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蘅见他眼神,便知他定是想多了,刚想同他说清楚,一阵恶心感又突然涌上来了。
李玄翊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紧皱的眉头松解开,他快步走到她身后,抬手轻拍她后背,转头对孙嬷嬷说:“让叶管事速速去请个大夫入府!”
魏蘅一手抚按在胸前,另一只手对着孙嬷嬷摆了摆,示意她不用去。
孙嬷嬷也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趁机开口,“主子,小蘅这是喝了避子汤才吐成这样的,那汤药酸苦无比,我每次闻着都难受,可怜她要喝下那么一大碗。况且这避子汤对身子有损,您若怜惜她,还是需节制些……”
魏蘅这时稍微缓和了些,她担心孙嬷嬷这话会惹得李玄翊不快,忙道:“也不打紧,之前都不曾有过这情况,就今日格外难受些。”
李玄翊知晓她并非是有孕才会如此,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他定定看着她,皱眉问:“这避子汤既这样难喝,为何不早与我说?”
魏蘅霎时无言,这一刻,她只感到了无边无际的心累。
她觉得他的问题实在可笑,说了又如何?说了就能不喝吗?明明他才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偏偏还要虚伪地在她面前展示他的风度和包容,试图用这一丁点儿的关怀宠爱,攻破她的心防,让她沦陷在他精心编织的幻梦里。
她心里悲哀又无奈,也不想再去说些讨好他的话语,只以沉默回对。
他低头去看她,只看到她微颤的眼睫和紧抿的唇角。
见她不愿开口,他便直接对孙嬷嬷道:“日后不必再送避子汤过来了,你先退下吧!”
魏蘅听他如此说,心里也未曾在意,便是他不让人送避子汤来,她自己也会想办法去寻的。
接下来的几日,李玄翊几乎天天缠着魏蘅,与她厮磨在一处。
白日里兴致来时,他会带着她去城外江畔跑马,六月暑气渐起,魏蘅皮肤白嫩总是被晒得满面通红汗流不止。马蹄踏过后扬起的尘灰扑面而来,几圈跑下来,她很快就变得灰头土脸。
或是带着她去莲池泛舟,虽然还未到荷花开放的时节,但荷叶满池,躺在竹舟上,穿行荷叶间,不仅凉快消暑,还有清香盈鼻,也算是让她见识到了诗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
夜里则是共坐在廊下饮酒赏月,酒是秋月霜,月是下弦月,人是两心人。二人对月小酌,都心知离别近在眼前,李玄翊为此而感到惆怅不舍,魏蘅则是几乎要难以克制的欢欣喜悦。
杨箫几人轮番来问,他欲何时返程,他一再借口拖延。但他自己也在心里暗问,究竟还要留到何时?
但离开的这句话,如有千斤,重重地压在他心头,教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也知此事已是一拖再拖了,于是在今早,杨箫又一次旁敲侧击地询问时,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明日启程。
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他转头看向魏蘅。
魏蘅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带着三分醉意歪头回望,两人目光相触那刻,她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
巨大的欢喜涌上心头,将先前的三分醉意冲散,她努力克制着,不让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静静等待他宣告这一时刻的降临。
他放下手中杯盏,慢慢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好景不常在,盛宴不常有。过了今夜,你我便该分别了……”
魏蘅低头掩饰眼中欢喜,抬手又往杯中倒满酒,她双手捧起酒杯,“魏蘅敬主子一杯,愿主子事事顺遂。”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话音刚落,李玄翊一把抱起她走向内室,还未到床榻上,二人的衣服就已经散落一地了。他含着她的唇瓣重重吮吸,呼吸间全是秋月霜醉人的香气,他的吻渐渐下移,似想要以唇舌来抚触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搂紧她的腰,将她按在榻上狠狠疼爱,急时如春潮带雨,缓时如静水深流,抵死缠绵。
酣畅淋漓的情事过后,魏蘅全身酸软无力,只能任由他将她抱在身前。他抬手轻抚她后背,帮她平复娇促的喘息,她的柔软紧贴着他的坚硬,让他心中生出无限满足,但满足之下,仍是欲壑难填。
他伸手摘下自己右手拇指上的那枚翡翠扳指,握住她的手腕,将其塞到她掌心里。
“这枚扳指,是我去西北那年皇舅送给我的。如今,我把它转赠给你,你日后若遇上难处,凭此物可换得一线生机。”
这扳指是御赐之物不假,但他没说的是,这也是他的私人印信。若真有一日,她用上了这东西,那他不远万里也要将她带回去!
魏蘅将扳指攥在手心里,她心里知道这枚扳指的分量,只要她还留在大燕一日,那这个扳指就会是保命符一般的存在,不论她将来去哪里,有了这个心里就有了底气。
但她也清楚,收下就代表她接受李玄翊在她身上刻下烙印,主动把拴住风筝的线递到他手上,所以犹豫片刻,她又将扳指递回给了他。
“这扳指太过贵重,魏蘅不敢收下,还请主子收回去吧。”世间万事皆有代价,他和她,说到底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若承了他的恩情,迟早都还是要还回去的。
“你无需担忧,我既送给你了,你放心留着便是!”他态度坚决,魏蘅也不好再弗他意,只能先收下了。
李玄翊在天光微亮时就动身离开了,那时魏蘅还在熟睡,他不想喊醒她,她若醒来,只怕他更舍不得离开了。
他站在床榻边看了她半晌,心里嘲弄自己竟然也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一天,最后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狠狠心转身出了门。
次日魏蘅醒来,枕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自由了,反复睁眼闭眼数次,才确认了这个事实。
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她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的正是那枚翡翠扳指。
她看着这枚扳指怔愣片刻,随即神色如常地起床了。穿戴洗漱完毕,她就去了厨房寻孙嬷嬷。
小婉这时刚好也在这里帮忙,她们二人看到魏蘅过来,都关切地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蘅知道她们想问什么,只是她不愿多言,于是赶在孙嬷嬷开口前说起了另一件事。
“嬷嬷,避子汤的药材厨房里可还有剩下的?有的话,再熬最后一次药吧。”
“有的有的,我现在就去熬!”孙嬷嬷说完,就连忙转身去准备东西。
“劳烦嬷嬷了。”
小婉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她。
魏蘅想,她们都是把她当作家人看待的,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着她们了。
“嬷嬷,小婉,我知道你们一直在为我担心,但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但我还是担心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一会儿我就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好,我就要离开别院了。”
“这么着急,不能再多留几天吗?我们也好给你准备些东西,这样你在路上也方便些……”
魏蘅想要摇头拒绝,却被小婉拉住了袖子,看着她恳切哀求的眼神,魏蘅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改口说:“那就再多留一日吧,我明日再走。”
魏蘅在厨房喝了避子汤后就回房里收拾东西了。
李玄翊待她很是大方,这些日子里没少给她送东西,除了满满一柜子的四季衣物,各类钗环首饰都有不少。她也不是什么自命清高的人,打算挑些便于携带且低调易于变卖的全都打包带走。
但是除金银细软这些值钱物件之外,最重要的,还属那份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户籍文书。
没错,原身的那份卖身契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去找叶管事要了,她要重新以魏蘅的身份,获得完全的自由。
另一边,李玄翊自出发后心里就闷得难受,他一路无言,扬鞭促马,只想快些回去。但时间每过一分,他心中的悔意就会增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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