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舒去的时候就正撞上了继位大典。
他一手提着人,另一手持剑,看上去讨仇似的模样,迎山门的几个小童大惊失色,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宗主何在?”
随手钳住一逃窜身影,他心道贵宗弟子风貌真有些良莠不齐,皱皱眉,出声询声,“这匾额怎地就剩了半块?”
太玄仙宗作为上古传承之地,牌头乃混沌灵石所化,别说修士普通的攻击术法,就是天劫降世,也不过晃两声响罢了。
哪曾如今日,荒郊野岭,门头漏风的模样倒似山脚下哪个落魄道观。
“仙,仙君,”被抓着的那人年岁不大,生了张娃娃脸,此刻哆哆嗦嗦地解释说,“这是……是那个……”
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手边的血人呛了两声轻咳,呼吸间细若游丝,温云舒抽回神,也不再为难面前这小鹌鹑,道了声谢,便匆匆赶去宗门内。
断壁残垣,血气弥漫。
只一眼,便知此地发生过场恶战。
往昔门庭若市的地界不见人迹,静得着实反常,风一吹,那挂在瓦梁前的白绫便簌簌飘零,竟是吊丧之景。
是谁?
想到先前记忆之景,他的心尖颤了下,又生生压了去,步调愈发迅急。
连过了几道屏障,皆寻不出宗内身影,温云舒又向后山行了一段石阶路,走到主殿,犹豫片刻推开了门。
“吱呀——”
殿中的身影回头。
白衣白靴白带,分明一身素色,却在殿堂光晕下映出点点金黄,少年凤眸吊梢,眼尾落了些淤青暗红,说重倒也不重,只道是形容憔悴。
温云舒神情一怔。
这孩子,是总跟在无修身边那个木生生的小影子?
怎地独身立于大堂?
他无意瞥见对方腰间垂挂的寒玉牌,正散着幽幽寒气,那是宗主令。
太玄仙宗,什么时候换宗主了?
“诸位先祖在上,晚辈楚玄清愿以道心起誓,自继任掌门之位起,将全意带领仙宗重回旧日之光耀,万死亦不辞。”
‘嘭’地一声响。
温云舒惊了惊,才对着那道跪下去的身影慢半拍猜测道,这莫不是贵宗继任仪式吧?
结果还真是。
如烟似火的流芒从穹顶一道道溅没下来,悉数落入那道白衣身影间。
上半身略微晃了晃,楚玄清唇间溢出一声闷哼,很快又掩盖下去。
转头向先祖赐福的方向躬身拜了拜,适才重新起身。
“抱歉。”
温云舒自知时机不巧,见此先一步开口解释说,“我并非有意窥探贵宗宗主继位之事,只是事态紧急,特来一问,无修,无修可是真的出事了?”
似乎是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对方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温云舒奇异地从那视线中读出些怀疑,警惕,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悲伤,如果目光有声,恐怕泣音早已震耳欲聋。
心头悚颤。
难道……
还未等他缓回神,那个孤身只影的人忽而开了口,嗓音艰涩,“师兄,不在了。”
不在了?
这句话音实在轻得过分,像根细针,只在心尖扎了一下,初时不过有点刺,而后才是蔓延开的密密扎扎的疼,停滞呼吸。
温云舒便觉得他在这一针下找不回原本的话音了,手上失力,旁边拽着的那身影便结实地摔在了地上,落出道闷响。
对面的身影霎时投来了道目光。
似是惊疑不定。
但他偏偏毫无所觉,温云舒闪动着眼睫,有些找不到主张地喃喃,“可还留有元神?元神残片或是附过灵识的宝物,半点都可……”
“不曾。”
楚玄清顿了顿,近乎自虐地重申,“师兄没有本命武器,因着容颜天眷,难以描摹,也不曾留有神识画像。”
曾经的那些骄傲过人之处,如今都沦为了复生无望的命门。
浑身血液在这一刻冻结,灵气却直逼脉门,紊乱不息。
温云舒愕然退后了两步,半晌后才憋出了句,“是啊……是啊……”
脸上失了血色。
多年来就这么一个挚交好友,如今这般陨落,这叫他怎么释怀,也怀不到当下去。
怒气上涌。
温云舒提起剑就要找那仙门百家清算,冤有头债有主,天劫针对的是谁一目了然。
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怎还配有脸活着!
“等等。”
身后那人忽然道,“……温前辈可知引魄灯?”
脚步一顿。
他回头,眸光略带不解,“知,可是有事?”
引魄灯可凝聚亡灵,令其起死回生,为六道轮回所不容。
曾有预言“引魄三次则灭世浩劫大起”,故而其灯素来便被各大势力严令禁止。
而引魂灯虽与招魂盏同为上界禁物,含义却略有不同。
招魂盏乃后天所作,凡精血修为足够,则人人可制得,只是成效不定。
而引魄灯是为上古流传神物,自来便有一族专程看守,称为“守灯人”。
因这引魄灯天生灵物,不沾因果,不反噬其主,所以历来被人争抢不断,鲜血横流。
守灯一族也在次次的灭门之祸中艰难传承,更迭换代。
只是听说此族早在上个百年间便遭血洗,消失殆尽,引魄灯也不知所踪。
如今,
又为何旧话重提?
“我就是守灯人。”
楚玄清抬头,在对面人忽然扩大的瞳孔间,再次补充道,“引魄灯如今在我手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