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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在庄游之死,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推测的冲击下,方胜心境大变,人格中被压抑多年的男性特质再度占据主导。

在近乎“顿悟”的状态下,此前他刻意回避的客观类本命法则迅速被理解、消化,意识对真灵的掌控程度亦水涨船高,转眼间突破至真灵境后期。

此时的方胜虽仍不足以同自尽那一刻的庄游相提并论,但镇压一众同行者绰绰有余,而对于与庄游同为纯光之体的他而言,位于太阳中心的此处更是绝对主场。

当其他人因庄游之死而震惊、困惑,苦思其中因果而不得时,方胜断然出手,控制庄游因灵性消散而开始崩溃的躯壳,抢在它彻底化作流光、融于天地之前,以自身分灵置入其中,将其炼成自己的一具分身。

几乎同时,他调动周遭光海,制住在场众人,其中实力最强的两人将将突破束缚,旋即被他“吞入”体内,不久,二人再度现身于众人眼前,面上带着与方胜如出一辙的冷漠神情,灵息却满溢惊惧,显然已被方胜掌控,身不由己。

无需多言,余下众人尽数向方胜臣服。

至此,准备就绪。

一场疯狂的自救,或者说,复仇,正式拉开帷幕。

……

……

首先,方胜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战”。

——庄游一人,追杀进入太阳中心的一众真灵境修行者。

战况相当激烈,双方由太阳战至地心,普通真灵境修行者于战局之初便被纷纷重创,自高天之上跌落尘埃,以方胜为首的数名强者奋力抵挡,最终众人合力,于生死一线之间将庄游镇压。

战后,由方胜领衔,身为天佑界各方势力领袖的真灵境修行者口径一致,通过各种渠道向公众公布了骇人听闻的真相。

鉴于神明离开之后,庄游的种种异常表现,以及天佑界日渐崩坏的时局,一众有识之士纷纷怀疑庄游当初率众驱逐神明,实为居心不良,遂联袂前往其藏身之所与之对峙。

进入太阳之后,众人意外发现曾经长期处于魂魄境顶峰的庄游竟然于短短数年间攀至真灵境顶峰,显然过去一直在有意隐藏实力,此事愈发令人生疑;其后庄游虽多番狡辩,终不能掩盖其险恶用心,在众人质问下,他间接承认了自己操弄民意、驱逐神明,而后为排除异己刻意制造权力真空、引发乱世,置天佑众生于不顾的事实。

而在被揭穿真面目之后,此人丧心病狂,竟欲以一己之力镇压所有获悉真相之人,几乎得逞,万幸此间乃天佑之地,自有公理昭彰,邪不压正。

为天佑众生福祉计,即便一度在此人手下险死还生,一众强者依旧不肯诛之以绝后患,而是希望此人能诚心悔过,向神明道明真相,并请神明回归这方天地,重新主掌天佑大局。

然而,面对众人的恳切请求,此人冥顽不灵,虽受缚于刑柱,受万人唾骂,却始终高昂头颅,保持着意味难明的淡淡笑容,似在嘲讽众生无知、无能。

万般无奈之下,已然成为天佑界最高权力掌握者及天佑众生精神领袖的方胜在一众强者连番进言下做出决断,同意对庄游动刑相逼。

……

……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开处刑”,它不仅面向公众进行展示,并且强制要求公众参与其中。

决策者们的理由是,庄游深受神明宠爱,无人能够预测神明会怎样处置对他施刑之人,即便他有错在先。

迎回神明归根结底是天佑众生共同的祈愿,决策者们决意对庄游动刑,并持续对庄游施加束缚,本质是为民请命,因此民众应当,也必须以实际行动表明对这一集体决策的支持——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亲手在庄游身上刻下伤痕。

尽管在此前的集体表决环节,天佑界绝大多数民众都赞成以酷刑逼迫庄游请回神明,但面对“亲手施刑”的要求,一部分民众表示抗拒,然而这部分声音很快便消失了。

——同为纯光之体、境界也最接近庄游的方胜提出,以庄游之能,附身他人、操弄人心实属易如反掌,而只要有一道分灵逃脱,此人便可潜伏于天地之间,迟早会恢复至巅峰状态,届时他各个击破,天佑界一众强者无人能够幸免,待强者尽数凋零,天佑众生便再无制衡之力,只能任其肆意玩弄。

在抛出这份可怖的威胁之后,他进一步引导人们思考——站在正义立场上,迫切希望庄游知错能改,配合大家拨乱反正,请神明回归,重建秩序的善良民众,该如何辨别那些被恶魔附身的不幸之人?

无需方胜点破,人们自发提出,那些潜伏于人群当中,以各种理由拒绝对庄游本体动刑之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

当这条认知成为天佑界大多数人的共识,此前拒绝参与行刑之人大多争先恐后地冲上刑台,以求自证清白;少数迟钝软弱之辈犹自难以决断,然而当他们被人以“恶魔附身之人”的身份抬上刑台,眼见自身即将与庄游一同受刑,他们顿时痛哭流涕,诚心悔过,决意与大众站在统一战线,向恶魔庄游挥刀,即便是始终认定庄游蒙受了不白之冤的个别死忠信徒,也在遭受酷刑后陆续屈服。

至此,整个天佑界至少在明面上统一了意志,所有人都参与到对庄游的处刑当中。

在处刑过程中,人们发现庄游似乎具有传说当中的不死之身,无论人们在他身上刻下再多伤痕,他的躯壳都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完好;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们意识到或许这便是庄游傲对苍生的底气,有人心生畏惧,但更多人却被激起逆反心理,他们不再满足于“一人一刀”的“基本任务”,开始竭尽所能地对庄游施加伤害。

在天佑界发达的自动生产体系保障下,处刑庄游逐渐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集体狂欢,而得益于方胜对修行界的高压统治,刑台之外的天佑界一改此前群雄逐鹿的乱世景象,至少在表面上变得井然有序,上至真灵境修行者,下到普通民众,人人谨言慎行,生怕被打为“恶魔附身之人”。

理所当然地,民众之间时常有相互检举的行为,但作为秩序主导者的方胜却将党同伐异的标准牢牢锚定在“愿意对庄游行刑”这一项上,只要刀锋划下,鲜血迸溅,一切纷争皆可被归入“内部矛盾”的范畴。

就这样,天佑界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刑台之上,人们或放肆宣泄暴力冲动,或麻木缴纳维系立场的投名状;刑台之外,人们小心翼翼地收敛冲动,人与人之间边界分明、壁垒森严,“人造人”逐渐取代真实的同类,成为人们主要的交流对象。

——当纳兰洁回归天佑时,映入她感知的,便是这样一副残忍,而又荒诞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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