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李慎依旧光辉伟岸。
白色的背心，纤长的双臂，皮肉下覆着薄薄一层肌肉，身材高挑，动作是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
此刻，最后一间房的纱窗已经安装好了。
赵江荻搓着双手站在李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欣赏之中又带点无措。
上班时就在懊悔不应该随口答应李慎来家里，她一整天都在跑神，连周姐叫她跑个外勤都拒绝了，下班后直接往家里跑。
回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八点一到，她就坐立难安。
没想到，上门的不止李慎，还有一个安装纱窗的大叔。
李慎自来熟一样地指引大叔卸掉所有房间的纱窗，两人一起下楼，再上来时只有李慎一人抱着那五扇换了新纱的纱窗。
干活时穿着外套不太方便，李慎抬手脱掉长袖，只剩一件背心。
都说干活的男人最性.感，但此刻赵江荻真的是想狠狠拍自己一巴掌，事情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安好了，你试试。我去洗个手。”李慎打断了赵江荻的思考。
“卫生间在……”
“我知道在哪。”李慎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赵江荻已经倒好水放在茶几上了。
“新买的水杯。”
“谢谢。”
“外套穿上吧，别着凉了。”
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许凉风。
赵江荻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谢谢你帮忙换纱窗。”
“不客气。”
“多少钱？我等会微信转你。”
“不用了，就当咨询费了。”
赵江荻愣了下，了然地点点头，“你想知道什么，我其实对管思思不是特别了解，因为她很少来公司，我觉得你们私下约见面互相了解会更好一点。如果你们没时间不方便的话可以先在微信先聊一聊。”
李慎喝了口水，满意地看了眼纱窗，“嗯，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我们？算新能源行业吧，节能改造，为客户提供清洁能源解决方服务方案，说白了就是中间商赚差价的。”赵江荻说。
“节能改造近几年很赚钱？”
这是在打探管思思的家底吗，赵江荻腹诽，不过依旧老实回答李慎的问题。
“怎么说，我们公司也还好，主要还是靠销售和人脉关系。这行也比较卷，不过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情况也是有的，要长期维护客情，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肯定是走不远的。”
“你也要维护客情？需要不停出差？”
“差不多吧。”赵江荻点点头，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又转了话头。
“哎不说我了。咱们今天的主题不是思思吗，思思就是那种小公主的性格，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小孩，可能会比较娇气，但绝对没什么坏心思。”
李慎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们的服务对象有哪些？”
“大型的工业企业厂子，还有各类建筑，对接物业或者管理。”
“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听到大学两字，赵江荻的神情僵了一下，“师范。”
“公费师范?”
“是。”
心头一股无名怒火在盘旋，赵江荻腾一下站起来看了眼时间，夸张道：“都已经九点半了，这么晚了。”
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
李慎也知趣，站起来刚套上外套就打了个喷嚏。
“确实蛮晚了，今天打扰了。”他微微一笑。
“纱窗的钱我会转给你。”她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一扇八十，五扇窗，四百元。”对方也没推脱，得体地报了价格。
赵江荻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迅速地转了四百给李慎。
李慎面带微笑，“今晚的咨询费，你说个数吧。”
今晚总共没聊下十分钟，且不说咨询费，按道理她应该给李慎安装纱窗的人工费才是。
“不用了，我也没提供什么有效信息，看你都冻感冒了，真不好意思。”赵江荻打哈哈道。
“没事，下次再见。”
“嗯嗯下次见。”一脸假笑地送李慎出门后，赵江荻立刻回卧室整个人脱力般倒在了床上。
几分钟后微信传来一条消息，点开，是那四百元被接收了。
赵江荻彻底没话说了。
纱窗她也知道破旧，但不能换，房东年纪大了没有额外收入，她不好意思找房东去换，自己掏这个钱更是舍不得。唉，早知道她就跟着下楼，选最便宜的那款纱了。
赵江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赵江荻顶着熊猫眼来上班，消费了四百元她真的很不好受，失眠到大半夜。
与其说是钱的事，心底的事更让她睡不着。
和李慎的重逢像梦又像理所应当，似真似假如梦如幻的，但两人的交集最好还是点到为止。
赵江荻又叹了口气。
*
无聊地刷着客户数据，赵江荻是一点出外勤的心思都没有。
前段时间聊的几个客户被竞争对手用更低的报价挖走了，大家的士气现在都还在萎靡，只窝在工位上消磨时间。
“江荻，拿包跟我走。”周姐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
“周姐，去哪里啊？”赵江荻怔怔地站起来。
“走就对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周姐对赵江荻挤眉。
赵江荻了然，拿起小包跟在了周姐身后。
到车上周姐才开口，“你还得咱们三月份跑的那个蔡伦造纸厂吗？刚才他们经理联系我说可以再谈，但是必须把你叫上，你们是不是私下有联系啊？”
周姐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冲赵江荻挑眉。
“周姐这我可真没有，而且这个造纸厂不是你一直在跟的吗？我和你陌生拜访后我没私下联系过。”赵江荻连忙否认。
周姐之所以在办公室没说这个消息，就是防着其他人。
谁签的单子谁拿分成，多掺和进来一个人你就少拿一份钱，这个造纸厂可是一块肥肉。
“这都不叫事，只要这个单子咱们能拿下一切都好说。”
看样子周姐是一点都不信她的话，赵江荻无奈但也不想再解释了，毕竟拿下单子才是硬道理。
周姐开车，赵江荻在行政那边做好了报备。
两个小时后，蔡伦造纸厂到了。
比起上次对方的爱答不理，这次则是瞎子都能看出的热情。
大腹便便的总经理一上来就握住了赵江荻的手，一声接一声的“赵总”。
绕是见过大场面的赵江荻也吓了一跳，忙给周姐使眼色，不断发送“救救我”“救救我”的信号。
周姐是个人精，已经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上前热情地打断总经理，聊起了正事。
比起上次各种推诿，这次总经理爽快地同意工程队过来测量，尽快给出技改方案，好像下一秒赵江荻她们就会反悔一样。
甲方乙方被置换了。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已经从蔡伦造纸厂出来了，总经理亲自送到厂子大门。
周姐发动车子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赵江荻。
“江荻啊，这个单子应该要成了。”
“应该吧。”赵江荻应了声。
周姐顿了下：“江荻，你给姐说，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贵人了？”
“你年纪小，有些捷径可是不能走的。”周姐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知道，咱们打交道的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你年轻漂亮又爽快，难免会招惹到一些人，姐可不想看你走错路。”
“周姐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不该做的事。”赵江荻只保证了这一句，再也没有说话。
回到公司，周姐第一件事就是给龙总监报上了蔡伦造纸厂的事，龙总监很高兴，趁热打铁，让项目组明天就去测量数据。
回到办公室，恭喜声一片，蔡伦造纸厂的规模可不小，要是真签下来少说几十万的分成。
李斌挑眉，玩笑似地说：“周姐，你可千万别半场开香槟啊。”
周姐哈哈一笑，“有江荻在怎么会半场开香槟，对吧，江荻。”
这时办公室的人看向赵江荻的眼神已不对劲，年轻漂亮有能力的女生，在职场总是会被恶意猜测。
赵江荻脑子一团乱心也一团糟，随便敷衍了一下找借口去了卫生间。
思前想后，她点开那个专业人士头像。
赵江荻：蔡伦造纸厂是你介绍的？
本来以为对方会很忙，但没想到这条消息被秒回。
李慎：给你的谢礼。
赵江荻：请你不要这样做！！！
李慎：忙。
赵江荻：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真的不需要你这样帮我，你一直给我一种你很可怜我的感觉，高中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一股脑将这些消息发过去，赵江荻抬手摸了下脸，湿漉漉的一片。
李慎自然没有回消息。
赵江荻：高中的时候我真的很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没办法报答，我知道你什么都有也不需要我的报答，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请不要这样了。我们都不是高中生了。
发完这些，赵江荻收起手机在卫生间哭了一场。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看到赵江荻红红的眼眶乱七八糟的猜测最终指向了那一种可能。
赵江荻也没心思去应付同事，下班时间一到就立刻走了。
她想起了高中时第一次接受李慎的帮助，不那么心安理得，却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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