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过后袁昭便沉沉睡去,清晨醒来时,便发现楼下案前只有李拓一人。
“袁昭!快来快来,用早膳!”经过一点时日的相处,李拓也不再装严肃样,彻底暴露自己欢脱的性子。
袁昭闻声下了楼,揉了眼问道:“师父早,怎么不见谢群?”
雾妖已灭,幻境消弭后,袁昭的双眼便恢复如初,只是在幻像时身外的记忆记不清,但无大碍。
“他早上向我问好之后,便说自己有要事要回令阳一趟,今日天刚亮便策马去了。”李拓倒了杯热水,将杯盏推给她。
“昨日降伏雾妖可有棘手之处?”
袁昭顿了顿,自己只记得双眼昏黑和用手捂了谢群:“没有,一切都顺利。”
“那就好,你二人配合不差,我放心。学宫奉行上三休三,已经训了几日,你们也可好好休息,好好复盘。”
袁昭先是一惊,接着便觉欣喜,照李拓如此说,自己便足足有三日空闲,期间做什么都可以。
太好了,可以抓紧进度看书了。
“好。”袁昭弯弯眼睛,笑着回复。
李拓已用完早膳,起身便要离开,松水风水宝地景色宜人,他这几日总是宅在酒肆,还鲜少出去观景,拿了东西便要动身。
“师父慢走。”袁昭送过他后又回到桌前,从兜里拿出了薄册来看,昨日幻境实在惊心,哪怕睡了一觉也觉得浑身虚乏,没有胃口。
许是休息不当,这册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酒肆里暖和,烘的人也没精神,袁昭索性便想出去吹吹冷风。
“呃…!”
砰———
刚一踏出便撞了个满面,袁昭抬臂一挡,但冲击力实在太大,整个人被撞回屋内。
袁昭还没回过神,下一秒,稍沉又带着些青涩的声音就从他头上不急不缓地响起:
“袁昭?”
两个人靠的有些近,袁昭谢群即刻察觉,各自推开几步。
袁昭点头当作回应,一见面前人气息不稳,怀里还揣着不知名的东西,又问:“松水离令阳有些距离,你急匆匆回去做什么?”
“先随我上楼,快。”饶是清晨,酒楼里的人也多,谢群有些期待地想避开人,把怀里的东西抱的更紧了。
袁昭皱眉,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还是老老实实随他上了楼,不过片刻,两人便一齐站在谢群房门前。
“来。”谢群自然地推开门,接着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正正好好地放在桌上。
这是个瓦罐,外面包了层布隔热,现下掀开盖子,雾气腾腾地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是甜汤,袁昭咽了咽口水。
“怎么不进来?”
“你说过‘男女有别,不进人屋内’。”
“我今日一早回令阳拿东西,碰巧遇见了你家侍女采买货物,她一见我,便恳切拜托我送一罐甜汤过来,我本想拒绝,毕竟策马带汤水总归容易泼洒,但她说是借汤托思,我便同意了。”谢群顿了顿,又说,“你真不进?”
袁昭转过头去,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掉坑两次。
“你刚刚怎么不直接给我?”
“刚才很烫,我只想赶快放下,没想这么多。”谢群一脸正色说道。
小杏煲甜汤很有一手,红豆,雪燕,莲子,还会加入几片百合,放在罐内用火煨着,到末时再放入一小把冰糖,口感是说不出的绵顺粉糯。
眼见袁昭仍站着不动思考对策,谢群又将布裹了拿起,两人只隔了浅浅的门槛说话。
“接着。”谢群给了对策,但手却比袁昭要大上不少,两只手一捧便把瓦罐外身围了个满当,袁昭根本无处落手。
袁昭:“……我怎么拿?”
谢群静静地看了一眼,挑了几指并拢,留了些空隙:“用手拿。”
哪怕是腾出了一小片空间,袁昭的掌心也不可控地与他的指尖相碰,接过来时指甲都蜻蜓点水地一触即分。
“嘶,好烫!”袁昭一开始还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但接过瓦罐后甜汤烫人,一下快把她手烤熟,这些心思都飞到九霄云外。
谢群几步出了门,慢悠悠地打开了隔壁袁昭的房门。
眼见面前有突破口,袁昭赶忙踏进自己的屋内,来不及顾桌上摊开的书页,将瓦罐快速一放。
“你看,我没骗你,真的很烫。”谢群开门后收了臂,颔首偷笑。
袁昭语塞,抛转话题:“你早膳用过了么?”
“没有。”谢群如实答道,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可怜委屈,“就喝了几杯水下肚。”
袁昭睫羽微动,这甜汤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带过来还烫人,想必是策马狂奔,她转头看向发了汗的谢群,心想他虽然偶尔举止奇怪,但说到底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这么多甜汤我也喝不下,不如你也喝些?”
谢群被刚刚袁昭的目光扫得心悬,还怕她说些什么“酒楼早膳丰盛,你快去用吧”,此刻听了回复,猛地一愣。
“好啊。”谢群应了,忙伸臂握到颈后,手心压了耳垂,掩饰耳热。
袁昭见他答应,便转身下楼去找店家要了碗勺,又回到屋内,将甜汤分了递给他。
“你人挺好的。”袁昭饮了口甜汤。
谢群:“同窗之谊,应该的。”
“昨日皂雾山的棺材你有留意吗?在雾妖被灭后,棺材可有消失?”袁昭继续说。
两个人就隔着一道门槛这样边喝边聊起来,谢群心内雀跃,袁昭心内淡淡。
“棺材没消失,但昨日情况危急,我没细细去看。”
“起先雾妖的功力并不强,但那棺材一出便能让它使出血雾,能直接制动,可师父却与你说了那雾妖未曾伤过人。”袁昭说了疑虑。
她并不怀疑李拓,几人无冤无仇,甚至李拓还对他们诸多赞赏,师父若是真的要他们葬身,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且自己与谢群死了,师父也没法向学宫交代。
“你是想说,那些棺材是事前有人埋了,而雾妖化形后驱使?”谢群道。
“是,棺材一开始出土时那股湿气和木朽气骗不了人,一定埋了很久。”
“可是没有腐腥气,若是棺内人也被虫物啃食殆尽,那流出的猩红又不得解释。”谢群喝罢和袁昭一起下楼,将碗搁了。
“不管怎么说,总有蹊跷,先一起上山看看。”袁昭侧身道。
“嗯。”
—
皂雾山。
纵使是雾妖已灭,但山上还是云雾缭绕,两人依照记忆重回了昨夜之处,地上仍然稳当地放着余十具棺材。
两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直接用剑挑开了棺盖。
砰———!
十余具棺盖与地面碰撞出闷响,窥见内里时,两人瞳孔猛地一缩。
里面根本空无一物,棺内有泥印,分明是棺内东西摩擦过的痕迹,而棺缝全是与昨夜一样的猩红,昨夜棺出只隐约能发觉一点妖气,但现下已经是全无!
“昨夜我们走后有人来过。”袁昭定了定心神,冷静指了泥印,“这像是被拖拽的留下的。”
“不。”谢群思忖了片刻,接着捡起地上的棺材钉,“棺盖严丝合缝,而棺木腐朽,上面的棺材钉已经生锈至此,若是开棺又闭馆,钉子扛不住,棺木也扛不住。”
谢群将钉子拿至袁昭眼前,稍一用力便裂成两半,袁昭也用手去碰棺盖,还未使什么力,碎屑便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那这棺内的东西是自己消失的?”袁昭问。
可昨夜两人一道,自己分明没有听到什么动响。
谢群摇头:“不清楚,但大抵可以确定,里面装的不是人,而是妖。”
泥印是大片的留白,是实实在在地与棺底摩擦留下的,看这棺木的腐朽程度少说也埋了十年,若是人,白骨如何能做到?但若是妖物被封存在此,那就另当别论了。
袁昭仔细比对了几具棺材,随后在一棺面前站定:“这具装的是人。”
谢群跟过去看,正见内头被划开的细长泥印,袁昭接着说:“各棺陷土的深浅不同,只有这一具稍浅些,说明内里的东西较其他的更轻。”
“是。”谢群趁着间隙数了,正是十二具,每具棺材都指向正中心的两人,“所以雾妖唤出的棺内十妖一人,而它们极大可能是自动消失。”
袁昭点头,接着猜测:“可这里按理来说妖气应是极重,但却连师父都未曾发觉,棺内如何消失我们暂时不解,但背后的始作俑者功力深厚,或许不止一人。”
谢群听着,忽的脑中忽的一串:“始作俑者与棺内人结仇,将其封印于此。”
两个人想来想去,看来看去最终也只能挖出这点消息,便打算先下山去问李拓,他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必有办法。
袁昭临走前回看了一眼,她克制地不去想自己摸过的两台崭新的棺木,但不管这里的棺木作用如何,对世人来说也是临走安身的最后一处。
“谢群,过来帮我一下。”
“你要把棺盖合回去?”
“嗯。”
“哦。”
谢群不理解但照做,两人很快便将十二具棺木全盖上了,袁昭看着接缝处,心想谢群果然没说错,若是移开再盖,这棺木都塌了个口子。
“走了,袁昭。”谢群将剑放在肩上一扛,回身向她招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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