?
再且不说他将救命恩人封于所谓传家之宝,还妄想将不系舟拉入局中替他换名。
五十年,赵生让赵老爷找个替死鬼,赵生他可能不知为何,但不系舟此时心中早已猜到,五十年,不过刚好是惊蛰突破封印的时限罢了,就算春几千此次没有出手,惊蛰也定会突破。
而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被当成替死鬼的不系舟算账,呵,多好的如意算盘,当他不系舟是死的?
想到这里,不系舟心里一痛,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哪怕他是不系舟,如今的他,又如何敌得过震怒的龙灵惊蛰呢?
他越发肯定春几千身份绝不简单,可那有如何呢?他不信,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那灰道士以人之身躯,用人之术法,便硬生生困了惊蛰五十年之久,他便有办法,也困住春几千,将她困在这人间,陪他过了这一世。
一丝癫狂闪过那双好看的眼睛,我便偏要拉你下神坛,为我留在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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