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窗边的座位上隐隐能看见一道身影,若换做从前,沈梧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可是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沈梧再唯物主义,也对撞鬼这件事释然了,更何况是撞一堆鬼。
原本只有一道朦胧的身影在眨眼间像瘟疫一样传染飞快,每一把椅子上都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知不觉间,一间教室坐的满满当当,每一个头都朝着教室门口,每一个却都看不清脸。
牧一这时探过脑袋,沈梧掖着嗓子说:“我要是说我们是检查卫生的,你说他们会信吗?”
牧一强压着没笑出声,肩膀却在乱颤,含胸低头倒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瑟缩到沈梧身后。
沈梧以为他害怕,倒退着将牧一推回了走廊,两人背靠着墙壁,牧一说:“我怎么感觉后排有几个身影有点眼熟。”
是很眼熟。
沈梧:“祁小琳。”
混沌不清的面孔最后有几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模样。
其实他们也记不清祁小琳长什么样,毕竟那个姑娘从头到尾都闷头哭,只是那身衣服和祁小琳身上的一模一样,连宋茵送她的那件外套都在。
除了祁小琳,还有纪北,和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人,却不见宋茵,而在这些熟悉的面孔中,夹杂着一个更为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容貌,神志比其他的还要淡薄,似乎要散了。
沈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也不敢这么贸然回到全是鬼影的教室,而岑玉泽这时候已经将窗户敲破了个洞,撅着屁股往外爬。
杨繁从始至终没发表意见,事实上这么长时间以来,杨繁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号召大家出去找线索以外,再没有做过任何引导,十分好说话地一直跟在后面。
寒风描绘着岑玉泽的身形往教学楼里吹,或许是找到了出路,岑玉泽这会儿心情好了很多,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出去了,又想起了之前“相依为命”的老同学,转头叫沈梧。
“沈梧,你还不走,愣在那干嘛?”估计还在惦记着出去后让沈梧当个证人,叫完人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却一个人跳了出去。
窗户不高,但是岑玉泽腿脚不好,这一跳直接摔在了地上看不见人影了。
没了岑玉泽的遮挡,风死命往走廊里灌,吹得身后的杨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杨繁扶了下墙,没想到摸了一手的黏腻,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却没有跟着岑玉泽一起出去,只是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
消失的敲击声又开始咔哒咔哒响了起来,比之前还要急迫,越来越近,停在了破碎的玻璃下,顿了几秒后变得快速起来,不知道那一阵风里多出了几片白色,像深冬的雪片,然而再仔细看,却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雪片,竟是漫天碎纸。
泛黄的纸上有断断续续的花纹,还有模模糊糊的字迹,那么多的纸张,怎么看都不像出自一本书本,却又莫名飞满天,幕帘似的遮人视线。
即便纸张没有入手,沈梧却还是从中看见了只言片语,还不等他下一步动作,就听哐当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之上。
杨繁的低骂声紧跟而来,身形却隐匿在越来越多的纸片里,沈梧看不见杨繁,神志连身边的牧一都快看不清了,赶在走散之前,沈梧拉着牧一的胳膊将人扯到跟前。
熟悉的场景让人新生厌烦,牧一看上去就挺烦的,左右看着周围,沈梧问牧一:“找什么呢?”
牧一还在四下寻找:“狗东西跑哪去了?”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实则倒是真的狗东西。
原本一直跟在沈梧身后的大狗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那么大的身形说没就没了,碎纸成了屏障,只是咫尺就能睁眼不见。
哐——
又是一声巨响,沈梧这下终于听清了是什么东西。
是锤头砸墙的声音,没什么规律,但是砸墙之后必有杨繁的骂声,大概这锤子是奔着杨繁去的。
周围视线太差,沈梧不敢轻举妄动,却也知道原地更不安全。
前有莫名大锤子,后有满教室的鬼东西,隐隐间沈梧似乎听见了笑声,紧接着又是哐当一声,跟着的是一道惨叫。
沈梧一惊,刚要有动作的时候牧一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飘落的纸片换了痕迹,沈梧看见了窗边的墙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渗着血迹,一点点扩散开,又凝成一滴滴小血珠挂在缝隙处。
牧一提前止住了脚步,沈梧想上前时被牧一拦住了。
沈梧疑惑地看向牧一,牧一却眉头紧锁。
墙壁上又是轰隆一声,还不等沈梧问什么,突然一只血红的手扒上了窗台,紧接着半张脸探了出来。
是岑玉泽的脸,他仿佛并没有看见手上的鲜血,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他们怎么还没跟上,声音听上去正常,可是场景却怎么都不对。
岑玉泽看起来像是站在很低的地方,扒着窗户才能勉强看见他们,可一楼就那么高,一米五以上的人都不至于只露个脑袋,尤其岑玉泽个子不矮,本应该能露出大半个身子。
岑玉泽看着他们,黑着脸说:“还磨蹭什么,你们不想走我还想走,快点出来。”
脚步一顿,沈梧也想到了这层,脸色不太好看。
杨繁背靠墙壁,虽是面对着他们,眼睛却撇向窗户,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岑玉泽趴在窗台上的手。
听见岑玉泽的话后,杨繁先是收回目光看了眼沈梧的方向,紧接着侧头看向另一边的窗户。
沈梧不知道杨繁什么意思,眯着眼睛正想着,这时岑玉泽又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沈梧下意识看过去时,眼角余光瞥见杨繁手里正攥着什么东西。
他拳头攥得很紧,什么都看不见。
岑玉泽催促的更急了,这点跟他之前的性格不太一样,按照岑玉泽从前的尿性,叫了两次没人理他,这会儿早就不见踪影了,怎么会趴在窗户上锲而不舍,虽说面上满是不耐,却趴得很稳。
杨繁这时猝不及防地挡道了沈梧跟前,虽是背对着沈梧,却也能从话语里听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似乎认准了岑玉泽开拓的路就是逃生出口,在应了岑玉泽的话后,一反常态地没有招呼沈梧,旁若无人地翻了出去。
落地后的杨繁并没有像岑玉泽那样先消失一会儿,他看上去正常多了,高出窗台半个身子,背对着众人,出去后甚至连岑玉泽都没有多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牧一的视线一直落在杨繁的身上,凑到沈梧耳边小声嘟囔:“你觉不觉得杨繁刚刚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是挺奇怪。
杨繁刚刚的眼神看似看向他们,实则眼底很空,似乎穿过他们看见了别的地方。
“你说有没有可能……”牧一拉着长音看向沈梧,似笑非笑道,“咱俩其实已经死了,他根本看不见我们。”
沈梧斜了一眼牧一,牧一嘿嘿笑的表情还留在脸上,沈梧忽然感觉光线暗了几分,他下意识想要转头,身体却先一步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沈梧头皮紧绷,一丝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他下意识拉着牧一往墙边靠去,身后却没有抵上任何坚硬的东西,好像撞在了棉花上,软软的将沈梧接住后又将他吸了进去。
半个身体都已经深陷,沈梧只能看见一团黑雾缭绕。
牧一的样子要比沈梧惨很多,就着被沈梧拿过来的动作,整张脸贴在了黑雾里,留着半个身子落在沈梧的视线里,一动不动。
沈梧吓了一跳,生怕牧一透不过气直接闷死,他想将牧一拉出来,然而牧一一动不动,沈梧无处着力,试了两次反而让自己陷得更深。
铃声突然磕磕绊绊响了几声又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道熟悉的旋律传来。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是儿歌,童声伴着笑意从喇叭里传来本应该轻快可爱,可喇叭年久失修,总有几个音不在调上。
身上的汗毛突然炸了起来,沈梧下意识往仅有的出口看去,可原本近在咫尺的窗户此时却变得特别遥远,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正奋力地从窗户外爬进来。
身影抬起头看过来,竟是岑玉泽。
岑玉泽表情依旧不耐,嘴里念念有词:“让你们赶紧出来为什么不出来,还得要我亲自出来接你,你们是多大的身份要劳烦我……”
后面的话囫囵在一起听不清,沈梧也没心情去纠结岑玉泽究竟说了什么,因为奋力翻进来的岑玉泽只有半截身子。
一如先前沈梧在玻璃倒影中看见的那样,岑玉泽的双腿不知道去了哪里,身后拖着血淋淋的皮肉留下长长的痕迹,从窗外延伸进来,而后,他摔在了地上。
怪不得岑玉泽先前只能趴在窗台上,而杨繁出去后却比他高出半个身子。
岑玉泽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还活着,可他却毫无所觉,啪嗒一声从窗台掉到地上,慢慢向前爬,脸上尽是对沈梧不听他话的不满。
或许是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行走方式,岑玉泽爬得很慢,身上占了许多暗红色的液体,大半张脸都变了颜色,可他依旧无所觉地向前。
岑玉泽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沈梧却无暇关心,挣扎着想要从诡异的墙壁中脱身,可身后的东西越来越软,沈梧的视线也越来越窄。
身旁的牧一依旧一动不动,他陷得比沈梧还要深,仅剩一点点衣料在外面。
身后的东西成了棺材,死亡的阴影化成盖子,严丝合缝地将沈梧困在其中。空气被挤压得变了形状,沈梧突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岑玉泽还在拼命地向前爬,伸长的胳膊眼看着就要碰到沈梧的脚踝,沈梧身体突然一颤,猛地抽出胳膊抓向身旁仅剩的一点衣角。
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深陷在墙壁中的衣角后终于牵出一道身影时,沈梧的胳膊突然一凉,眼前紧接着一黑,一道笑声传进耳朵:“找到你咯,蔡时。”
回来咯,努力复健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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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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