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裴颂特意把窗帘拉开让金灿灿的光铺满整个客厅，想着晏稚可能会因为天气好生气少一点。等晏稚吃完晚饭才知道他平日间的慌乱担忧从哪来。
细微的反常像散乱的拼图，这刻晏稚终于拼好了完整的图案。
……大脑在这一瞬间空白，他的言语功能丧失掉了。
恐慌吗？是有的。
“是真的吗？”
裴颂能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骤缩的全过程，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此刻像是落雪的湖泊。
“嗯，”裴颂不忍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他的指尖在接触到发丝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自己也是怕的。
在一个稀疏平常的午后，他的爱人宣判了他自己的死刑。
良久的沉默被打破，裴颂笑着要拉他的手却第一次被拒绝“裴颂，我们去治病吧。”晏稚没抬头声音是冷硬的。
裴颂仍旧在笑，是刻意的，他练习这个表情很久了，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一遍遍调整。
他怕，他怕晏稚看出自己的害怕，看出自己的软弱。
他也怕死，哪有人不怕死的呢？
但他不能在晏稚面前泄露一点情绪，他的晏稚太苦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惩罚。
平时裴颂只会在有所求撒娇时喊他的小名，但他现在语气平常道：“阿晏，算了吧。”
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很温暖“你知道的这种病治不好，只能缓解，一年两年行，那一辈子呢？别为了我把自己搭进去，不值。”
“而且还要化疗，吃有激素的药，这样我会变丑的你知道的，我最爱漂亮了。”裴颂的声音轻快得近乎残忍。
晏稚红着眼几乎是吼着开口“裴颂！我特别讨厌你，特别讨厌。你有什么顾虑都不会告诉我，就像现在你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所以才说。”他的声音在发抖“那我呢？！我呢？！我恨自己没早点发现，恨为什么得病的是你！明明，明明我差点就要幸福了。”最后几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晏稚的声音在发抖中碎成一片破碎的呜咽。
是啊，他明明差点就要幸福了。
童年不幸，没事他有裴颂。
事业落入低谷，没事裴颂还在身边。
可明明一切都向好的发展，为什么却残忍的将裴颂留在原地。
世界运转如常，只有他们的时间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劈成两半——有裴颂的从前，和没有裴颂的以后。
为什么啊？！
原来命运给的糖，都是要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晏稚现在只尝出了满嘴口苦涩。
心中的苦全在这一刻抽条生出一棵枯树。
口中一股铁锈味，晏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疼痛很遥远，就像飘在空中的另一个自己，正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剧和自己的失态。他不再开口就那么坐着，泪早已流了满脸。
好希望这一切是梦。
噩梦醒了裴颂会拍着他的身子安慰他。
可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从前点点滴滴的细节涌入脑海，哪有什么想换个工作，想要时间慢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他的。
人生不过三万天。
而他的爱人连十万天都不到。
裴颂看着他，整个人都像被撕碎又重组，太疼了，他的泪怎么也擦也擦不完。
“晏稚。”裴颂抱住他，他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告诉他这个结果是不是太残酷了？他想过给他编织一场梦，但那对他不公平，而且梦不是真的总有一天他会有醒的那天，他不敢去想那时晏稚会怎么样。
裴颂的身体有些凉，而晏稚的泪是烫的。
哭吧哭吧，哭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晏稚你总有接受我离去的那天。
这是晏稚知道我病情的一周。
凌晨三点十七分，裴颂感觉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晏稚的手指轻触碰他的手腕，在确认脉搏仍然跳动后，又像受惊的蜗牛触角般缩了回去。
这样的夜半巡查在过去一周已经重复了十三次，但裴颂每次都假装沉睡——他怕自己一睁眼，就会撞碎晏稚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他不后来在每天夜里惊醒握上我的手，我想时间是一位好医生。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晏稚，我再躺一会，我现在是病人。”裴颂眯着眼抱着被子死活不松手，另一只手却诚实地环住晏稚的腰，晏稚妥协躺在他旁边陪他。
自从裴颂生病了就好粘人，黏黏糊糊的，像一块化掉的太妃糖。
“晏稚，我死了之后你就走吧，离开这里。”裴颂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说出的话缺令他心脏抽痛。晏稚隔着被子紧紧抱住他，没有裴颂的地方他哪都不去。
他和裴颂一样都没有家了，于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家。
“裴颂，别这样好不好，我不想再没家了，我只有你了。”晏稚的声音闷闷的裴颂的泪落了，落在被子上晕开了一块白色的雾。
他没有回答只是反搂住他，他们都在对方的怀里寻求着一丝缥缈的安慰。
鼻尖抵着裴颂的锁骨。那里有股淡淡的药味，混着他们共同使用的沐浴露气息。这个认知让他眼眶发酸——原来死亡的气息，闻起来就像打翻的药箱。
阳光渐渐从窗帘缝隙爬上，爬到裴颂的脸上。裴颂终于在赖床的第三十五分钟起床真是可喜可贺。
晏稚精神上累极了趴在旁边睡着了，窗帘被拉紧裴颂脱掉被冷汗浸湿的睡衣进了浴室。
镜子中被冷汗打湿的鬓角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生命倒计时开始了…
多希望有个奇迹啊……
裴颂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眼时眼里一阵清明。
饭菜的香味引诱晏稚鼻子动了动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摸上了餐桌。
手刚想抓糖醋排骨就被一双筷子打落“去刷牙。”宛如教导主任的声音落下，晏稚灰溜溜的跑去浴室三两下的刷好了牙又迅速滚了回来。
是他的错觉吧，甜的泛苦。
心尖尖上也上涌着一丝丝的苦意。
好像苦瓜，但又比苦瓜苦，又像是杨梅，但又比杨梅酸。
他许久没动第二筷子，引得裴颂失笑“怎么吃个饭还要发呆啊。”他抬起手揉乱晏稚的头发。
晏稚回过神瞪着他抱怨道:“我的发型都乱了。”
“你刚睡醒有什么发型。”裴颂驳回他的意见并又多揉了几下。
请再给我多点时间。
裴颂在心里默念，像虔诚的教徒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对他诉说我的爱。
剧情飞速，小萨摩知道了猫猫的病(? . .? . `)哭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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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告知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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