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识海里是系统不停蹦出来的声音，耳边是蛮玉和神之右手吵吵嚷嚷的声音。
只觉得疲惫得要命。
吃了补灵丹，灵池被掏空的灵力逐渐恢复，将腿上的伤口再次护住。
灵力运转之下，伤口渐渐止血，开始缓慢修复经脉。
终于舒坦了一些。
最终还是决定先把眼前两个人解决了再去管系统信息。
毕竟这半点时间救不了世，也改不了命，但这半点时间那两个人可能会打起来。
慕昭“腾”地一下坐起来，对吵嘴的两个人喊到：“别吵了！”
就差互相扯头花的两个人真的定了定，同时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齐齐看向她。
慕昭有些无奈地对着蛮玉道：“你，债我已经托人帮你还了，赶紧出来把我给你的乾坤袋还我，顺便写张还债的欠条来。”
又转向神之右手：“你，赶紧爬出来，我给你加钱。还有，联系一下你那个叫无敌飞毛腿的同仁，让他把蛮玉的传家宝送过来。”
蛮玉一听，两眼发光，感动得不知所以，急急地又要往外爬：“恩人！你真的是我的恩人啊！你什么时候帮我还的债啊？”
她努力往外蹭，蹬腿抓地，但根本爬不动，急切地大吼一声：“死胖子快出去！”
两掌撑地，使出蛮力，根本不管神之右手的死活，带着他“噗呲”两声就从洞里冲了出来。
神之右手痛苦地哀嚎两声，惦着圆滚滚的身子爬起来。
身上的三层衣物已经全部撕碎，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委屈巴巴地看向慕昭。
刚想控诉，慕昭便砸过来两块上品灵石，一肚子话全都咽了下去，高高兴兴地去联系飞毛腿了。
慕昭不想搭理蛮玉，已经顾不得身上脏兮兮了，躺在一旁，摸出那个让她被全城追杀的通讯玉牌鼓捣。
果然出了夷顺城就有信号了。
蛮玉自以为无所察觉地悄悄往她这边挪动，嘴唇嗫嚅又说不出一句话。
慕昭：“……”
“你那么大一只，很明显，想说什么就直说。”
“恩人，你叫慕昭是吧？对不起啊，我害得你被他们追着打了一路。”她指了指慕昭手里的通讯玉牌，满面愧疚，“你还帮我还债，你人真好！”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慕昭觉得有些好玩。
“是借，不是帮。”慕昭纠正，“而且我没有被打一路，很明显他们更惨。”
慕昭转了转手中的通讯玉牌，发出去几条讯息：“再说了，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他们早就埋伏在街上了，多半已经盯了我两天了。”
蛮玉立马双目圆圆，思维跳跃：“那你那个忽然竖起高墙的器阵能卖我吗？”
慕昭头疼。
正好看见神之右手撅起屁股又从狗洞里爬了过去，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去看看那边是不是你传家宝到了？”
蛮玉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神之右手又拎了个乾坤袋爬了回来。
躲开蛮玉准备去拿乾坤袋的手，乐颠颠地跑到慕昭面前撑开乾坤袋：“您瞅瞅，是这个不？”
蛮玉追在后面，不满地说：“那是我的东西！”
慕昭抬了抬眼，看向蛮玉：“给她，给她。”
得了令的神之右手才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蛮玉。
又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体贴道：“我们和您弟弟商议的是在中洲最边陲一个叫东渝的地方汇合。虽不算太远，但您这情况应当不适合再御剑，我让我同仁给带了艘小渡舟过来。”
“还有蓬莱出品的伤肌玉髓丸、一些吃食……”
慕昭看着地上的一艘小型渡舟，直呼这人上道！
毫不吝啬地从乾坤袋里又摸出来一把中品灵石要给他。
神之右手却很有原则：“渡舟是租的，伤肌玉髓丸也就值一块上品灵石，吃食也不值钱。您那两块上品灵石已经够了。”
慕昭也觉得有道理，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这时查看完自己传家宝的蛮玉忽然蹭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小声嘟嚷：“上品灵石那么值钱吗？两块能买那么多东西？”
空气忽然安静。
神之右手抛灵石的手忽然停住，落下来的灵石沉甸甸砸进他手里，他才缓缓扭头去看蛮玉，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你们西洲是什么穷乡僻壤山咔咔啊？不用灵石吗？”
蛮玉神色迷茫了一瞬，眨了眨眼，认真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有一些自己使用灵石的画面，于是笃定道：“用的，用灵石的。”
“那你连上品灵石值多少钱都不知？”
这一问又把蛮玉问懵了。
对啊，她好像对灵石的货币价值体系一无所知，只知道这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其余的并不清楚。
于是又诚实地摇了摇头。
神之右手只当她是个穷修士，穷得可怕，可能连中品灵石都没见过。
同情地跟着她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耐心科普：“平时最常用的灵石是下品灵石，一千块下品灵石换一块中品灵石，一千块中品灵石能换一块上品灵石。灵石品阶按灵气纯度划分，上品最好，下品最次……”
慕昭眉头紧锁，看向蛮玉那张坦荡得全不似作伪、困顿疑惑的脸。
想起来她之前能在夷顺城欠下二百八十八上品灵石的债务……
不说一个已经能独自出门历练的修士，哪怕就是四洲的凡人也多少知道一些灵石货币体系的基本常识，她怎么会对此毫无概念？
就像……就像一张白纸。
慕昭心中的疑虑陡然升高了一截。
神之右手和蛮玉解释完，又过来找慕昭：“姑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慕昭有些不太自在地看了一眼还在消化信息的蛮玉。
叹了口气，暂时没时间管了，以后再说。
于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我们得走了，你……往哪里去？”
蛮玉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拿着自己的通讯玉牌跑过来要加慕昭的玉牌通讯方式，又道：“我和别人商量好了在一个叫东渝的镇子里汇合，但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不知道他还在没在那里等我。”
慕昭将蛮玉的灵息加进玉牌，闻言顿了顿：“……那一起吧。”
三人坐上渡舟，神之右手很自觉地开船，蛮玉新奇地跟在他身边左看看右摸摸。
慕昭看着下方缓缓缩小的夷顺城，微微松了口气，想慢慢整理思绪，一时竟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整理信息。
那边蛮玉向神之右手问起了恒阳剑宗的事情，慕昭闻言偏了偏头，听二人谈话。
“那几个白面馒头就为了个神通对我恩人大打出手？”蛮玉啃着烧饼，不解。
神之右手瞥了她一眼，稳住了舵：“啧，扶洲大陆现在什么情况，阴魂侵世百年，天下修士苦其久矣，你不知道吗？”
蛮玉老实摇头，有些愧疚地抠着烧饼，掉了一甲板的饼渣。
神之右手一噎，轻轻嗤了一声：“啧，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啊。算了，跟你们西洲避世的说不清。”
蛮玉听到这话立马凑过来：“唉唉，别呀，哪有讲到一半又不讲了的呢？”
神之右手睨过去一眼，大发慈悲地继续开口：“简单说呢，就是百年前的三界大战，魔界那群输不起的混球玩阴的，把阴魂通往幽冥的渡忘道斩断了，不知道使了什么邪门歪道借阴魂之力参与大战，虽然魔界后来战败，东朔战场被封印了。但直接导致此后人死了阴魂无处可去，在凡尘闹腾。”
神之右手唏嘘地叹了口气：“啧啧，说人魂共存都不为过，闹啊。四洲各大宗门就合议，各宗管辖内派修士至凡尘收阴魂，再定期送阴魂入东朔战场。”
蛮玉清澈愚蠢的大眼睛瞪着神之右手：“跟我恩人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魔族。”
神之右手一脸的“朽木难雕”，有些叹息，又提高声音骂：“怎么那么笨，还不懂！这东朔战场位于北洲边界，恒阳剑宗首当其冲，那古战场煞气极重，跟人间炼狱有什么区别？恒阳守着这结界关，弟子死了一茬又一茬。”
忽然狂风倏起，神之右手稳稳掌舵：“你恩人这个神通，天然克阴魂，送阴魂不受煞气影响。那恒阳剑宗能不惦记吗？”
蛮玉闻言对恒阳剑宗也有了些同情，但还是有些不理解，眨了眨眼：“那为什么不直接在阴魂脱胎时就除了？”
神之右手忽然手上不稳，整个舟身跟着倾斜了四十五度。
都没有防这一下，大家都被摔翻在船上。
好在神之右手反应很快，立马将舵重新掌稳。
“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四洲人面前说了。”慕昭扶住船沿爬了起来，随手施了个术法净身，顺便把烧饼碎屑全扫净。
蛮玉捏着碎掉的烧饼：“为什么？我们西洲都是请噬魂蛊吃掉阴魂的。”
慕昭闻言，细眉拧起。
都知道西洲远扶洲其余四洲，不参与阴魂一事，只当是有什么类似东朔结界一般的术法能控制，原是直接让噬魂蛊将所有阴魂都吃掉。
神之右手难得正色道：“两个原因，一是四洲约定只有煞阴能除，普通阴魂不可。二是除阴魂的方法比较麻烦。”
神之右手忽一扬眉，有些自嘲道：“四洲只有符箓和箓器能除阴魂，但这两样哪个都不便宜，普通修士不太用得起。你说说，咱穷修士苦不苦？”
蛮玉似懂非懂点点头，又问：“那为何不能在四洲人面前说除阴魂？”
神之右手听到这个就嘬牙花子，语气里有些不太认同：“那领符修的大宗门门主是个以命入道的，觉得阴魂脱胎保留生前记忆，“他们”与活人一般无二，若直接消灭了，于凡尘之人来说便是魂飞魄散，有违人愿。”
低声叨叨：“咋不想想修士也苦啊。”
蛮玉才终于有些理解地点了点头，道：“确实，茂赤阿公脱胎后的魂体被吃掉时，我是很难过的。”
说完又嘀嘀咕咕着说：“那我得问问那季什么光的为什么会跟阿姆买噬魂蛊。”
听闻此，慕昭和神之右手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二人眸中的惊疑之色。
神之右手忙拉住用通讯玉牌联系人的蛮玉，声音高昂：“等等，等会儿？你说谁跟你们西洲买噬魂蛊？”
蛮玉茫然地抬起头，见二人神色不太好看，迟疑地回答道：“就是一个叫季……季着光！对，他说他叫季着光！我这次就是为了给他送噬魂蛊来才能出西洲的。”
神之右手闻言愣了一会儿，忽然叫了起来：“谁！？着光仙君出关了？！”
慕昭也短暂地失了一下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着光……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问仙》原著男主角季玄息，表字季着光。
慕昭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第一个任务会是让她帮蛮玉度过债务危机，因为蛮玉手里有他需要的噬魂蛊。
辅助男主救世的……炮灰，又说要她阻止世界爆炸，骗她能改变命运，用慕家存亡逼她接受任务……
系统对她有诸多隐瞒，甚至说的话中，几句真假都未可知。
原来这系统一直在演她。
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将腿上的疼痛都压了过去。
顾不得肉身在渡舟上颠簸，神识直接沉入识海，声音冷得能掉冰渣：“系统，给你三息时间，滚出来。”
……识海寂静一片，悄无声息。
【宿主，我在。】
三息一过，系统终于装着属于它的傻，被迫爬了上来。
慕昭冷笑一声：“这世界的情况恐怕不止马上爆炸吧？你隐瞒了什么？”
【……】系统不语，只是一味装死。
慕昭气笑了：“不说？我现在可是知道季玄息的下落了，他明我暗，我现在就找人弄他！”
什么你瞒我瞒，什么救世，什么炮灰，大家一起共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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