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顾潜自那夜之后，便有些心神不属。
嘴角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痂，细微的刺痛感却时刻提醒着他那个神秘男人的存在，以及那声模糊到几乎以为是幻觉的“阿潜”。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边，手指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
里面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纷扰，不安地动了一下。顾潜身体一僵，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排斥与奇异联结的感觉涌上心头。
自从那晚过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男人，难道是长风？可是，在他的印象中，贺长风就只是个普通人，又哪里有让男人怀孕的本领。
而且贺长风也不是那种喜好男风的人，又怎么跟他发生关系。
据龙卫调查，他失踪那段时间，长风也已经回到了榕城。
可是那个念头却始终盘桓在他脑海。
说不定那个男人真的就是长风呢？
这也让他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再那么排斥。
有时顾潜在处理公务时，便时常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蹬他的肚子，为了不被一直打扰下去，顾潜只能拍拍肚子或摸摸在动的部位。
也只有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慢慢安静下来。
月份刚开始变大时，顾潜还会经常感到疲倦、头昏眼花、精力不济、耳鸣等等，但吃了太医开的食疗后，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又回到了之前工作狂的模式。
十日后，京城外。
贺长风一身风尘，勒马停在高坡上，遥望着远处巍峨的皇城。
阳光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一如那座城池在他心中的印象——辉煌，却也冰冷。
他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腔热血行事的穿越者，也不是前世那个试图在理想与家族间寻找平衡最终却惨淡收场的将军。
三世轮回，他肩上扛着贺家的存亡，现在，又多了一份意外的责任。
“将军，京城到了。”简不异在一旁提醒道。
他如今已经被贺长风收入了麾下，成了贺长风的左膀右臂。
闻言，贺长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简不异，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一众从榕城前来的兄弟，黑甲披身，气势如虹，精神面貌跟普通的边军完全不同。
在这个明亮的早晨，贺长风转头看向他们，大声道：“一旦我们踏进了京城，就会立马整装前往前线，现在大家现在城外休整片刻，本将军入城觐见皇上。”
“如今可还是有人后悔的，本将军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贺长风的马头掉向了士兵们，脸上的神情格外肃穆：“一旦错失了这个机会，你们之后在生出逃兵的想法，那就别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这次的主力也不是这些士兵，他们跟了自己多年，贺长风也不是那么无情的。
衍国士兵同时面对两国联军，必定要经历一番苦战，到时候军中的气氛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防止后面出现意外情况，贺长风就必须把军队的纪律搞好了。
显然，这些将士都是跟随贺长风多年，待遇更是一等一的好，对贺长风都是十分衷心，此时都是齐声喊道：“誓死跟随将军保卫衍国，绝不后退！绝不后退！绝不后退！”
“好！”贺长风大喝一声，让大军在城外休整，随后才带着一小队人马进京。
金銮殿上。
贺长风时隔数年，终于再次正式踏入这座权力中心，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是何等的意气奋发，自以为看见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并一腔热血想要改变。
只是他再次重生后才明白，有些东西能够存在那么久，就一定是有它存在的理由的。
不管这个理由是好是坏。
就比如盘踞多年的世家、为虎作伥的贪官、食不果腹的百姓。
被召进殿的贺长风身穿一身铠甲，头戴银冠，一身武将打扮，瞧着格外搞大。因着连夜进京，脸上还带着一些沧桑。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地落在他身上。
贺长风目不斜视，大步走到殿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贺长风，奉旨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座之上，顾潜垂眸看着下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几年边关风霜，让贺长风的轮廓更加硬朗，眉宇间褪去了些许年少时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只是那双眼睛，看向他时，依旧带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不再是纯粹的忠诚，亦非简单的怨恨。
“贺爱卿平身。”顾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爱卿多年镇守边关辛苦了。”
“为国效力，不敢言苦。”贺长风起身，姿态恭敬，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贺长风看不清上方那个人的身影，猜测自从显怀过后，那遮挡百官窥视的帘子应该就没有被揭下来过。
不过想也知道那人现在什么模样，毕竟他几天前才去见过。
顾潜从贺长风进殿后，指甲都快插进肉里了，才勉强止住了自己掀开帘子抱住那人的动作。
他眼睛明明已经开始泛红，声音却还在格外冷静地跟贺长风寒暄着。
这君臣两人一唱一和，话题很快说到了萧景联军。
衍朝京城离渝州城十分近，要不是天子一旦死亡对朝野的危害太大，再加上顾潜还没有自己的继承人。
他早就带着大军去支援渝州了。
当年他出宫独居之后，就跟着贺长风去过草原生擒草原部落蛮族的首领。
在那时，他打仗的本领是丝毫不输其他普通将领的。
只是贺长风这个人军事天赋太逆天，所以顾潜才被他遮盖了风头。
但在文学上，顾潜的名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那些老是黑顾潜嗜兄杀父的政敌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他的才学之广。
因着大家早有准备，事情办得很顺利，受封的受封，该给的人粮也马上给了。
可以说，顾潜这次给了贺长风很大的权力，衍国上下四十万兵马，已经全部交到了贺长风手中。
要是贺长风现在彻底掌握了手中的兵权，临时反了顾潜，顾潜也无可奈何。
朝堂之上，一切交付完成后，顾潜看似无意说了一句：“此番顾将军只管前行，贺家，朕在后方会帮你照顾好的。”
话落，朝野上下文武百官无一人敢发言，只是用眼角悄悄瞥了一眼贺长风。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陛下的意思是，一旦贺长风反了，他就先送贺家人到地下陪自己。
贺长风却好似没听出来一般，做出普通臣子听见帝王帮助自己照顾家人的高兴模样：“臣，叩谢皇恩！”
退朝后，顾潜独留下贺长风在御书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顾潜仍旧站在屏风后面。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无声的张力。
“贺将军，”顾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走到窗边，背对着贺长风，声音听不出情绪，“此番重任，交予你手，望你不负朕望，亦不负……天下百姓之望。”
贺长风看着他的背影。
脸上没露出任何异色，只是沉声道：“臣，定当竭尽全力。”
顾潜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透过帘子看向他：“那……一路保重，朕等你凯旋归来。”
明明朝堂上的时候还有一肚子的话相对他说，但现在见面，顾潜看着自己的肚子，嘴里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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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中兴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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