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传来，柳意从屋里走出来，没有立马开门，而是先喊道：“谁啊？”
“是我，明随。”
柳意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便打开了门，没想到前面的那个人并不是明随，而是一个长相普通，却气质非凡的年轻男人。
柳意下意识要关上门，年轻男子面上含笑并未阻拦，他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住了门扉。
明随从男子身后出现，“柳意，是你昨天早上派人找的我吗？”
柳意想到昨天隔壁张哥回来时，苦口婆心劝她不要把一个小姑娘拉下水，心里有一丝挣扎和纠结，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失去女儿的痛他们怎么会懂？
更何况，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真的是普通人吗？
王行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眸色一深。
柳意点点头，轻叹了口气，“进来吧。”
“明随，这位是？”
“在下王行，是寒武城捉妖师。”王行看了眼明随，还未等说完，却听到柳意惊呼一声，将明随拉到身边，神色十分慌张。
王行顿生疑惑，明随也不解其意。
柳意看他俩奇怪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对两人笑笑，干巴巴地解释道：“那里刚才有虫子，不好意思啊。”
明随没放在心上，而王行也装作无事的样子，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天我忘记跟你要你女儿的画像了，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即便找到了，也无法确定。”
“这样啊，那你跟我进去，屋里有她的画像。”柳意不自然地拢了拢鬓角的头发，低着头说道。
“好。”
眼看着两人转身要走，王行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突然说道：“等等，在下也很好奇，明姑娘找的人是何模样，如若方便，不如拿出来一起看，我也可以帮忙找一找。”
明随没说话，看向柳意，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这个......”柳意面上闪过犹豫。
王行笑了笑，面上一派温和，“我和明姑娘现下都在叶府，听明姑娘所说，您要找的人似乎也在叶府。”
柳意看向明随，“你跟他都说了？”
明随一脸茫然，摊摊手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啊，都是他猜出来的。”
“......”谁信？
柳意有些无语，都说妖怪蠢笨，她以前不信，现在是信了。
“好，那你们等着，正好我给你们沏两杯茶来。”
“我不喝茶，之前那个绿豆汤不错，我想喝那个。”明随怀念地舔了舔嘴唇。
没心没肺的大嘴巴，你还挑上了......
柳意轻轻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没等一会儿，柳意便端着一碗绿豆汤和一杯茶水走了过来，放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王行看了眼，她因为手抖洒在桌面上的一滴茶水，嘴角微微勾起，端起茶水，余光瞥到她紧张的神色，突然又放下，说道：“这是什么茶？”
明随迫不及待端起绿豆汤，“咕隆咕隆”地喝了一口。
“呃...我也不知道。”柳意的手下意识搓着衣角，下意识看了眼明随。
她平常也不喝茶，一是没那个雅兴，二是没那个钱，这茶还是别人给的。
“我突然也想喝绿豆汤了，不如麻烦您也给我端上一碗吧。”
柳意的额头上布满细汗，眼睛慌乱地四处转动，唯独不敢看王行，她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个...绿豆汤不巧就剩...最后一碗了，您要不...”
“好吧。”王行似无奈地说道，于是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而明随一直认真地喝着绿豆汤，没看出这边有丝毫不对劲，直到“砰”的一声，茶杯落地了。
“这茶水......”王行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明随立马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柳意，问道：“柳意，这是怎么回事？”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柳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埋怨起来，“你一个妖怪，怎么敢跟捉妖师一起，也不怕他把你......”
在她俩说话之际，一直没注意到桌上躺倒的青衣男子似乎动了一下。
“妖怪？”明随一脸惊讶，没想到柳意竟以为她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柳意以为她还在辩解，一时忘了妖怪的可怕，说道：“如果你不是妖怪，你怎么解释你的伤？正常人受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几天就彻底好了！而且，你不知道自己很奇怪吗？”
明随呐呐无言，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
柳意见状，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赶紧走吧，回到南方去，不要再来咸安了。”
“可是他......”明随指了指晕倒的王行，“他为什么突然晕倒了？”
“......”
柳意一时恨其不争，也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不，是妖怪，“你一个妖怪就别管捉妖师的事了，我只是放里面放了蒙汗药，他不会有事的，睡一觉就醒了。等会儿，我叫人一起把他抬走。”
“原来是蒙汗药啊。”清朗如玉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柳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住了，她不敢回头，明明是大夏天，牙齿却不住地打颤。
完了，完了，她从嗓子眼挤出声音，“快，快跑啊！”
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出，她急切地看着面前天真懵懂的明随，而对方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为什么要跑？”
血液似乎凉了下来，柳意感觉自己的担心像个笑话，而身后的人站了起来，悠悠笑道：“竟然为了妖怪给捉妖师下药，难道不知道人妖勾结的下场吗？”
两腿瞬间酸软，她瘫倒在地，想要哀求，可眼泪却比话先冒了出来，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却无从辩解，最后只有求饶。
求他放过自己，女儿还等着她，求他放过明随，她没有害人。
王行垂下目光，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她挡在明随的前面，瘦弱的脊背一直颤抖，鬓角有白发丛生，比起一旁的“妖怪”，她更害怕。
“为什么？”王行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讥诮，“你明知道她是妖怪，为什么还为她求情？”
明随想要说什么，却被王行的眼神制止。
“因为......”柳意也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她能帮自己，或许是她还没害人，或许是她天真的样子和自己的女儿有几分相似，最后只呐呐说道：“她是个好妖。”
“妖就是妖，没有好坏。”王行淡淡地说道，当这话出口的一瞬间，光阴流转，曾经父亲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可是当时那个人怎么说的？
“不，妖和人一样，有好坏之分，该死的不是妖，而是杀人作恶的妖。”
王行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她怎么会说出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话？！
而明随并没有在意他眼中滔天的惊愕，也并不关心，她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会为一个莫名的猜测而下跪。
她感受到了一种很陌生的情绪，有些无措地将柳意扶了起来，耐心解释道：“柳意，谢谢你为我求情，只是我并不是妖怪。”
柳意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什么？可是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伤，但我真的不是妖怪，他应该很清楚。”
明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侧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王行点点头，她确实不是妖，不然探妖仪不可能没反应。
“那你们刚才......”柳意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心里很是复杂，既羞恼，又松了口气，起码她们不会死，只是给那个公子下蒙汗药，他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一时又有些紧张害怕，不由得看向王行。
而王行不见刚才高高在上的模样，面上一派温润笑意，“您给我下蒙汗药，我小小报复一下，您应该不会见怪吧？”
一时间，柳意的心绪千滋百味，勉强笑着摇摇头。
只是明随还在疑惑，“蒙汗药是什么？能让人睡好觉吗？那叶胜良为什么......”
“还是先办正事吧。”王行为她的好奇心感到无奈，“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好吧，除了叶小姐的院子，昨晚其他的屋子我都查看了一番，并没发现有什么藏人的，而且你还没跟我说，柳轻轻到底长什么样呢？”
此时，明随是真想帮她找到女儿，她不想再看她流泪了。
“好，我去给你拿画像，只是......”柳意看向一旁的王行。
王行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我与叶府并不瓜葛，只是为了些许赏钱，入府捉妖罢了，您放心，此事我决不会透露出去。”
“而且，明随一人在叶府也不好行事，倘若我二人配合，救出令爱，岂非难事？到时，就算令爱不在叶府，我游走四方，也有些人脉，到时可以拿着画像帮忙寻找。”
一番说辞之下，柳意也有些意动，反正自己女儿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害怕他与叶府有瓜葛，到时再与叶府串通一气。
不过，今日，明随能和他一起前来，想必二人关系也不一般。
于是，柳意点点头，回屋取出女儿的画像。
她先是拿出帕子，将石桌上的水迹和灰尘擦干净，然后小心将画像放在桌上，边打开边说道：“轻轻从小就漂亮，不是我自夸，这个画像便是方夫子免费给她画的，不说十分像，也有八分相似，你们尽可按这个画像找，而且她还有一处胎记，就在手腕里侧有个红色的月牙。”
此时，已临近午时，随着画卷展开，一张熟悉的脸显露出来，明随和王行见此，不由得一愣，两人对视之下，面上不约而同地显现出疑惑和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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