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樟树叶的碎香扑进星澜中学的校门时，苏郁正蹲在公告栏前，指尖捏着张皱巴巴的分班表，试图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到自己。他的信息素是极淡的雪松香，被热风一吹几乎散得无痕，连后颈的抑制贴都选了最轻薄的款，安静得像株长在墙角的植物。
“麻烦让一下。”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时，苏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带着压迫感的气息轻轻笼罩。他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偏冷的眼——男生穿着洗得微白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肩上挎着个黑色单肩包，垂眸看他时，眼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是时砚，昨天开学典礼上作为转学生代表发言的alpha，也是刚才苏郁在分班表里看到的、和自己同班的名字。
更让他心跳漏半拍的是时砚身上的信息素——明明同样是雪松香，可他却浓烈得像寒冬里裹着冰碴的风，强势又清冽，偏偏精准地裹住了他那缕几乎不存在的淡香，像一块冰撞上了另一块藏在温水里的冰。
“挡着了。”时砚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分班表，又落回他泛红的耳尖，没多停留，只微微侧身，指尖按在公告栏上，视线快速掠过那些名字。
苏郁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蹲在原地没敢动，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时砚身上的信息素，在闷热的空气里变得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时砚的视线在“苏郁”那两个字上顿了半秒，随即又移开，转身时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瞥了眼他后颈贴得有些歪的抑制贴，没说话，径直往教学楼走了。
直到那道清瘦又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苏郁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后颈的抑制贴——刚才被时砚的信息素扫过的地方，好像有点发烫。
“苏郁！”
清脆的女声打断他的走神，珍柚挎着夏栀的胳膊跑过来，后者手里还拎着两杯冰奶茶，看见苏郁时，眉头轻轻蹙了下：“怎么蹲在这儿？脸都红了，不舒服？”
“没、没有，”苏郁站起身，把分班表揉成一团塞进兜里，“刚碰到新同学。”
珍柚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是不是时砚？刚才我和夏栀在小卖部看到他了，超帅的！不过他身上的信息素感觉好凶哦，不像你，香香的还不扎人。”她说着就要往苏郁颈间凑，被夏栀轻轻拍了下手背：“别闹。”
珍柚吐了吐舌，乖乖挽住夏栀的胳膊，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瞟：“不过刚才时砚走的时候，好像回头看了你好几眼呢，你们是不是认识呀？”
苏郁愣了愣，想起时砚最后那眼落在自己后颈的视线，耳尖又热了热，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和时砚的初遇，好像只是一场被信息素牵连的、短暂又猝不及防的碰撞，却让那缕原本沉寂的雪松香，在心底悄悄漾开了圈涟漪。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苏郁踩着铃走进教室时，后排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人。时砚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香樟树，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的连帽衫，指尖转着支黑色水笔，周身仿佛罩着层“勿近”的低气压，旁边的座位空着，没人敢坐。
苏郁犹豫了两秒，还是抱着书包走了过去——那是教室里仅剩的空位。他放书包时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旁边的人，刚拉开椅子坐下，就感觉到时砚转笔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那股熟悉的、带着冰碴的雪松信息素又淡了些，像刻意收敛起的锋芒，刚好够萦绕在两人课桌之间，不扎人，却又清晰得不容忽视。
班主任在讲台上强调新学期纪律时，苏郁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时砚。男生的侧脸线条利落，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明明是在看窗外，却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突然，时砚的视线转了过来，精准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苏郁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收回视线，指尖攥紧了课本边缘，耳尖又开始发烫。
“课本拿反了。”低沉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带着点气音，痒得苏郁脖颈发麻。他低头一看，果然，语文课本倒着摊在桌上，连页码都看反了。慌乱间，他赶紧把课本正过来，却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橡皮，滚到了时砚脚边。
苏郁刚要弯腰去捡，时砚已经先一步俯身，指尖捏着橡皮递了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苏郁的指尖微凉，时砚的却带着点温热，像冰遇到了暖。时砚没多停留，松开手，橡皮落在苏郁的课本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谢谢。”苏郁的声音细若蚊蚋，没敢抬头。
时砚没应声，只是转回头看向窗外，转笔的动作重新响起，节奏却比刚才慢了些。苏郁偷偷抬眼，看见他耳尖似乎也泛着点淡红，不像平时的冷冽，倒添了几分少年气的窘迫。
下课铃刚响，珍柚就拉着夏栀冲了过来，趴在两人课桌旁。“苏郁！你居然和时砚坐同桌！”珍柚的眼睛亮晶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刚才上课我都看见啦，时砚帮你捡橡皮了，你们关系不错嘛？”
夏栀无奈地拉了拉珍柚的胳膊，示意她别太直白，目光却落在时砚身上，带着点审视：“你是时砚吧？我是夏栀，苏郁的发小，他性子软，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时砚抬眸看了眼夏栀，又扫过她身边满眼好奇的珍柚，视线最终落回苏郁泛红的耳尖，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珍柚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夏栀拽着往座位走，临走前还冲苏郁挤了挤眼，比了个“加油”的口型。苏郁看得哭笑不得，刚要收回目光，就听见时砚忽然开口：“你的抑制贴，还是重新贴一下吧。”
他愣了愣，抬手摸向后颈，才发现早上被风吹得有些歪的抑制贴，刚才弯腰捡橡皮时又滑了点，露出了小半片泛着淡粉的后颈皮肤。窘迫瞬间漫上脸颊，他赶紧从书包里翻出备用的抑制贴，却因为手忙脚乱，撕了好几次都没撕开包装。
时砚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沉默两秒，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抑制贴和包装纸，指尖灵活地撕开，递了回去：“对着镜子贴。”
苏郁接过，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他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和发烫的耳尖，又摸了摸后颈——那里好像还残留着时砚信息素的气息，清冽又温暖，像秋日里晒过太阳的雪松，让人心跳不止。
等他回到教室时，看见时砚正坐在座位上，桌角放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瓶身还带着点凉意。见他回来，时砚指了指那瓶水：“楼下自动贩卖机买的，冰的。”
苏郁看着那瓶水，又看了看时砚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泛起细密的暖意。他拿起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的燥热——这场始于信息素的相遇，好像正随着秋日的风，悄悄往更暖的方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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