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沿岸的公路。陈懿看着苍白的海平面,心里是大不同。
谢嶂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何在听到齐东说出他们的关系时,心会如此纠结。
光鲜亮丽的齐东,腕表是浪琴,一身普拉达,皮鞋做工讲究,他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但是,只要和谢嶂在一起,他总是会把最好的留给别人,若说对待恋人,谢嶂是有十足的经验,能把人照顾得骄纵任性,不愁生计。
他把头贴在冷冷的黑灰色铁栏杆上,这才觉得脑袋滚烫。金属冰凉,令他有些贪恋。海鸥在头顶怪异地叫,紫云被天空环抱,潮湿的空气随着海风俯冲而下,回忆的片段,瞬间决堤。
读书的时候,他们背靠背睡在一张床上,两人曾经是很美好的,但是当时已经两看两生厌,他既忘不掉谢嶂因为过度的控制欲而令自己后背受伤,尊严扫地。谢嶂亦放不下他和新人交颈反复,俨然多疑的毒蛇,饶是深夜也经常冷冷地看着他的侧脸。那时候是爱吗?尽管他经常在睡梦中梦到谢嶂将自己撕碎吞吃,汗津津地吓醒,看着靛蓝如镜的黎明心悸得厉害?这也叫□□吗?
如果不是爱,为何他现在这样苦涩。
头顶的广播在说话,方形的大嘴巴,没有感情:“各位市民请注意,预计本周内,会迎来11级台风。受台风影响,我市将迎来阵风伴随特大暴雨,请注意做好防御措施,尽量留在家中......”
很远的地方,白色闪电像一条长梯,乍然出现。
陈懿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左右看,原来附近已经没有人在外面,只有稀少几辆汽车,也是很快地从车道上行驶离开。
他今天是因为身体状态不好,没有自己开车来,可是现在已经有点要下雨意思,他上哪等车?
思酌间,已经飘起小雨,气温也骤降,他连打几个喷嚏,急急往附近的绿化带走。
只能借树从避避雨。
站在树下也只是勉强可以挡一下雨,这里离家里开车都要几十分钟,他在软件里搜索附近网约车,都是要半小时才能排队接单。他烦躁地闭上眼睛,偏生身体状态差得厉害,靠着树干缓缓坐下。
一个风格急躁的铃声闯进渐密雨声。陈懿猛然睁眼,迷惑地低头看自己手机,还真是自己手机在响。
接通这个号码。
轻佻潇洒的声音在话筒嗡嗡作响:“小懿,现在在哪?外面下雨了,要不要我接你?”
又是盛延北。陈懿撇撇嘴,回绝:“别烦我,我在家。”
“没关窗吗,雨声这么大。”盛延北抬手把蓝牙的音量摁高,挑挑眉毛笑道。
陈懿脸一红:“我在阳台看风景不行?”
“行啊,但是我不信。”盛延北看着屏幕上在海边闪动的定位,他刚才听到广播里的台风预警,就有点在意陈懿那边的情况,一看定位,不知道他在海边做什么。
“鼻音这么重,是不是感冒了。”
陈懿都不知道自己的鼻音很重,他闷闷地又说:“昨天喝了点酒没有恢复而已。”
“喝酒又不叫我一起,我有很好的收藏啊,好多年的,红白任挑。”
“不喝你的。”
雨越来越大,陈懿想着快点打车,不欲和他继续扯淡瞎聊,放下手机,拇指对着红色按键,准备挂断。
酒红色跑车引擎由远至近,离他五十米左右放缓速度,极其骚包的法拉利像挪到他跟前,好像是跟他找茬似地正好挡在前面。
陈懿皱眉,准备走到另一棵树下,就见靠近自己这侧的副驾驶剪刀车门向上掀开,看到主驾驶身穿皮夹克的盛延北,一阵错愕。
“亲爱的,老公接你来了。”
陈懿还要嘴硬:“我叫的车快到......”
“我过来的路上一辆车都没见到,你确定?”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陈懿衡量几秒,还是决定上车。
两人座的跑车位置并不算宽敞,坐在副驾,两人的距离近,闻到的气息都和对方有关,他闻到盛延北身上惯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后调,盛延北则感受到车内淡淡的海水湿意。
在车外伶牙俐齿的陈懿,一上车就变得十分安静。
盛延北踩着油门,在宽敞的雨中柏油马路上畅通无阻,他手指轻敲方向盘,故意问:“刚去哪了?一出来就跑海边看风景,下雨了也不知道打把伞,身上都湿透了。”
陈懿淡淡:“你跟踪我?”反应比意料中小。
“不算跟踪吧,就是手机自带的家庭定位功能。”盛延北也不掩饰,反正他想找陈懿有很多方式,他只是希望自己想陈懿的时候可以很快找到对方。
陈懿想说懒得和你计较,偏偏头疼得厉害,斗嘴都艰难,手机差点握不住,全身发软无力,在副驾蜷缩身子没有动静。
等了半晌,盛延北听不见陈懿的骂声,偏头去看他。
看陈懿脸有些粉红,心道不好,喝了酒又吹风,可能是发烧了。他打方向盘,靠路边停下车,伸手探人额头温度。触及过份的热度,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成真。发烧不像感冒,喝点药马上就能好,减轻难受感觉的快捷方法就是去医院里打个退烧针。
盛延北驱车导航到附近最好的医院,自他的跑车驶入医院停车场的同时,就吸引了保安的关注,两个保安撑着伞正准备去接人,就见主驾驶下来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快步走到副驾,将里面的乘坐者拦腰抱出来,径直走到保安伞下,对后面等待关闭的车门毫不在意。
把陈懿送到室内,盛延北才敢让他的脸露出来。人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但是除了发烧,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他给他挂了急诊,排队等叫号的时候,陈懿执意要自己站着,说两个大男人这样搞太难堪,故意站得离他很远。
看人烧得满脸通红,还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盛延北失笑:“是我太深陷总裁文世界观,忘记只是发烧不至于走不动路。”
“回家吃两粒药就行了......”陈懿不喜欢到医院,氛围很压抑,让他发自心底地害怕。
两人在等候区等着,盛延北也不管这里是公共区域,让陈懿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着等号。手一直在把玩陈懿的头发,嘟囔着应该找人拿条毛巾给你降温,把头发擦干先。
陈懿烧得昏昏沉沉,低头假寐,懒得理他。
走廊走过一帮穿着白大褂的人,为首年纪大许多,头发花白,显然是带教,身后几个年轻医生和几个实习医学生正用随身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盛延北眼睛一眯,看到有个尤其高的人,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容貌上鹤立鸡群,引人注意,胸前别着铭牌,隔太远看不清,但盛延北视力极好,他仔细辨认,实习医学生竟是许久未见的段以桓。
脑中登时警铃大作,一把将自己夹克脱下,包着陈懿的肩膀,让他大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衣服里,不露出五官。
说来段以桓这个人,也是太久没有露面,以至于他都要完全忘记这个人的存在。记忆中,高三的时候他还关注过段以桓这家伙的大学志愿,他最终没有去C大,而是去了首府著名的专业院校,一意孤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很厌恶段以桓,但也佩服他与一切抗争的毅力。本以为这人去了首府就不会再回来,可没想到在这家医院又遇上他!
但这也不难理解,这个医院是整个城市医疗设备最高级齐全、医生资源最强大的公立医院,如果要回家工作,实习首选也是这里。
但是怎么就好巧不巧,今天给人遇上了。
段以桓似是感受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有所感应地抬头,和盛延北四目相对。
这是一双极为冷淡平静的双眼。
饶是盛延北看了也是惊讶。
段以桓这个人,永远表现出超出自己年龄阶段应该有的成熟,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没有感情的死物的气氛,比坚冰更疏离,让人有些发寒。
他看过来,对盛延北出现在这里并不以为意。
随即,他的眼珠下移,看着那个脸全部被皮衣盖住的人。那人穿着白衬衫西裤,衣服下腰身较窄,整个人精神不济,一看就是来看病的,和活蹦乱跳的盛延北不同。
面对这短暂的几秒打量,盛延北竟紧张起来,好像要被抓包的犯人,正面对警察询问的目光,故作冷静。他知道这样做很奇怪,但是,他就是不想让陈懿见到段以桓,哪怕这样做很卑鄙,很不尊重陈懿的选择,他就是不愿意让陈懿看到他,也不愿意让段以桓认出陈懿,来扰乱他们的感情生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