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楠确实在努力遵守约定。
接下来的一周，她不再无时无刻黏着许呓，也不再突然出现索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矜贵冷艳的程老师。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每晚那一小时的陪伴时间，程书楠总会想出各种理由接近她，讨论剧本，看电影，看书……
许呓开始习惯这种相处模式，这比之前的那种好接受多了。
可昨天，程书楠因拍摄延迟而错过陪伴时间，她竟然感到一丝失落。
许呓又开始恐慌。
就在她思考该如何打破这个越来越危险的局面时，剧组传来了要去福建取景的消息。
“为期两周。”导演在会议上宣布，“主要拍摄海边的戏份。”
散会后，程书楠第一时间找到许呓：
“你要一起去吗？”
许呓作为编剧，确实需要跟随剧组以便随时调整剧本。
“当然去。”她公事公办回答。
程书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平静：“那我让助理多订一间房。”
许呓有些意外。按照程书楠以往的作风，肯定会想方设法要求同住一间房。
“谢谢。”她轻声说。
程书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出发前夜，许呓照例来到房间。
“今天想做什么？”许呓问。
程书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送你个礼物。”
许呓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精致的脚链。
白金细链上缀着几颗小巧的星星月亮，中间嵌着一颗海蓝色的宝石。
“这是……”
“我设计的。”程书楠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找老师傅定做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许呓的手指轻轻摩挲那颗蓝宝石。
程书楠居然会设计首饰，还特意找人定做……
“喜欢吗？”
许呓点点头，又迟疑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必须收下。”程书楠拿起脚链，“这是我特意为你设计的。你看……”
她指着那颗蓝宝石。
“这是月光石，据说能保旅人平安。”
许呓还想推辞，程书楠已经蹲下身，单膝跪地。
“来，我帮你戴上。”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往后缩的脚踝被程书楠轻轻握住。
“别动。”程书楠抬头看她，“这个手链设计很特别，我得帮你戴。”
许呓真的不动了，低着头看她捣鼓。
程书楠似乎经常做这种动作，单膝或者双膝跪下，而她本人根本不觉得这种动作有什么特别。
好像对她来说，在许呓面前放低姿态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个在镜头前永远光彩照人、被无数粉丝捧在手心的女人，一次又一次为她俯身，为她跪下，做系鞋带、捡东西、擦眼泪这种小事。
而现在她跪下，也只是为了给许呓戴上一条脚链而已。
“好了。”
程书楠轻轻扣上脚链，手指还停留在许呓的脚踝上。
“好看。”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在许呓的脚踝内侧轻轻按了一下。
许呓低头看去，脚链完美贴合她的脚踝，蓝色的月光石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确实很好看，而且……
“这个脚链……”许呓突然发现不对劲。
程书楠站起身，嘴角勾起一个笑：“这就是脚链的特别之处……一旦戴上就取不下来了。”
“取不下来？？？那洗澡怎么办？”
“防水的。”程书楠眨眨眼，“洗澡或者睡觉戴着也没问题。”
许呓尝试着去摘脚链，果然找不到那个接口在哪儿了。那条链子就像天生长在她脚上一样。
“程书楠……”许呓有些生气，“你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程书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却是一首古典钢琴曲，不是程书楠常用的那个铃声。
程书楠此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苍白。
许呓偷偷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姐”。
程书楠有个姐姐？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怎么了……不接电话吗？”
程书楠像是没听见，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太奇怪，不知道是难过、痛苦还是愤怒……
哪怕是拍戏，程书楠也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程书楠？”许呓伸手想去她的手臂。
程书楠在被触碰到的瞬间猛地回神，接着她用了很大的力道，用力甩开了许呓的手。
许呓猝不及防被她甩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她捂住手，震惊地看向程书楠。
“你……”
“对、对不起……”程书楠迅速反应过来，开口道歉，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下意识想要上前查看许呓的手腕，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缩回手。
许呓怔怔地看着她。
程书楠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完全出于本能，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因为太害怕，所以下意识暴起伤人以此保护自己，最后又为自己的利爪感到惶恐。
她在害怕什么？
“对不起。我……我去接个电话。”
程书楠走到门口，再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铃声还在响，程书楠根本没有点接听。
过了几秒，程书楠直接按掉来电，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在了桌上。
“是谁的电话？”许呓忍不住问。
“没什么。”程书楠转过身，背对着许呓，“诈骗电话。”
这个谎撒得太明显。
许呓还想再问，程书楠却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用力，程书楠的手臂像铁箍般紧紧环住许呓的腰背，勒得她有点疼，差点喘不过气。
“别问。”程书楠的声音闷在许呓的肩窝里，“求你。”
“楠楠……”许呓艰难地开口，“你弄疼我了。”
手臂的力道稍稍放松，但程书楠还是没有放开她。
“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许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程书楠的背。
两人就这样站在床边，一个用力地抱着，一个被动地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的颤抖渐渐平息。
许久，程书楠才轻声开口：
“那条脚链……等从福建回来，我就帮你取下来。”
“为什么非要戴这种取不下来的？”许可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程书楠的回应是……抱得更紧了点。
许呓想，或许这条脚链对程书楠来说，不仅仅是一件首饰，更是一种安心的保证。
只要许呓带着她送的东西，就能证明这个人是属于她的。
这种偏执的占有欲本该让许呓感到恐惧，可现在，她只觉得心疼。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程书楠变成这样的。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对程书楠的了解还是太少。
“她爸妈不管她”——这是她曾经对程书楠原生家庭的唯一认知。
如果用这个来解释程书楠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太轻了。
许呓有太多问题想问。她抬头看着程书楠依然苍白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
-
今晚，许呓留在了这里，而程书楠出乎意料地安静。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许呓聊天或者做什么别的事情，而是早早地上了床，背对着许呓，像是睡着了。
但许呓知道，她没睡。
深夜，许呓被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看见程书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光照在程书楠脸上。许呓偷偷凑过去看，她是在盯着那条脚链的设计图出神。
许呓轻轻起身，从背后抱住她。
程书楠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醒了？”她迅速锁屏，转身将许呓搂进怀里。
“做噩梦了。”许呓撒了个小谎，“梦到你不见了。”
程书楠沉默了。
许呓犹豫着开口：
“那个电话……是你姐姐打来的吗？”
程书楠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许久，她才低声应道：“嗯，是我姐姐。”
“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们……关系不好吗？”
程书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娱乐圈吗？”
许呓愣了一下，回答：“……不知道。”
确实。程书楠出身豪门，本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悠闲生活，参加打理家族产业或者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
但她偏偏走了最辛苦的一条路。
程书楠选择入圈的时候，周围知情的朋友都很惊讶、不理解，甚至还有人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程书楠到底有多么厌恶娱乐圈。
“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在演戏，台上台下都是戏。”
程书楠曾经这样说过，可她现在却成为了她不想成为，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的人。
“因为你家里人吗？”许呓试探着问。
程书楠沉默了许久，回答：
“嗯。有这个原因。”
果然……她猜对了。
程书楠进入娱乐圈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家族压力，而且大部分是来自母亲的期望。
岑虞是在事业巅峰期息影嫁入豪门的。
这在外人看来是圆满的结局，但对一个曾经享受过万众瞩目的女演员来说，或许是一种遗憾。
于是她将这种未竟的梦想寄托在女儿身上。
而程书楠的父亲陈儒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女儿在娱乐圈的潜在价值。
如果陈书楠出了名，会给陈家带来多少利益可想而知。
所以那天运动会结束，陈书楠才会说：
“我没有梦想。”
“我选择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这个看似光鲜的家庭，对程书楠来说，是个镀了金的鸟笼。
“你姐姐……也是圈内人？”许呓又问。
“不是……”
“……”
程书楠顿了许久，继续说：“她很厉害，也很严格。我从小就很怕她。”
真的只是怕吗？像是更严重一点的恐惧。
许呓想起了她之前的反应。
“她对你不好吗？”
程书楠又沉默了很久。
许呓以为她不想回答，也不愿揭她伤疤，于是决定放弃追问。
此时，程书楠忽然说：
“她是我姐姐。”
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许呓问什么她都不肯多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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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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