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终于发消息了：「我不就说了你几句，至于这么大火气吗？大姨妈来了？[抠鼻]」
她：「没呢」
他：「白天找我什么事[哈欠]」
她惊讶。
他这语气是代表，雨过天晴了？
不计较那么多「在吗」？
谢天谢地！
她赶紧开门见山说正事：「我想找你借2万，行吗？」
屏幕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对方已经输入了好一会，她一个字都没收到。
她看了下网，网速还行，不卡。
那是，他担心她赖账？
她赶紧表态：「我给你打欠条，保证1年之内还清。」
对方还在输入中。
她：「去公证处公证也行。你放心，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赖账的！」
她收到回复了：「发生什么事了[疑问]」
她不想说真实原因，因为说了，他一定会吐槽她是个扶弟魔。她不喜欢这三个字。
她不是扶弟魔！
她只是没得选。
可她又不想撒谎。
她讨厌撒谎！
她：「能不说吗？」
他：「借钱炒股了？不应该啊。你哪懂这个?[发呆]」
她：「没炒股」
她的确不懂。
她不光没炒股，还没买过存款以外的理财产品，对她来说，所有不保本的投资行为，都和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她承受不了这种灾害！
他：「那是去整容了？动哪了？脸？你的脸是有点像饼。不过我可没嫌弃过你。听说现在的整容医院花样多，除了脸，还能垫胸，抽脂瘦腿，甚至连屁股都能整得很翘，快跟我说说，是真的吗[狗头]」
她：「没整」
想哪去了？
不一会儿他发送了一条新的猜测：「那是碰到电信诈骗了？确实像你能干出的事。。。。。。。你干的都是体力劳动，不像我们脑力劳动，得动脑子。脑子要经常动，就像机器要经常转一样，长时间不动就生锈了，容易犯蠢被骗[狗头]」
她：「不是」
以她对钱的谨慎，怎么可能有电信诈骗骗得到她？
别说电信诈骗了，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被外人骗过任何一分钱。
她就只被她妈骗过钱！
他：「该不是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遇上杀猪盘被宰了吧？？？？？？我可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去网上实名曝光你，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发怒][发怒][发怒][发怒]」
她：「咋可能」
咋越猜越不着调？
她哪是那种人！
不行，不能再让他胡猜下去了。要不然越聊越偏，还咋借到钱啊。
她无奈吐了实情。
屏幕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输入了很久。
她等了很久。
等到了——漫长的拒绝！
他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倒出极其长的一段话：「早就说了，你那个原生家庭有毒，你爸你妈，还有你弟你妹，没一个好东西。让你离他们远远的，我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还敢跟他们联系。你这不是上赶着让他们趴你身上吸血吗？当了这么多年血囊还没当够啊？咋得了，当上瘾了？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等他们吸干你才知道哭？实话告诉你，别说2万了，18万我都有，我的挣钱能力可比你强多了。今天要是别的事，我会毫不犹豫的借给你。因为你是我女朋友，是我喜欢的女人。但要是给你弟凑彩礼，请恕我不能答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越陷越深，看着你死心塌地当扶弟魔。你也别怪我狠心，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劝你别再开这个口了，你就算把嘴皮子说破，我都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借一分钱给你。[撇嘴]」
聊天框像死了一样，没有新消息了。
她走出房间，走出客厅门，坐在楼道的台阶上。
眼泪往外冒。
她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喃喃自语：“他没错。他不借钱给我，是想逼我下狠心，拒绝我妈的无理要求，他是为我好。”
“他没错。钱是他的，借给谁不借给谁，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她真的能理解他。
她一点也不怨他。
可她真的想怨点什么。
可她又能怨什么呢。
能怨命吗？
能怨天吗？
昏暗的楼道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黑漆漆的，她看不清，但她知道是它，是那只鬼。它正站在楼道拐弯处的地方。
她一点都不觉得阴森恐怖。
她说：“你来了啊。”
“我只能去贷款了，可我不想。”
“我害怕欠债。”
“我不想欠任何人钱，更不想背着高额的贷款利率还债。”
她已经被贫穷勒紧脖子很多年。
不想被巨额债务勒的更紧！
她会窒息的！
她已经戴着镣铐活了太久。
她不想再戴了。
更不想戴更重的！
她说了很多话。
喋喋不休。
“这些年来，我真的有在好好赚钱，也真的赚了很多钱。可每次刚攒一点，钱就没了。刚攒一点，钱就没了。我就像个漏钱的漏斗。我知道它们是怎么没的，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没了。”
“你懂那种感觉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逆来顺受，我活该？”
“是啊，我活该！”
“我没原则。”
“我没底线。”
“我自作孽！”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她可是我妈啊！”
亲戚可以有很多个。
亲人可以有很多个。
妈却只可能有一个！
“我知道她不爱我。闭上眼都能知道的事，我咋会不知道呢？我没那么傻！”
“可是她曾牵着我走过很多路。”
“曾骑自行车载过我很多次。”
“村里有些坡很陡，她又矮又瘦，却能载着我骑上去。我比她高，至今一个人都骑不上去。”
“她曾给我缝过书包。”
“曾给我纳过布鞋。”
“她的手又糙又巧。”
“她曾冒着暴雨，在小学门口递给我装过化肥的蛇皮袋子，让我顶在头上遮雨。”
“当她跪下来求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替我第筹够彩礼的钱，我如果不给她，她就会自己去借贷。”
“她对我一点都不好。”
“可她对自己更不好！”
“比起我的钱没了，我更怕她把自己弄没了！”
她捂着心口哭。
泣不成声。
她不再说了，因为她已经哭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她的心里，悲伤疯了一样地翻滚。
它轻轻地飘到她跟前。
楼道的灯亮了又暗。
她的悲伤在漆黑中肆虐，挟着过往，冲荡着经脉。
悲伤主宰着她的神智！
活着真的好痛苦啊。
真的！好痛苦！
黑暗中，她听见了一道女声：“觉得自己可怜是吗？我承认，你是有点可怜，但也只是有点。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如牛毛，你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震惊地抬头，它不是哑巴！
它会说话！
她听见它说：“我这辈子，只可怜过两个人。至于你，就算即刻横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可怜你分毫！”
“哭什么哭？”
“烦不烦啊。”
“有事就去解决它，该想办法想办法，该动手动手，该动嘴动嘴，实在没辙就等事情自己过去，在这哭顶个屁用！”
它走了。
它又一次冲散了她的难过。
她对着空气：“谢谢。”
谢谢你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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