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道士匆匆赶至厅堂,他接过范怀瑾的命纸,遗憾摇头。
“此人并非文曲星下凡,相反命运多舛,不宜当选。”
范怀瑾闻言面无波澜,察觉到卜蒹葭的目光,无奈苦笑。
卜蒹葭垂眸,拿出言落的说辞。新道士掐指一算,瞬间望向她,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惊。他仔细打量一番,缓缓道:“这位姑娘命途坦荡,贵不可言。”
此话一出,马老爷来了兴致:“道长不妨细说。”
“回老爷,此命数非凡人所有。姑娘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可谓富贵至极。”
“莫说寻常镇民,就是我等,能见上一面已是万幸。”
卜蒹葭及时打断他的话:“若真如道长所言。”她看向马老爷,“张道士之举便可石锤。老爷,他见民女命好,故意欺骗民女以身试险。”
“即便东窗事发,也可因民女之命逃过一劫。”
“那歹人自以为能赚到两份钱财,甚至不惜干扰马府人选任用。如此居心,实在可恶。”
马老爷置若罔闻,饿狼般垂涎地盯着她:“姑娘放心,此事我自有定夺。”
“姑娘初来乍到,此番或也证明姑娘与马府有缘。在下对姑娘更是一见倾心,不知姑娘可愿……”
“老爷,小姐来了。”
下人跑进门传话。
被打断兴致的马老爷有些不悦。
“女儿见过父亲。”马小姐走上前。
“你来此作甚?”
“女儿听闻老周留下了两位夫子人选,想过来看看。”马小姐走到父亲身边撒娇,“您答应过女儿可以自由选择夫子,如今千万不许反悔。”
马老爷到底更疼女儿些。他转念,反正都是入马府,当塾师也并无不可。
“为父当然记得。”
“只是马府的规矩不能丢。”马老爷指着卜蒹葭,“方才道长算过,适合当你夫子的只剩这一位。另一位无论如何也得打发了才是。”
马小姐目光在二人中徘徊,故作为难道:“这姐姐倒也合我眼缘,那便依父亲的。”
马老爷见状满意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为父千辛万苦为你选出这夫子,日后可得好好读书,莫要给她添乱。”
“是,女儿知晓。”
卜蒹葭松了口气,马小姐的出现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这老不死的,一把岁数了还要打她的主意,真恶心。
出府前,周管家喊住她:“陆姑娘,凡在马府做事之人,照理须住在马府。”
“不过小姐特意叮嘱,说夫子与下人不同。往后教书时,劳您在府中落脚,休沐日可自由外出。”
“多谢管家,请您代我向小姐表示谢意。”
“陆姑娘客气,房间已让下人去布置,明日您便可入府授书。”
日渐西沉,告别管家后,卜蒹葭找到不远处同她一道出府的范怀瑾。
“恭喜陆姑娘。”
“多谢郎君配合。”她谦逊回礼,随后望向马府的高墙,带着几分惆怅,“可惜是福是祸,便不得而知了。”
范怀瑾反倒落得轻松,温言宽慰:“小生既已答应相助,定当一诺千金。姑娘莫要忧心,若有所需之处,直言便是。你我二人不必生分。”
“好。”卜蒹葭收回目光,“有范兄这句话,小女便放心了。”
她领着范怀瑾一路行至客栈。桑氏夫妇见她回来,高兴地迎上去。
“姑娘,情况如何?”
“有幸当选。”她握住桑婶的手,“对不住婶儿,桑姑娘的命纸我没能取回来。”
桑婶回握:“无妨,这东西本就是用来帮你的。更何况你进入马府,也是为了却我们心愿,孩子莫要自责。”
“丫头,这位是?”桑叔疑惑看向她身边的人。
“还没来得及介绍,他叫范怀瑾,是同我一起参选的伙伴。”卜蒹葭将比试中如何与他相识,又如何协商合作的事悉数告知。
范怀瑾俯身作揖:“见过二位,途中陆姑娘已向小生大致讲述经过,小生也愿助一臂之力。”
“好好,多谢小兄弟。”
寒暄过后,卜蒹葭进入正题:“按管家的意思,我上五休一,休沐那日才能离开马府。”
“届时回到沧海居,我会将在马府收集到的消息告诉大家。也辛苦各位将府外相应的进展分享给我。”
她看向桑氏夫妇:“桑姑娘的事,无论好坏与否,最终都会给叔婶一个准话。”
接着望着范怀瑾:“范兄行事也多注意,安全为上。”
众人点头。范怀瑾更是颇为惭愧,走到她面前:“陆姑娘,在下不知你参选缘由,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见谅。”
“范兄无须记怀此事,如你所说,你我二人不必生分。”
卜蒹葭揉着肚子。桑婶见状,连忙开口:“瞧我,光顾着聊天,都忘记给你们上菜了。”
桑叔解释:“你婶儿早就烧好了饭,见你一直不回来,放在后厨热着。”
“小兄弟要是愿意,不如一同用餐?”
范怀瑾婉拒:“多谢老板好意,在下家中还有老母。天色不早,还是尽快归家为好。”
桑婶从后厨走出,提着餐盒:“小兄弟多少带些吃食回去,我都打包好了。”
“既然如此,小生就不客气了。”他礼貌接过,转身和卜蒹葭道别,“陆姑娘,你在马府也要万事小心。”
“范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范怀瑾打开门。室外漆黑一片,室内灯火通明。他提着灯笼,身影在街上远去。
一阵风刮过,砰得关上门。
“半日不见,未曾想陆姑娘多了位兄弟。”
言落脱去算命装扮,藏起白头发,一副寻常纨绔子弟的模样。他抱手斜靠在门框上,脸藏在阴影中,深深地注视着她。
“半日不见,言公子还是如此神出鬼没。”
“丫头,这位又是?”
卜蒹葭接过碗筷,道谢完坐下大快朵颐:“叔婶不必理会此人。”她停顿一秒,“可以信任。”
言落大步上前,十分熟络地介绍:“在下是陆姑娘的友人,想必二位就是她口中的桑叔桑婶。”
“哎呀,这公子长得好生俊俏。”桑婶感慨。
桑叔轻咳:“既然是丫头的朋友,我们就不打扰你俩叙旧了。”
言落笑着抱拳:“多谢桑叔。”随后跨坐在板凳上,盯着丰盛的饭菜和卜蒹葭,“陆姑娘,滋味如何?”
卜蒹葭勾唇笑了:“脍炙人口。”
他吸吸鼻子:“在下白日忧心姑娘,同姑娘一样未曾进食。”
“是嘛?”卜蒹葭故作没听出弦外之音,“那公子明日可要好好摆摊,不然还得饿上一日。”
她见言落失落委屈的模样,笑出声,起身走到后厨:“桑婶,可否多拿副碗筷?”
餐饱饭足,卜蒹葭率先回屋。
“本想吃完后帮叔婶清理残局的,可惜言公子姗姗来迟。既如此,就交由你处理吧。慢用,不谢。”
她将衣物整理好,言落方才上来:“陆姑娘好狠的心,我这手都被泡肿了。”
“哎呀。”她大吃一惊,“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公子再去灶台边烘烘吧。”
言落笑意不减:“看看,姑娘对在下才叫不生分呢。”
卜蒹葭眼神一凛:“你偷听我说话?”
“我守在马府外,本欲比试结束后寻你。谁知姑娘身侧早有佳人,自然不好出面打搅。何来偷听一说?”
“莫要打趣人家。”她收起警惕,“范公子是我在马府结识的帮手。”
“帮手?他那个文弱书生能帮你什么?”
“言公子既如此武力不凡,看来也无须跟小女交易了。”
“他跟你能一样吗?”
言落喜道:“原来姑娘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卜蒹葭走到桌边,在烛光照明下提笔,“公子按此配方,便可获取所需胶水。”
“无色无味,无害无形。不仅能维持整日,亦涂卸便捷。”
言落没有细看,直接塞进袖子里:“忘了恭喜姑娘。”
“往后姑娘入了马府,不知授武一事在下该如何兑现?”
“先欠着。”卜蒹葭真挚诚恳地望向他,“公子定不会言而无信对吧?”
“那可不一定。”言落靠在窗台边,“看姑娘表现。”
卜蒹葭走到窗边,两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女的表现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有姑娘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
“别学我。”
“啧,姑娘原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言落顺势轻搂住她,一个飞身落在屋顶上,得意道:“在下的本事如何?”
卜蒹葭并未回应,抬头望着夜空。前世每逢她思念燕国,思念陈村,思念爹娘之时,便会抬头看看月亮。阴晴圆缺,岁月流转,思念越积越深,观月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重生后她或有家人相伴,或疲于路途奔波,亦无暇观月。
今夜蛙声阵阵,蝉鸣不已。微风拂过身侧,悠闲惬意。天上明月半弯,似梦似幻。
卜蒹葭捏了捏胳膊,非梦非幻。她露出从未有过的舒心笑颜。无须遗憾过往,无须忧愁明日,只需静静沐浴月光。
“真好。”她将心声宣泄于口,“真好……”
言落也识趣地不再耍舌,静静注视着她。
“陆薇。”他语气格外认真,“在马府一定要护好自己。”
“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卜蒹葭思绪被打断,笑着转移话题:“你不出声,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人。”
“是么?看来姑娘不需要在下送你回去了。”
“需要。”她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今晚夜色很美,多谢公子带小女赏月,我们回去吧。”
言落被逗笑,纵容点头:“遵命。”
卜蒹葭双脚刚触地,便弹开:“言公子所说授武之事,可包含轻功?”
“姑娘若是想学,自然包含。”
“时候不早,在下先走一步,姑娘早些休息。”
言落回望一眼,飞身从窗户离去。
卜蒹葭盯着窗外许久,最终吐露微不可闻的话语。
“言落,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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