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多怪。
尘生雪虽心有猜测,却并不多言,只道:“此地妖雾有源,不多时便会重起,吸入后会阻塞修士的灵力运转。”
“长此以往,四肢僵劲不得动,再令怨魂鬼气浸入灵脉,终会沦为尸傀,故而须多加小心。”
裴寂认真听完,疑惑地眨了眨眼:“可我吸入后并没有灵力运转不畅?”
“你有天魔血脉,自然是百毒不侵。”
尘生雪笑了笑,眼底一片淡漠。
裴寂恍然:“那师伯你……”
“我中毒了。”
尘生雪话说得平淡,好似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裴寂听罢却尤如当头一棒,顿时心急如焚,以至于连嗓音都在发颤:“什么!那这毒怎么解?天魔血有用吗?”
“无用,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尘生雪见他欲用灵力割臂,抬手制住了他,“小心流了血,引来更多的尸傀。”
……
裴寂从不会不听尘生雪的话,闻言便将手缓缓收起,目光僵直地移向尘生雪那截露出的手腕。
筋骨匀长,肤胜雪瓷。
如今却有一条赤红色的细线蜿蜒而下,在素白的腕上格外触目惊心。
不,
不!
师伯、师伯……
师伯!
裴寂忽地发出一声呜咽,一大口血便喷了出来,他猛抓住胸口,死死抵住了牙关不松口。
一瞬间,先前所有装出来的风轻云淡,从容不迫都灰飞烟灭,恨不得缝死在脸上的伪装在霎时间土崩瓦解。
少年狠狠抵住了头,神色异常痛苦,陷入梦魇般絮絮出声,“为什么…不…不要……求你……我求你……”
嗯?
这是,
有意思。
尘生雪怕伤着人,先用水木灵力为线引,浅探了探,却寻不出任何问题,只好又分了一缕神念入体。
“噗——”
裴寂没忍住,呕出的血染红一片前襟,面前扬起了一片血雾,尘生雪立刻扶住了他,随后面色一变。
梦魇珠的气息?
是疯了吗!
尘生雪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那张英俊到近乎邪性的面庞,心中难得震动片刻,怎么会有人这样做?
“命不…救……天魔……”
依稀可见裴寂那浓密眼睫中泪光闪烁,尘生雪怔然,手下一松,裴寂就栽在了地上。
明明心知该扶人起来,偏生脚下顿时灌了泥似的拔不动。
指尖悄悄地扣进掌心,尘生雪抿唇不动,易容也遮不住的眼眸里盛满温情疼惜,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探究与薄凉。
要真情实意地演一场戏了吗?
背后之人有何目的?
裴寂这傻子。
无声站了半晌,尘生雪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一道金光流进了梦呓之人的胸口,裴寂长眉紧锁,不再呢喃。
再次将人扶了起来,尘生雪把人背在身上,暗自回想道。
梦魇珠唤醒后寄宿人会神志不清,必须要靠自己破梦才能苏醒,旁人强行闯入反而更加危险。
这下只能靠裴寂自己了。
彼时天色昏暗,大雾四起,尘生雪心道不好。
傍晚时分死气弥漫,街道小径扑朔迷离,如此一来则更难辨方向,好在没再有什么妖物侵扰,勉强算得上是道路顺畅。
一路上,只见枯鸦城的瓦肆住宅前大多挂着一只银铃,那铃秀气别致,被风一刮零叮作响。
尘生雪认得此物,是上界道门里极为常见的清心铃。
虽说是仙家之物,但魔修也喜欢抢来用,清心铃有凝神养魂、去煞塑身之效,魔修戾气重,时常容易走火入魔,此物对他们而言算是宝器。
越及城中深处,清心铃的数量便愈多,如果说城边仅是一屋一铃,但现在……
尘生雪抬眸,以雄浑灵力刻写着“城主府”三字的大门前足足挂了二三十只清心铃!
怎会如此?
尘生雪与枯鸦城城主算是有几分交情,因此也对这人的秉性些许了解,十分端庄雅致的人,比之上界仙尊也不遑让。
纵使为魔修,也是最为温和有礼的那个,连身上的佩剑松风,都是赫赫有名的君子剑。
这样的人,竟要靠如此多清心铃压制魔性?
就在这时,肩上的人无意识地“唔”了一声,尘生雪倏地想起,枯鸦城城主已经失踪了,现在这是座空城,应该不是城主用的。
难道是那些混进城里的仙修?
尘生雪抽出只手挥了一道灵光,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气扑面而来,裴寂呛得连咳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将醒将寐,意识尚未回笼。
“师伯……”
像是重伤的小兽濒死的呜咽,却比情人间的呢喃更为凄惨动人。
“师伯在。”尘生雪偏过头去,“疼不疼?”
裴寂迷蒙的目光落在两人纠缠的发丝上,眼前一亮,刚想说些什么,眉心刺痛,梦魇珠的后遗症袭来,意识再次昏沉过去。
尘生雪心知这是没事了,便也放下心,背着人进了府,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待污黑的悉数腐气散去后,城主府的样貌也现了出来。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江南水乡般淡柔云白的雾霭笼罩着,分外清丽。
尘生雪不多停留,只往府院深处走去,待至后院时猝然停步,但见那佳木茏葱,雕甍绣槛,正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清溪泻雪,石磴穿云,仙韵袅袅。
洗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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