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便是俟命宗宗内弟子接连失踪,不知是从何处起的流言,说是宗门内有人与魔物勾结,残害同门。
不久之后,宗门执事堂调查此事,便让全宗弟子检测是否沾染了魔气。
蘧明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又加上先前历练回来之后,心里一反常态得总是很狂躁,耐不住性子。
于是蘧明夷心中暗自有了猜想,恐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算计了。
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想,又认为宗门之中恐怕没有人护得了自己,蘧明夷赌不起,便迅速收拾了包裹,逃之夭夭。
之后果不其然,俟命宗发起了对她的通缉,蘧明夷心中暗自庆幸跑得快。
在之后四处流浪的日子里面,虽说时不时便有生命危险靠近,可她却觉得比在宗门里面的日子自在多了。
况且,蘧明夷藏在深山老林里面,也鲜少见得认识自己的修士,大多不过是散修。
至于散修为何不来抓她,蘧明夷知晓其中缘由,一切皆是因着画她像的人画技实在是又烂又好,远远看去,和她本人有几分相像,但仔细一瞧,却又差别很大。
也不知这画像是何人所画。
不过在外四海为家的日子里,蘧明夷碰巧遇见了苏澈尘,两人一见面就絮絮叨叨很久,聊得很愉快。
只是好景不长,大概是过了一个月的样子,蘧明夷有次外出,碰巧被目击了,于是一路追杀,直到跳下悬崖。
只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两人的缘分竟是这样深吗,再一次碰巧遇见了。
“明夷,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掉下山崖了…….”苏澈尘眼睛通红,里面布满血丝,看起来有些瘆人,在见着蘧明夷的那一刻,下一瞬便闪到蘧明夷身边,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蘧明夷则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顾及对方许是太担心了,就拍了拍对方的手:“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吧……”随后,语气中带着打趣,“你若是这么紧紧抱着不放,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苏澈尘闻言,面上闪过慌乱,下意识放开了双手,退了一步,将蘧明夷左右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嘴角送了口气:“幸好,你没有受伤……”
随后苏澈尘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眉头又皱成一团:“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么会没事呢?明夷,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骗我好不好……”
蘧明夷听后,则是乐呵一笑,看着苏澈尘的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你低下头……”
蘧明夷说完这话之后,苏澈尘便真的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不过即便是低着头,可却仍然比她高了些许。
苏澈尘看着蘧明夷的眼中神情真挚:“明夷,你要对我做什么,全凭你的心意,可是……你身上有伤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蘧明夷笑了笑,踮起脚,用手指弹了弹对方的脑袋,听着对方哎呦一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才语气带着些埋怨:“真是个呆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想也许是……我的母亲在天上保佑我吧。”
苏澈尘看着蘧明夷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笑,牵起蘧明夷的一只手,细细摩挲,眼中带着执念:“呆瓜就呆瓜,只是明夷要一直喜欢我才好,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蘧明夷有些无奈:“怎么老是爱说些酸掉牙的情话?”
苏澈尘没有辩驳,顺着对方说着:“可是喜欢就是要表达出来啊……”却在心底留下一句,那不是情话,那是誓约。
此时夜明星高,时不时吹来习习凉风。
苏澈尘看了看身边身形单薄的蘧明夷,将对方揽入怀中:“回家吧……”
蘧明夷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嘴上应了声:“嗯。”
但此刻,蘧明夷便有了些不敢去相信的猜想,譬如苏澈尘所说的家在哪里?他不是无家可归之人吗?
再者,他又是如何下到这悬崖底下的……各种复杂的念头萦绕在蘧明夷心头,她不禁在这一路上仔细回想两人相处的过往,愈是回忆,则愈是发现更多的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凭借着苏澈尘那句“回家吧”,蘧明夷便可以知晓对方是打算在不久之后和她摊牌的。
……
“苏澈尘……不对,我该叫你妖族二皇子,还是该叫你妖王殿下!”蘧明夷眼中不自觉地掉着泪,语气失望又有着一种绝望的平静。
苏澈尘见此,连忙两步上前,将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即便是腹部接连挨了几掌,也只是咽下涌上来的血,将人抱地更紧,语气带着些委屈和嫉妒。
“姐姐,我一岁的时候,还未记得母亲模样,母亲得了重病撒手人寰去了,在之后我父王很快便又娶了妻子,生了两个……弟弟,兄长又得好运,讨了继母的喜爱……可是他全然忘记了母亲,他背叛了母亲!”
说到这里,苏澈尘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情绪激动了,下意识偷偷瞟了眼蘧明夷,随后眼中挤出几滴泪,接着说道:“自打我记事起,父王和……王后便不重视我,可王宫中的人惯来是捧高踩低,小时候,我常吃不饱,穿不暖……”
苏澈尘身子微微斜着,远看,像是靠在蘧明夷身边,蜷缩着腿,语气带着些恨意:“有一日,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里了,即便年纪年幼,实力地位,但澈尘总觉得人间很好,便去往人间,可是那里的人并非都像姐姐这般良善,先是骗走了我的家当,随后报官,反将我打了一顿,在大雪天将我丢在街上,那年冬天的雪好厚好厚……”
紧接着,苏澈尘语气中带着欣喜:“澈尘本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那个冬天结束,可是姐姐救了我…….”
看着蘧明夷不做反应,苏澈尘心生不安,随后低下身,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向蘧明夷:“姐姐,纵使我之后欺骗了你,可是我隐瞒身份是为了给姐姐更好的生活,再者我们初次相逢都是真的,澈尘绝不欺骗姐姐。”
随后苏澈尘不等蘧明夷做反应,轻轻拉了拉袖子,待蘧明夷低头看向他时,苏澈尘神色中透露出可怜:“若是心中仍对澈尘有气,澈尘任凭姐姐打骂,想做什么都行,只是姐姐可千万不能离开妖族,不然澈尘若是受着伤,难以护着姐姐周全……”
随后苏澈尘闭上双眼,似乎等待着蘧明夷下一步的动作,嘴角快速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只是良久都未曾感受到蘧明夷的动作,心中正纳闷,随后便听着一声冷笑“你以为你和楚佩音的勾当,我不清楚吗?之前,楚佩音已将那些事都告知于我,原本我是半个字都不相信,没想到正如她说的那般是妖王,那她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了……”
随后盯着苏澈尘的神情,蘧明夷一字一句道:“你真是对不起‘澈尘’这两个字……”
蘧明夷对于对方说的话,心中半信半疑,不过在经历这么多的人和事之后,她还是决定试探一把。
苏澈尘闻言,则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面色煞白,垂着头,听着“楚佩音”三个字的时候,眼中蓄积着浓烈的杀意,心中暗暗记上几笔。
不过等他等再次抬起头,对上蘧明夷探寻过来的视线的时候,面上又是一副可怜的神情。
苏澈尘语气带着不甘和怨恨,手中死死拽着蘧明夷的衣袖:“姐姐,我……我只是太嫉妒了……”说完话后,低下了头,眼中闪过妒意和杀意。
“哦……我想这不是你做出那种事情的理由,况且……我没得罪过你吧……”蘧明夷自然知晓对方的心意八成是真的。
只是若是让她忘记过去的可能发生的一切,粉饰太平,那她便不是完整的她了。
所以,蘧明夷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揣测出对方也许是做出了很不好的事情,又加上对方听到自己话之后面色惨白的一幕,自己可没有错过。
可是在宗门中在弟子中发生的事件,也只有那几名弟子失踪的事情,可是自己与那几名弟子算得上是互相认识但从不打招呼的关系,苏澈尘并没有理由杀害。
所以,他做错事的对象,一定是自己……于是才出声试探。
苏澈尘闻言,心如死灰,此刻看着蘧明夷算得上是冷漠嫌恶的表情,心中更是认定对方已经知晓了那些事情,心中千般思绪转过。
唯一不变的就是,无论是生是死,蘧明夷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苏澈尘这般想着,便攀着太师椅的扶手,微微起了身,进一步靠近蘧明夷,将双手搭在对方肩上,死死摁住。
随后他嘴角裂开笑意,面上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可怜相,而是有些执拗地盯着蘧明夷,一字一句道:“早知道离开俟命宗来找你的时候,就该把她杀了,以绝后患…….省得来挑拨我们感情!”
随后苏澈尘将手试探性地往着蘧明夷的脸上抹去,见着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抗拒后,心中来气,动作反而更加大胆了,嘴里也一边说着话:“……我只是太嫉妒了,嫉妒你总是和林兰屿那么亲密,宗门里不少人总是拿着你们俩打趣,说你俩是如何如何地配,说你们是天作之合……”
苏澈尘微微停顿了下,紧接着道:“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若不是要一步一步地来,我早就想把他们舌头割了!不过……等待就一定是会有结果的,那林兰屿那厮居然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原本还想着怎么让他不要老是呆在你的身边,不过经历这么多事情,上天证明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说罢,苏澈尘将头靠得更近了,看着面前神色仍是平淡的蘧明夷,似乎对待他和其他不相熟的弟子一般,心中抽痛,随后激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让蘧明夷变得为他变得失控。
于是进一步靠近蘧明夷,侧耳在蘧明夷身旁,面带笑意地说了句话,低头一看,心中感叹,蘧明夷即便是生气的模样,也是如此醉人,随后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殷红的血。
“……我真后悔没有听话,胡乱干扰凡间因果……”蘧明夷眼中流着泪,也不知到底是在为什么流,只是手中的刀想狠狠地穿透苏澈尘的身体。
看着苏澈尘原先湖蓝色的衣袍侵染了一大片暗红的血,蘧明夷猛地抽回其体内的刀,将对方推开之后,胡乱地擦了擦眼角的泪,随后退了几步,抽出一贯使用的长剑,指着正附身咳出一口口鲜血的人。
苏澈尘看着正用剑指着他的蘧明夷,不自觉地笑了笑,笑声有些癫狂,随后低了下来,对着蘧明夷说道:“还是用那把短刀吧,我想死在那把刀下……”
随后一步一步朝着蘧明夷走去,那把剑也刺透了他的左边胸腔,只是苏澈尘似乎是不知晓什么是疼,竟还是朝着前,在蘧明夷复杂的神色中,抽开了蘧明夷手中的剑,紧紧抱住蘧明夷,将头靠在对方肩上,闭上眼,似乎是在等着死亡的降临。
不过,似乎是在这段时间内,苏澈尘特别珍惜和对方相处的机会,又找起话来:“你怎么不推开我,你怎么还不离开这里?”
蘧明夷惨然一笑,语气带着些嘲讽:“你明明知道,在外面到处都在追杀我,即便是我出去了,隐姓埋名,可还是逃不了追杀的阴影,况且外面也没有什么我所在意的人了……”
随后,蘧明夷微微侧头,对上靠在自己肩上的苏澈尘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为何笑了笑:“再说了,我还杀了妖王,恐怕妖族也会对我展开追杀,而且以你的个性,若是要死,恐怕会让我陪葬,不是吗?”
苏澈尘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不过这笑意里倒是透露出不少愉悦:“看来姐姐也很关心澈尘,连澈尘心中想了什么都知道,我和姐姐果真是心连心……”
蘧明夷沉默半晌,转回了头,才开了口:“你现在笑得真难看……”
但是蘧明夷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心中也不知为何会感到一慌,转过头看去,便看见苏澈尘嘴角露出像狐狸那般狡黠的笑意,看到蘧明夷转过头来,便问道:“澈尘现在笑得好看吗?”
蘧明夷感觉被捉弄了,心中有气,便转过头,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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