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烨辰的话音还悬在半空，众人的思绪都没完全跟上，艾意已经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成交。”
“成交？？？！！！什么就成交了！！”林聆拉着林弋的手急得转身追问：“艾教授，你说成交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艾意并没有看他，只抬手撑着桌沿，目光落在老板椅上的季烨辰身上：“放我们所有人走，季研，你留下。”
黎珂瞬间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就听张时京调笑的声音说道：“我亲爱的博导，这事儿我可就跟你站反面儿了～先前你的一切决策，我都能事不关己……但小季研嘛？虽然他是嘴欠了点，吃得多了点，偶尔招人烦了点，可也没到该把命搭在这儿的份上吧？”
说着他抬眼扫向季烨辰，眼神里带着嘲弄的意味：“这人说话神神叨叨没个准谱，张口闭口就扯什么血海深仇，无可奉告的……跟个心理扭曲的性变态没两样，让小季研在这儿待着，啧啧啧啧……”
季烨辰听到性变态三个字的时候竟然笑了笑，他喉结狠狠滚了一圈，吞咽的动作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急切，像是被勾起了一些刺激联想……
张时京见状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沈岚本就一肚子火，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瞪了一眼门口那个伪人男，又看向艾意：“我也不同意！那是季研！是我们的队友！你一句成交就把他卖了？他在你眼里算什么！大润发打折区的临期商品？？你凭什么替我们所有人拍板这破交易？”
黎珂盯着艾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指节无意识地攥紧，喉间压着股说不出的烦躁。
妈的，都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天了，他怎么能说卖队友就卖队友？季研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什么下场，他难道看不明白？就算季烨辰暂时不杀他，落到那种疯子手里当囚徒，能有好果子吃？
不对，或许这种十八禁的东西艾意根本不会往这么龌龊的地方想？他可能真觉得季烨辰就是关着季研，不会再动手，所以才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留在这里比跟我们去做任务反而更安全？
想到这里，黎珂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挽起袖子准备揍人：“成个屁的交！直接干！我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们几个的？还整的神神秘秘的，老子把话搁这了，就算你是三型改造人，老子照样收拾了！”
艾意看了他一眼，闭了眼睛半秒才睁开：“用武力解决是蠢人才会干的事。”说完指了指门口的男人：“赵春义，你们应该熟悉吧？仙人掌和蓝环章鱼基因的融合体，目前存活的三型改造人里，综合能力评级最高的，没有之一。”
所有人：“！！！”
这话一落，满屋子人都惊得直起身！这响当当的名字，只要是做过改造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他的名号！
赵春义，佛山人，父母死的早，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很早就出社会，凭一身狠戾决绝的性子，硬生生在当地闯出名堂，成了连锁KTV的掌舵人。
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好不容易得来的平稳生活被顷刻之间摧毁……
滔天恨意成了他孤注一掷的筹码，最终让他成为科研所首例成功融合两种基因的三型改造人。
论资历，他是全所公认的“先河者”，比黎珂早整整数月达成双基因融合；论难度，他的融合跨越度，与黎珂那组猎豹与桉树的基因组合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当年这人单枪匹马清完北京到天津的仿真人，那战绩传得比小说还邪乎，黎珂以前没少拿他当标杆，就盼着能见一面。
但后来在长沙救援行动时，被几个哨兵一刀斩了头，要不是这档子事，现在特联队总队长的位置，哪轮得到黎珂坐？
“赵春义？！你不是死了吗！”
黎珂惊呼一声，说着就凑上前盯着人看，眼前这男的才170出头而且还一脸水光肌，跟他心里那个横刀立马、浑身是劲儿的传奇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即脑子一热，没经过嘴就秃噜出一句：“我操，偶像，你这咋回事？怎么跟个老嫂子一样了！”
众人：“……”
李锦年立马干咳两声示意黎珂赶紧闭嘴。
赵春义显然被这话噎得不轻，嘴角抽了抽，可脸上那过分光滑的皮肤跟僵住似的，连个像样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看着反倒更别扭。
沈岚盯着眼前的人：“你、你是赵哥？！真的是你？！”
她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都拔高了些：“我是沈岚啊！当年跟你在武汉一起出过任务的，爬山虎基因改造那个！这才两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过度使用能力引发的身体异化。”
艾意朝着赵春义淡淡道：“你当初申请融合蓝环章鱼与仙人掌基因时，我就在审批意见栏标注了二者碱基序列存在后期互斥的风险。”
赵春义抄着一口浓重的广东话，语气急切的追问道：“喂！你系边个扑街！审批系咩捻意思？你也识基因融合技术？！”
艾意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掠过他硅胶充水的脸，又落向他布满蓝色圆环花纹的手臂，继续说道：“你现在的皮肤异变，根源就是蓝环章鱼的水生基因。它会强制提升身体需水量，不仅让你每天要大量饮水，还必须保持全身浸泡在水里1-2个小时才能缓解皮肤的干燥感，这是和海洋动物基因异化的通病，不过问题不大，服用双氢氯噻嗪，提高排尿的频次完全可以解决。”
赵春义：“！！！”
他光滑的脸皮上虽然做不出多余的表情，但是听到有解决方法的时候整个人异常激动，眼睛明显看着都睁大了几分。
他忍不住想要追问，就听艾意说道：“不过这就很矛盾了，你体内的仙人掌基因带有的储水机制，让你没有办法将体内多余的水份排出去，从而导致你的内脏和体表长期处于高渗透压水合状态，形成持续浸泡的生理反应……”
说到最后，评估了一下在坐众人的生物学水平，才补充了句：“直白点讲，你现在每天都像裹着件又厚又沉的湿毛毯过日子，长期下去，你的精神会比你的身体先一步崩溃……”
林聆听到艾意的话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他手指死死扣住林弋的手，眼底满是惶恐地望着他。
林弋立刻察觉到他的惧意，掌心微微用力回握，声音放得极轻安抚道：“别怕，我不会变成这样的。”
此时的赵春义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青，踉跄着冲上前，双手几乎要攥住艾意的衣领，声音发颤还带着破音：“你究竟系边个！呢啲事你点会知得咁清楚！快话我该咩做啊！我每日都痛到死！”
黎珂眼疾手快，几乎在赵春义动的瞬间就跨了半步，胳膊一伸把艾意稳稳护在身后，192的身高活像堵墙把人挡得严严实实，语气里满是警告：“哎，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离他远点！”
艾意被护在身后，只能从黎珂胳膊肘的缝隙里露出半张脸，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因为基因融合手术这个项目是我牵头研发的，你的手术编号我现在都能背出来——A-073，对吧？”
他顿了顿，因为这奇怪的站位，只露出一双眼睛越过黎珂的肩头看向赵春义：“我不仅知道你的基因融合风险，我还知道你基因融合的强度，当你发动能力时体表会生成一万两千三百余根骨质化仙人掌棘刺，每根尖端都附着5毫克蓝环章鱼神经毒素。”
说完，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黎珂紧绷的后颈，几不可察地伸手，指尖轻轻勾了下黎珂外套的下摆，示意他后退。
“每一根上面就有5毫克的毒素？嘶——果然是狠角色，咱们惹不起。”
张时京收起了平时那副惯有的吊儿郎当，看向赵春义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语气沉了沉：“蓝环章鱼的神经毒素可不是闹着玩的，毒死一个成年人仅用2毫克就够阻断中枢神经信号，一分钟内肌肉僵直、呼吸骤停，三分钟心跳直接停摆……最惨的是中毒全程意识清醒，疼得撕心裂肺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等死，连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沈岚听得后颈冒凉气，鸡皮疙瘩顺着胳膊往下爬，刚要张嘴，就听张时京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作为医生早就看破生死的漫不经心：“不过万幸的事，这玩意儿好歹死得快，省得遭那磨人的罪，也算是种痛快了。”
赵春义扫过周围人惊惶的脸，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嘴角勾着的弧度满是不屑，仿佛在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蝼蚁。
“估计有人会想，趁他没动手先下手为强，杀了不就完了？”艾意的目光淡淡扫过黎珂，后者脸瞬间一红，就听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蓝环章鱼还有个更恐怖的特性就是再生能力……基因融合者不仅会异变出三颗独立供血的心脏，而且全身乃至大脑都能进行无限修复。”
黎珂暗忖，怪不得，怪不得这人被斩首了还能活下来……
“所以，如果不能在近距离内一次性破坏他的大脑和三颗心脏，半秒后就会被上万根骨刺扎成筛子，连全尸都留不下。”
季烨辰勾着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挑衅：“所以，你们还打算为了一个季研，跟我硬碰硬？”
“不愿意。”艾意几乎是立刻开口，“按武力冲突的损失比计算，季研的价值不足以让我们承担风险——”
话没说完，黎珂一把将他拉到旁边，压低声音却带着点急：“不行！打不打得过都得试！怎么能把季研扔在这儿？你知道他留这变态手里会怎么样吗？”
艾意抬眼看向黎珂，眼神没什么波动，却一本正经地开始学术分析：“季研的结果需结合世界观设定判断，如果在BG叙事框架中，季研大概率会遭受肢体暴力，但在BL故事中，则可能成为季烨辰宣泄占有欲的工具，其核心行为模式，与你曾提出的、想对我实施的亲密行为动作一致。”
“动作一致……”黎珂反应了几秒才懂艾意说的什么意思，想通的瞬间脸就涨的通红！
刚要炸毛咆哮但又怕声音太大被其他人听见，只能咬牙压低音量，“操！虽说都是做那档子事，但出发点能一样吗？老子是喜欢你才想跟你……跟你干那事！季烨辰那是纯粹的变态发泄！能混为一谈？”
他话音刚落，就听艾意幽幽补了一句：“在我看来没有区别。无论是出于爱意还是恶意，本质上都是把人压在身下重复特定的进出动作，理论上不存在性质差异。”
黎珂：“……”
他看着艾意干净的双眼，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他企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装蒜的痕迹，但那人平静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最后彻底泄了气，伸手揉了把艾意的头发：“你！操！我他妈真跟你说不通这个！反正这事没得商量，季研不能一个人留在这！”
艾意往后退了两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每个人都听清：“要是我们不放弃季研，以现在每个人的战力来看，我大概算过，跟赵春义交手的话，近战位的死亡率会是最高的。”
他抬眼看向李锦年，“也就是说……黎珂，根据我的测算，你的战斗死亡率大于90.2%。”
所有人：“……”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沈岚和林聆瞬间蔫了下去。
特别是沈岚，就算月月的事让她对艾意存着偏见，可她不得不承认，艾意的每一次决策都是正确的。
可“用黎珂的命换季研确实不值”这话，在她心里滚了一圈，又被她狠狠压下去：不对，我怎么能这么想？人哪能像商品一样论价值轻重？可转念想到90.2%的死亡率，她又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时之间进入了左右脑互搏状态。
黎珂倒像没听见那串吓人的数字，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我一大老爷们我怕死吗？不还有9.8%的几率？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一个？”
说完还把艾意往自己的身后拉：“放心，我都想好了，和这种人打就得速战速决，等会你就站我后面，我护着你。”
艾意没挣扎：“成功率低于10%的行动，我不建议你参与。”他说着偏了偏头：“黎珂你想清楚，季研留在这生存率可比你高很多。”
“这不是生不生存率的问题！”黎珂皱眉打断，“艾意，你听我说，如果把季研那小子留在这基本上人就毁了，就季研那脾气，被这么干一套下来，估计活着还不如死了！他才满18岁，总不可能把人留在这当那变态的星奴吧！”
艾意淡淡道：“你会死的。”
黎珂扣住他的手腕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声音放软的安慰到：“放心，啥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对付他，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你会死的。”艾意再次重复了一遍。
黎珂见艾意还在阻止自己，突然猛地甩开手，语气也带了点火：“你给老子闭嘴！季研必须救走，这事没得商量！”
“……”
艾意没再说话，只是抬眼直直盯着他。
黎珂被这目光看得心头发紧，瞬间就后悔刚刚对艾意脱口而出的粗口，那眼神太冷，裹着些未说出口的诘问，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细针似的扎在黎珂心上。
但也没时间细想，他就是这种只认死理，一根筋走到黑的人，带季研走的念头早已铁板钉钉的事儿，论别人，甚至是艾意怎么说也没有用……
他大跨步走到赵春义面前，从兜里摸出包烟，抖出一根递过去。
赵春义下意识抬了手。
季烨辰冷冷扫过来一个眼神：“让你接了？”
赵春义立马将手猛地缩了回去。
黎珂却不管这些，直接把烟塞到他手里：“赵哥！说真的，以前在圈里听人说你那事迹，我一直把你当偶像看！这根烟我先敬你！”
他眼神沉了沉，没绕弯子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季烨辰给你灌了什么**药，让你跟他混在一块儿，你选什么路是你的事，我不瞎评判。但我黎珂也得为我的人负责，等会儿打起来，我不会因为以前佩服过你就手下留情……”
赵春义霖显然还是对自己能力非常有自信的，完全没有把黎珂放在眼里，手指夹着烟蒂往外一弹，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后生仔，就你呢两手功夫，还敢同我打？让你死得痛快啲，算俾你面啦！”
话音刚落，他浑身皮肤突然泛起一层灰白色的冷光，原本光滑得看不见毛孔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尖刺“唰”地爆了出来，每根都泛着白瓷釉般的冷芒，尖端还隐隐渗着淡蓝色的毒光，看得人后颈发僵。
战况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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