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佞加重了‘齐书记’和‘阿青’几个字的音量,提醒着梅寒香此刻身处何地,提醒着梅寒香自己做出的选择。
梅寒香心脏骤然一缩,手指失去了力气。
钟佞顺势将手腕收回,往下拉了拉袖口,遮住了泛红的手腕,扬起一个笑容,“阿青啊,喜欢这条新裙子吗?”
梅时青怯生生的看了眼梅寒香,快步跑到钟佞另一侧,小声说道,“谢谢钟姨。”
钟佞皱起眉头,后悔刚才没及早挣开梅寒香。
“你妈妈刚才和我说,她也觉得这条裙子好看的,只是一开始没注意到上面的花纹而已。”
“是吗?”梅时青眼睛亮了亮。
梅寒香迎着钟佞警告的眼神,僵硬点头,“是,你钟阿姨刚才说我了,说我没眼光像个瞎子一样,不光看错人,还看错裙子。”
钟佞瞳孔张大,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钟姨!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呢?”梅时青不高兴的跺了跺脚,“妈妈对我们那么好!你不能说妈妈!”
钟佞无语了,连连发誓再也不说梅寒香,才让梅时青又高兴了起来。
出了商店,钟佞拒绝了齐明义一起进午餐的邀请,她可不想像上次和王志吃饭一样尴尬。
钟佞捏了捏梅时青的脸蛋,“听话,下次我再陪你吃饭。”
说完钟佞便与齐明义和陈安夏告别,刚要转身便被梅寒香揪着胳膊大力拽到了不远处的角落。
钟佞甩开梅寒香的手,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梅寒香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钟佞,你说过会永远在我身边的。”
钟佞强忍着心底的怒火,这话以前她也说过很多次,可那时梅寒香并不信,如今梅寒香已经有了更好的人,她实在不懂梅寒香为什么还揪着这一点不放。
梅寒香的喘息渐渐粗重,答应永远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钟佞,不是什么更好的人。
那时她不信是因为钟佞会站的越来越高,高到像月亮一样让她摸不着看不见,可那是被动的,不是现在这样由钟佞主动的。
“大不了不干了离开云城?”梅寒香见钟佞眼眸浮上被撞破的震惊,勾了勾嘴角,“钟佞,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过我吗?想过阿青吗?”
“我……”
话到半截,梅寒香单指按住了钟佞的嘴唇,凑到钟佞耳边,侧头打量她泛红的耳尖,冷冷说道,“想离开我?你做梦!”
钟佞瞪大眼睛看着靠近又退后的梅寒香,她应该更加愤怒才是,可心头却升起隐秘的欢喜——梅寒香在乎她,不想让她离开。
梅寒香淡淡看了一眼钟佞走向齐明义那头,她不允许钟佞逃脱她设下的陷阱,绝不允许!
之后的梅寒香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专注于商会和寒香木业,而是近乎变态般的跟着钟佞。
钟佞上班,她就守在办公楼外。
钟佞出勤,她就远远跟在她后面。
钟佞回家,她就睡在客厅。
梅寒香像个幽灵般坠在钟佞身后,钟佞初时有些得意,得意梅寒香如此害怕失去她,后来觉得窒息又悲哀。
梅寒香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更像是把她自己的私有物品想占有和控制。
可钟佞暂时没办法打破这种怪异的平衡,她怕处理不好会带来更加难测的连锁反应,所以只能装作看不见。
两人的冲突发生在中秋那日,梅寒香为了让钟佞能留在家里过节,便将陈良和卢瑜邀请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吃饭时梅寒香依旧跟着钟佞,钟佞去厨房拿东西她跟着,钟佞去厕所她也跟着。
众人皆看出不对来,但谁都没问。
陈良坚持着任璇的嘱咐,对钟佞私人生活绝不插手,也硬挺着没问。
钟佞洗了手出来,看见梅寒香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外面顿觉好笑,这是干嘛?看犯人?
钟佞无奈摇了摇头,没和梅寒香说话,去了卧室拿出中秋礼物分发给大家。
礼物分发完毕,梅寒香发现没有自己的,脸色骤沉,“我的呢?”
钟佞筷子停在半空,从前还是姐妹的时候,梅寒香说过不让她送东西的。
“我的呢?钟佞?”
席间安静下来,钟佞勉强笑起缓和气氛,“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明天带你去挑一下,先吃饭吧。”
这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反而让空气更加凝滞。
“明天?”梅寒香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要等明天?钟佞,你是不是根本没准备?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收你的东西?”
“妈……”梅时青小声地喊了一句,眼睛有了些许水光。
钟佞缓缓吸了口气,被梅寒香跟踪的窒息,因梅寒香的‘不爱’伤到的刺痛,因齐明义产生的醋意,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钟佞放下筷子站起身,“抱歉各位,我身体不舒服,先进屋休息了。”
梅寒香同时起身紧紧跟着钟佞,在钟佞关门之时用身体抵住了门。
钟佞没能关上遮挡情绪的大门,无处缓和的情绪在梅寒香近乎疯狂的固执下爆发了。
“梅寒香!”钟佞眼睛红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礼物呢?!”梅寒香目光偏执,上前一小步,“我的礼物呢钟佞?!”
“梅寒香!”钟佞大吼一声,“你说不要我送礼物的!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是还想让我像以前一样,追着你、求着你收下礼物吗?!”
“你说过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
“如今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为什么还不满意,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钟佞一脚踹开半掩的房门,合页吱呀作响,带起的风吹乱了两人中间诡异的气氛。
陈安夏率先反应过来,拉起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梅时青,示意陈良和卢瑜跟她走。
房门关闭的响动惊醒了怒气横生的钟佞,她看着面露无措,可眼中全无爱意和依恋的梅寒香,绝望的闭上眼睛。
“告诉我梅寒香,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梅寒香张了张嘴,她想要钟佞怎么做?
她想要钟佞做回那个永远是她一个人的钟佞,做回那个无论何时回头都能稳稳接住她、眼里只有她的钟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风一般随时可以离去。
“我……我想要你永远在我身边。”梅寒香的肩膀垮了下来,她想要那束光永远在她身边。
钟佞猛地睁开眼睛,可以了,是时候了。
再这样下去,她和梅寒香都会崩溃的。
“梅寒香,有些话,我想我现在必须要说了。”
梅寒香后退一步,她不想听,但钟佞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钟佞走到抽屉前,拿出最深处的小巧礼盒和那封信,塞进了梅寒香手中。
梅寒香机械的打开礼盒,目光在里面的耳钉处一缩,又颤抖的撕开了那封信,力透纸背的三个字,让梅寒香不由自主的再次后退一步。
“我爱你,梅寒香。不是妹妹对姐姐的爱,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爱。”
“但你不爱我。”钟佞努力压制着痛苦,“所以我退开,我保持距离。事实证明你接受了我的保持距离,在我痛苦的时候和齐明义去看电影、吃饭,然后拒绝了我。”
钟佞目光紧紧锁住梅寒香,那时她觉得没关系,毕竟梅寒香不爱她,她没必要在乎一个妹妹对自己感情生活的评价。
可现在梅寒香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一边接受齐明义的追求,一边又想让她像过去一样,如此这般对她来说太残忍、太折磨了。
人来人往,谁都是过客,梅寒香为什么非要抓着她不放?
梅寒香剧烈喘息起来,钟佞怎么能说出来呢?说出来让她怎么面对呢?
这并非她的初衷,那些刻意的接近、刻意的温柔、刻意的示弱只是为了留住钟佞,留住那束光,她从未想过和这束光发生什么。
尽管自己对钟佞的感情或许存在些许变质,但那并不是爱,那只是对光的追逐,和不允许他人触碰的占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女人。
梅寒香想到这里猛地抬头,也不再假装不知道钟佞的爱意,“钟佞,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光!我们都是女人,你怎么能爱我呢?!”
“妹妹?光?”钟佞轻声复述,许多事开始在脑海中闪回,两行泪水无意识流下,原来是这样。
梅寒香始终没有拒绝自己,反而承受了那些越界,皆是因为不想失去所谓的光。
梅寒香对她的好不是因为她是钟佞,而是因为她恰巧出现在梅寒香昏暗的日子里。
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梅寒香也会如此。
眼前世界开始失真,钟佞身子晃了晃,那些所谓的亲密靠近,并非因为她是钟佞。
谁都一样,谁都一样,谁都一样。
但眼前的人是梅寒香,这一年里近乎是钟佞整个世界的梅寒香,所以钟佞又问了一次。
“梅寒香,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巨大的荒谬瞬间捕获了梅寒香,动心?她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动心?她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这一项!
钟佞是她的光,是她想要牢牢抓住的依靠,但绝不可能是她的爱人。
对关系失衡的迷茫,对自我认知颠覆的恐惧,对安稳生活失控的恐慌,彻底压倒了梅寒香。
梅寒香快速退后,眼中的难以置信几乎达到了极致,她快速将信纸与礼盒攥成一团,用力砸向钟佞。
信纸轻飘飘的从钟佞脸上滑落,礼盒却正巧砸到了钟佞嘴角,留下一块淤青后弹到地上碎裂。
精美的耳钉掉出礼盒,散落在地板上。
梅寒香抬手指向门口,手链滑落到小臂,她一把扯散,贝壳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钟佞!我不喜欢女人,我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当阿青的‘父亲’!你过界了,请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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