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研正坐在轮椅上盯着窗户发呆,手指不自觉地描摹着面前那棵树的轮廓,一遍一遍地在单薄的布料上勾画着,仿佛是能把那虚空刺破的画作。他的左手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指尖空荡荡的皮囊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摆动。但他还是没有自觉地画着——因为他只剩下一只左手可以画画了。
“知研,吃饭了。”他立刻像弹簧射出一般张大了嘴。妈妈给他喂完饭,转身去洗碗。他盯着【妈妈】的背影,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与勾画。
“不要再往衣服上抠洞了。”【妈妈】说,“留件完整的衣服给其他的孩子好吗?知研,听话。”
“好,妈妈。但是我想画画。”知研露出了有点受伤的表情,本来想反驳几句,却又抿着嘴不说话了。
“那用这个吧。”【妈妈】拿出一盒沙子给他,用手指在上面慢慢地、轻轻地写上了知研的名字,砂砾在她的手上微微闪光。“看,这样画画就看得到了。”她笑着说。
知研也露出了笑容。
知研在庭院里画画,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拂过身上,填充了他身上失去的那一部分内容。
他正急切地要将那道彩虹染在自己的沙盒里,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像相机一样记录下它,又重现着它。
知研只有13岁,但是他展现出了极高的绘画天赋,仿若抄写一样,准确快速地将身边的事物记忆而描绘出来。当然这已经是他坐上轮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每天忍受着因头骨的软化而导致的头痛,常常痛得无法动弹。
他看着怀里成型的沙子,想象着它如果有颜色会怎么样。
应该只有丑陋。毕竟拼凑的假象怎么可能会有散发着腥臭味的泥土以外的东西。
政府再怎么用所谓的救助政策对吐骨症人群进行保护,最终不可避免的只有他们死亡的结局。明明早就已经放弃了对吐骨症的进一步研究,却依然拿着这个人道主义的筹码进行着长达半个世纪的政治宣传。患者自己都放弃了,反正只要哪天发现有不明物体从口中流出,基本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死法了。被查出有吐骨症后,知研就被迫和父母分开,被带到名叫安魂所的收留院,由政府人员看护。在这里,他有了【新朋友】,【新房间】,甚至是新的名字还有一位不得不叫她“妈妈”的女人。
他盯着那盒沙子,露出了笑容。
Cathy的市长来知研所在的安魂所进行慰问。他牵着知研的手,用非常关切的表情对他问道“在这里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像回到了家一样?会不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呢?”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呀?”市长问道。
“画画。”
“哦……我看你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还能画画吗?”
“能。”他举起自己晃晃悠悠的左手,展示给市长看。
闪光灯猛烈地拍打着知研的脸,当然还有市长那张关切的脸。
“我想起来了,你叫知研吧?知研以前很厉害啊,在患上吐骨症之前得过很多绘画大奖啊!”
知研点点头,把头深深的低下去,确保接下来没人能拍到他的正脸了。
“我非常尊敬像你这样的吐骨症患者,即使是面对这样巨大的灾难,也不忘坚持生活。像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一位天赋异禀的患者,她没能熬过身体上的痛苦,但是她的心灵永远自由。就像你一样,我一直都希望能树立这种生活态度……”市长身旁的人连连点头,放在胯前的手指跟着市长的话胡乱的绕圈,好像他们之间绑了一条看不见的线,拉扯得领导们没法拿本小本子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至理名言。
“非常感谢你的参与,知研。希望我们下次再——是什么声音!外面有谁进来了吗?!怎么有爆炸声————”市长没有说完这句名言,一枚子弹已经从他的眉间穿过,流下鲜红的血痕。随即,他就像他所尊敬的吐骨症患者那样软塌塌地化成一团,滩在知研面前。
在一片惊叫声与四处慌乱的脚步声中,知研居然感受到了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事物,正在慢慢展现在他眼前。他缓慢地在膝上的沙盒里,画下那份感情的虚空。
当他画完的时候,手里闪着砂砾的光。
他用双手捧起了沙子。
第一次写文,有一种兴高采烈欢呼雀跃欣喜若狂的感觉!希望大家能喜欢,把这个故事看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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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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