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回英国了。是因为……我发的那些照片吗？抱歉但……”
“不是。”陈翎背着包走出机场，淡声打断了高宇的话。“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临时有事。”
大概是陈翎的声音有些哑，语气很低，高宇沉默了一小会。
“你生我的气了吗？我没有离间你和池宿的意思。”
陈翎在路边等着江琉，闻言只是淡声回答：“没有谁能离间我们，这是我和池宿之间的事。”
说着话，江琉就开着他那辆小车来了，陈翎不想迁怒别人，但也不想反复陷在这件事里，很快挂断了电话。
“哟，这小墨镜戴的，酷啊。”江琉见陈翎戴着墨镜，上车了也不摘，伸手就勾掉他的墨镜，再一转头看向陈翎难得语塞了一下。
“别告诉我因为想池宿，在飞机上掉一路小珍珠，我会吐出来。”
陈翎轻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江琉看他的神色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分手了？”
“不知道。”
江琉听他这么说，半天憋出个脏话：“我靠了，这还能不知道。”
“我们都要冷静一下。”
“哦，那就是吵架了，但是没分手。”江琉漫不经心地摇摇头。“真完全狠下心想分了，你陈翎没有分不掉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找个时间好好聊聊，最近就算了，免得继续吵架。”
陈翎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着直直看向窗外的风景。
“算了不提这些了，《雪山来信》那边还没找到合适的演员，但今天突然又说暂时不接受试镜，期限未定，那你……”
“不包括我。”陈翎把聊天页面在江琉面前晃了两下，正好在等红灯，江琉夺过来看了一眼。
韩西秋那么难搞的人，竟然直接通过了陈翎的申请，陈翎只发了一个通过的打招呼：“你好，我是陈翎。”
韩西秋直接回了时间地点，就是没发剧本和试镜内容。
江琉把手机还回去，看着终于露出真心笑意的陈翎，心里才一松。虽然陈翎不爱多谈论和池宿的事，但他又不是傻子。
这两年有关池宿的事让陈翎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一目了然。
赶紧跟这个废物东西分了才好，陈翎只要想谈，多少个两条腿跑的任他挑。
还好试镜是第二天，陈翎还有时间把眼睛的浮肿压下去，眼睛也没那么通红憔悴。
试镜地点竟然就在陈翎的母校，江琉皱着眉只犯嘀咕，这简陋不正经的样子，像原来他们学生时期搞项目。
但一想韩西秋、伍英和秋贤，这三个人随便拉一个都不至于没人投资，又觉得不一定不靠谱。
“你好，陈翎是吗？”
陈翎还没到地方就遇到了一个小个子华人女生，半长发半扎，在这个艺术类院校里穿得算得上相当正常朴素。
陈翎连忙伸手同她握手：“你好，陈翎。你……是秋贤吗？”
秋贤刚和他握完手，从包里掏出一打钥匙正忙着开门，闻言讶异地说道：“这都能猜对啊。一般他们可不敢猜一个小个子女生是摄影。”
陈翎甩甩被捏得发麻的手，笑了一下。秋贤个子小，但她的训练痕迹不难看得出来，劲也是真的大。陈翎不用猜，大部分人应该掰手腕掰不过她。
“韩西秋和伍英在后面，剧本也在他们那，我也没法给你提前看看。”陈翎总觉得秋贤异常热情，他不像是来试镜，像是老板来视察。
“韩西秋和我都算得上你的校友，但比你应该大了两三届。哦对，我们前段时间还都去剧院看过你的戏，韩西秋那个眼长到头顶上的家伙都夸你了。”
“这都聊上了？”说话的是韩西秋，陈翎比较脸熟，一头标志性短羊毛卷。
陈翎还没跟他打招呼，韩西秋朝后面喊了一声伍英，一口气走过来六个个子差不多高的华人青年。
秋贤看了一眼陈翎，一摊手，一脸又来了的神情。
“第一关，你找出哪个是伍英。限时一分钟，一次机会。”
陈翎明白为什么试过镜回去得骂三天了。
“已经五秒过去了。”韩西秋抱着手臂坐在桌子上，一脸坏笑。
陈翎倒是心平气和，转头又扫了一眼这六个人，戴眼镜不戴眼镜的都有，气质看着也是统一的儒雅沉静，六双眼睛一齐看向陈翎，真是有点眼晕。
“好了。就是他。”
“不可以加时……嗯？”韩西秋顺着陈翎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微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随便蒙的？这才半分钟不到，看在你话剧演得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当我刚刚聋了没听见。”
陈翎却看着他，然后直接上前伸出手：“伍英老师，上次在林赛电影节看过您的作品，非常喜欢。”
站在第一个高个子青年伸出手同他一握，轻笑了一声：“谢谢，不过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做到？”
韩西秋一脸吃瘪的神情：“林赛电影节你不是没去吗？奖都是人家给你捎回来的。放你照片了？”
“据我所知，主办方没放过我照片。”
陈翎无奈一笑：“其他五位，应该是你们在学院里找的表演系学生吧。”
韩西秋这下没话说了，秋贤在后面一个劲地冲陈翎比大拇指。
“年龄身高都差不多，衣着和配饰也下了心思，但伍老师长期伏案，腰背会稍有些驼，站直不太明显，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明显。这就大概排除掉一半了。”
陈翎说着点出三个，韩西秋啧啧称奇。“演砸了你们三个。”
“另外……眼神不对。”陈翎看向韩西秋：“第一反应很难骗人，我回校给他们带过几节课，有几个见到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只有伍老师一进来就在用审视打量的眼神看我，大概是衡量我和何路的气质接不接近。”
秋贤率先鼓掌：“强强强。”
韩西秋转头对其他五个“伍英”说道：“听见了？你们试镜失败了。”
伍英已经忙着去掏正式的剧本递给陈翎了，陈翎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放出去的是《雪山来信》的第一版，这个是暂时的定稿，但拍摄期间我会全程跟，随时改。”
陈翎接过剧本看了两页，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改动幅度非常大。”
“没事，你可以直接说，这怎么完全是两个剧本。连主角何路都完全两模两样了。”韩西秋倒是主动揭短。
原本的故事更像个爱情悬疑片，何路因为一份寄给自己的匿名情书开始怀疑起身边的人，一系列狼人杀式的试探和接触后，没找到那个神秘人，反倒是把身边人难以启齿的种种情感秘密都揭了一个遍。
最后，何路因为这封信，去了寄信的雪山小镇，找到了那个邮筒，却到最后也没找到那个寄信人。
可现在……简直变成公路片了，失恋的何路因为一封情书，辗转寻找，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得到一个样貌描述，最后颠簸一路找到雪山小镇……
陈翎往后再翻，竟然是空白页，忍不住抬头看向伍英。
“你们应该是打算全部回国拍了。”陈翎想了想又说：“何路也比之前更完整，合理了一些。”
其实看到原剧本的时候，陈翎不是很喜欢，完全是觉得在英遇到一个全华人的优秀班底很不容易。
一个孤独安静又渴爱的人竟然在电影一多半的剧情里到处社交，喝酒聊天，参加聚会……这本身就有大问题。
现在这个何路更贴合应该有的样子，只是肉眼可见的没之前那个版本有观众缘，没有设计什么喜剧桥段，纯文艺公路片。
把肯定亏钱写在了脸上。
但……陈翎反倒是更喜欢了。
伍英听陈翎这样说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完全默认会让陈翎来演了。
“我们打算这周就回国，出发去勘景。”秋贤还把手机打开给陈翎看了几张图。
这时，一直没有发话的韩西秋突然看着陈翎问。
“陈翎，你失过恋吗？”
陈翎眼睫一颤，沉默了很久，想起江琉的话。“还没有。”
“追你的人很多吧，你现在有在谈恋爱吗？感情怎么样？”
秋贤拉了韩西秋一下：“你再问，我替陈翎扇你了。”
“西秋，你说过的，一个好演员能让自己变成角色。我愿意相信陈翎。”伍英显然是明白韩西秋在纠结什么。
“没关系。”陈翎也明白。
何路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不受欢迎，也没什么朋友，社恐到拿外卖都必须从猫眼看没人了才愿意开门。好容易谈个网恋，跟对方见了一面就失恋了。
网恋见面，对面是陈翎坐着，对方不跳起来狂笑算淡定。
“在和一个男生谈恋爱，已经三年了，目前是异地。”陈翎想起来韩西秋第一个问题。“他算是初恋。”
韩西秋点点头，盯着陈翎说话时的神态说：“我说实话，你跟何路好像，但又太不像了。我说不上来原因，但我冥冥中总感觉，今天先拒绝你比较好。”
“那个神经病真这么说的！”江琉猛地一拍方向盘，整个人差点从座位上起飞。
陈翎倒是很平静，翻看联系人里多出来的伍英和秋贤。
“这个韩西秋，想把你当备胎吧？真是牛的不行了，就是这孙子没遇到我，你看我不把他骂到喊爹。”
陈翎思索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笑出声。“你们两个碰一碰，还真不知道谁赢谁输。”
江琉不爽地一啧：“那小卷毛泰迪是我的对手？陈翎，我这可是帮你骂呢。”
“爹，儿子永远感恩您的大恩大德。”陈翎喊得完全顺口，不假思索。
江琉显然没什么成就感：“行了，那你这就回俄罗斯，不再留下来争取争取了？你不是念叨好久了。”
“外婆这几天打好几个电话了，我猜她知道我住院的事了。”陈翎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而且这次，我打算告诉她，我准备辞了剧院，回国发展。”
江琉来不及细问怎么还有住院的事，听到后半句干咽了一下，最后送他四个字。
“一路走好。”
江琉因为知道陈翎的打算，真像个老父亲一路给送到安检，最后殷殷叮嘱。
“被扫地出来别死撑着，直接回英国，至少不至于冻死街头。你叫我一声爹，爹也不至于让你饿死。”
陈翎感觉这句话更像个威胁，暗示了他的悲惨命运。这对父子差点泪洒机场，上演十八相送。
“小翎，这几天在英国还好吗？过得开心吗？忙不忙？你那边还没到下午吧，国内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今天在录歌……”
陈翎看了一眼，不太想回了。之前他一提这件事，池宿就不耐烦，不会吵架顶多拌嘴，讲一次就会这样好一点，然后坚持不到一周。
但从看到这条消息，陈翎就开始心烦，最后在开飞行模式前回了一个“知道了。”
挺可笑的，他不觉得调转角色的畅快，只觉得难过。
因为要中转，落地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一般10月俄罗斯就下雪了，11月已经零下十度，从零上十度的英国出发，陈翎已经要直接冻死街头了。
陈翎提前也做了准备，但厚衣服压秤，没敢带太多，现在换了一身还是冷。
他拖着行李往地面走，冰凉的雪花夹着寒风吹到脸上，背包上的贝壳挂链撞着发出声音，只有夏日氛围，当然不会有取暖作用。
陈翎被吹得直眯眼，没戴帽子很快眉毛睫毛上都挂白了。
“又忘了围巾帽子？”
陈翎猛地停下了脚步，揉揉眼睛，还没看清人，头上已经被戴好了帽子。
等到围巾被一圈一圈缠好，陈翎才抬头看清了他。
“明弈哥！你怎么来了！”
李明羿拿着挖墙脚的锄头就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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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距分手还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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